第143章 清流
秋日里，杜若接到家中爹娘来信，却是向杜若讨主意的。
且说杜芜自那年从京城回去之后，便迫于无奈在爹娘面前表明了心迹。
初始杜正清跟王氏自是一百个不愿意。
今时不同往日。
许晨虽好，可以杜家如今的条件，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选这么一个人。
最后还是收到杜若的信，杜正清这才想清楚，觉得应该给那许晨一个机会。
杜若不知那之后许晨做了什么，总之如今两三年过去，爹娘终于松口，却还是没有轻易答应，这才给杜若来了这封信。
爹娘既已开始考虑起这事儿，并且这讨主意都讨到自己面前来了，杜若自是明白这事儿爹娘心中大概早已想明白，只是还却了拿定主意的决心。
随即杜若便给家中去信说了自己的意见，信刚送走，杜若便想着自己自打出嫁之后，还从未回过家。
这次少不得要接着妹妹成亲的机会，她怎么着也要回去一趟，也顺便将两个小的带回去给爹娘看看。
当中仅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杜若便接到信儿说杜芜同许晨的亲事已定。
大婚的日子就定在年底的腊月里。
掐指一算也没多少日子了，杜若接到信便同赵宁说了自己的想法。
赵宁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杜若自高高兴兴的开始打点起行装，因要带着珽哥儿玥姐儿他们两个，加上这一路水路陆路的，要准备的东西自然就多了一些。
杜若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跟绿珠两人将所有要准备的东西想了个遍，第二日便开始令人准备起来。
用了几日的功夫，才打点好一切，便准备同赵宁商量着定下出发的日子。不想她这里还没开口跟赵宁商量，却先听赵宁开口说他到时也跟着一起去……
杜若闻言便抱怨他先前为何不说，眼下她这里都打点好了他才来说。
这下好了，很多东西还要再另行归整不说，耽搁日子却是肯定的了。
眼下都十月底了，这般一耽误，便是到了清流估摸着也过不了几日了。
她原本还想着早些去，然后等亲事一过，他们在清流还能再过几天，这样也不耽误年底能赶回来了。
赵宁却道：“便是赶不及年底回来，那就索性在家中多过些日子，等到来年开春了再回来也不迟！”
杜若听他这般说跟听戏一样，字儿是都懂，放到一起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半晌才想起来问道：“这样行吗？”眼下朝中这么个情况，他也跟着去就不说了，还要在哪儿过到来年开春在回来……
“为何不行？你自打嫁到郡王府以后，一次也未回去过，再说了，我陪着夫人到娘家小住一阵子，谁还能拦着不成了？”
杜若摇头，“话不是这么说，便是别人不说什么，大哥那里也不……”况且，眼下朝中这么个状况，你焉能放心离开？
只这话，杜若并未问出来，只在心里想想。
这大半年来官家性格行事也愈发乖张暴戾，朝廷上下混乱不堪……诚王曾几次想出言相劝，不想每次他还未开口便先被官家寻机找借口一顿责难。
最后终是难以忍受，诚王便以身子不适为借口不在上朝，不问政事。直到现在，诚王府那边还处在闭门谢客之中……
郡王府这里一向以诚王为标杆，诚王府都是如此，郡王府自也不例外。
其实自打赵宁失去京城指挥权之后，便一直闲赋在家。
外面是大势所趋，这个时候闭不闭门的除了往日里至交的几位，也没什么人敢上门了。
现在就已经这般，前些日子又听说那什么方士的丹药就快大成，到时还不知会怎么样了！
杜若便是为了这个才想着带孩子们回去住上一段时间也好，离了京城的这片天，在外面至少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人也自由些不是！
可赵宁这个时候要去，却……“可如今这个情形，你却这般走了，大哥那里……”
