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说话
乐清抱着膝盖,靠着门框仰着头,红了眼眶,良久才破涕为笑,“你比我小了三岁多,说出来的话,却是……和玉母妃的一模一样。”
晏珏教她,这一辈子人怕的不是犯错,是后悔。
她不后悔跟着兴景帝入宫,不后悔在这里度过余生,乐清以后也要记得。
见她突然提起了玉妃,曲沐宁张了张嘴,一时竟有些愕然。
这么的,两个小女孩隔着门,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
“公主?”曲沐宁开口,声音不大,“我有一问,若是……不想说,便当我没问过。”
“你说。”乐清回答。
曲沐宁道,“不知,公主对我二哥……”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你说秀源公子?”
“如果我没猜错,他根本就还不认识我吧……”乐清抱着自己的膝盖,半张脸贴在上面