“大哥那里我前日已经知会过了，大哥自然没有意见，还道眼下这个情况，不留在京中说不定反而会好些。再加上这几年你确实从未回过清流，此时又恰逢家中有事儿，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一走了，大哥岂不是要孤立无援了？”
赵宁闻言却是失笑，他没说的是，前些日子听闻那方士丹药就要大成，官家终日忙着炼丹，已有一个多月不上朝，不问政事，朝政事宜大多都交由定王掌握。
见杜若仍旧不明白，赵宁便道：“大哥在朝中这么多年，便是暂时失势，可定王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他奈何不了大哥！”
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要不照官家先前那些做法来看，哪里还能容大哥到现在。
不过有些时候，该示弱的时候还是要示弱才是……
杜若听他这般口气，心下稍定，随即便笑道：“殿下既说没事儿，那便是没事，有殿下你陪我回去，我自然是欢喜的，不光我欢喜，珽哥儿玥姐儿他们两个定然要高兴坏了！”
一时说定，杜若便问道：“既如此，殿下打算何时启程，我也好去打点一下。”
“就明日吧！也不需要打点什么，早些出发便能早些到了！”
杜若这里自是没有意见，随即又带着丫头们急急收拾了一番……府里也做了一番安排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第二日一早杜若他们便打点收拾完毕，随即便启程了……
……
几乎是他们刚出城门，信安郡王离开京城的消息便传到了定王的耳旁。
定王先是将手下一阵大骂，直言赵宁离京这样重要的消息，为何到现在他才知道。
手下也是一阵委屈，他也没接到过什么特别的指示，“王爷您……”正想解释两句，话说到一半儿看看定王面色不善，便连忙停了下来。
“可知他出城所为何事？”
过了好一会儿，定王才这般问道。
手下的人连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城门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郡王拖家带口的是准备会清流，说是郡王妃娘家妹妹腊月里就要成亲了。”
手下说完，便不再说话，只细细观察着定王的一举一动，半晌不见定王有命令下来，便忍不住出声问道：“王爷，那需不需要手下去安排下去，半路……”手下说着做了个以手抹脖的动作！
“蠢货！”定王这里忍不住这般骂道！
这个赵宁真真是可笑，眼下他大哥身处困境，他却无所事事准备陪夫人回娘家……
如此关键的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那人不碍事儿就行！
若把他当真出事儿，先不说官家起不起疑心，就说诚王他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今他要防着的人是诚王，至于赵宁……他闲赋在家这么久，多半脑子也闲出了毛病，不然怎会在这个时候只想着自己避开这事儿！
可也不能真的就这般不管不问，万一他别有目的，到时候可就……
定王这般想着，便道：“让秦管事跟着去瞧瞧，一有异动随时汇报，只要他不坏我的事儿，我且在容他一些日子！”
手下闻言立时应了下来，随即便转身下去寻秦管事。
……
清流。
一大早，自紫薇大街开始，一直到清水巷那一带已是人声鼎沸。
紫薇大街原本就是清流城最热闹的一条大街，只今日这条街上却不是一般的热闹。
此刻杜家临街的香料铺子外，围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乞儿，都是听说杜家今日大喜，又没赶上清水巷那边的位置，便都匆匆涌到了这边，想着都是杜家的，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听说了吗？杜家今日又嫁女了！”
“什么嫁女，人家是娶婿！”
“对对对，杜家这位二姐是招婿上门的，这不叫嫁女，应该叫娶婿！”
话落，众乞儿间便传来了阵阵的笑声……
过不多时，铺子便开了门，随即便有店伙计抱了一匣子的铜钱。
边上聚集的人见此，便蜂拥着围了上去！
待那铜钱如下雨般自屋里撒到外面的时候，众人便匆匆上去哄抢……
此刻，不光的紫薇大街上的杜家铺子里这般热闹，便是杜家所在的清水巷里也是热闹非凡，且比外面可热闹多了！
远远地，清水巷口又进来了几辆马车，最前面的那辆边上一溜儿跟了好几个下人。
马车刚进了清水巷，便有那边儿上围着的叫花子便忍不住悄声道：“快瞧，那是知州府的车子，没想到杜家二姐成亲，连知州大人也来了！”
“知州大人有什么，岂不闻这杜家大姐儿嫁到京城成为了信安郡王妃，杜家有此般身份尊贵的女婿，知州大人来又有什么稀奇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杜家大娘子嫁的虽好，只这知州大人来却不是因为那什么郡王，而是杜家新招赘的这位女婿可是知州大人身边的红人，知州大人是看在这位新姑爷面上儿来的！”
“这知州大人不是刚到清流吗，怎的杜家这位二女婿便成为知州大人面前的红人了，别还是靠着……”那人说到这里便不说了，只他这后面要说什么，众人自然是心里清楚。
“大家都别多想了，这知州大人大家可在熟悉不过了，便是当年在咱们清流做过县令大人的蔡继蔡大人。蔡大人同杜家交情匪浅，今日这样的日子自然要来的！至于杜家二姐儿夫婿则是头几年便是前任知州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如今跟着新的知州大人，往后自然是前程一片大好！”
当下又有叫花子无不羡慕道：“要说这杜正清还真是有福气，两个女婿都是这般厉害的人物！杜家今日大喜，待会儿咱们可要多多说几句吉言，这喜钱给的定然不少！”
他话音刚落，众人便都来了精神，一个个哄笑着是蓄势待发。
马车叮铃铃的好不容易才进了杜家，外面一众人还在笑闹着。
不多会儿的功夫，便见里面笑吟吟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管家的身后跟着几位小厮，并两位小丫头，各人手里或拿了食盒，或抱了个钱匣子。
众位乞儿一个个见此情形，俱都伸长了脖子忍不住翘首以盼……
那管家模样的人出来之后便笑道：“我家老爷夫人一向最是心善，今日杜家大喜，便叫我给大家准备一些新出蒸炉的馅饼，再一吊子的钱，烦请诸位小哥儿们行个方便让个道出来，出来进去的也方便些，麻烦各位了！”说完便给身后的一众丫头小厮的使了个眼色。
众小厮丫头得令之后，便上前将手中吃食派发给个人，那铜钱便照着人群中撒了起来。
乞儿们得了吃食又捡拾了不少铜钱，那管家大叔说话又甚是和蔼可亲，并不似一般人家那样凶神恶煞的使人过来撵他们，便也似模似样的行了礼，随即便退了下去……
……
杜家后宅。
先头杜若跟杜芜两个住的地方早些时候已被打通了中间的隔墙，变成了一个大的竹筠院，如今杜芜跟许晨的新房就安排这这个院子里。
杜若跟赵宁他们回来之后，便住在了后院新修成的一个院子里，虽不如竹筠院大，但珽哥儿跟玥姐儿却是格外高兴，因为又能跟爹爹娘亲在一个院子里歇着了！
杜若将珽哥儿玥姐儿丢给紫苏湘儿之后，便进了竹筠院。
她进去新房时，却见杜芜难得的端坐在床上，身边除了柳儿等几个丫头之外，还有几个回来这几日陆陆续续见过的夫人小娘子的。
杜芜见姐姐进来，连忙站起身来便要过来行礼迎接……其实就是想动动，她这般被全福夫人按着端坐了小半日了，实在难受得紧！
哪知她刚起来，还没走两步，便被全福夫人一把按住，“二姐儿可不能乱动，这刚上好的装……”正说着她也见到了杜若，连忙转身行礼道：“见过郡王妃殿下！”
话音一落，屋里众人俱都起身，纷纷过来行礼！
杜若连忙笑着叫住众人，“今日是舍妹大喜的日子，有劳诸位前来帮忙了，快些起来，都别多礼了！”
杜芜上前挽着杜若的胳膊，“姐姐快坐这里！”说着便将杜若一直牵着坐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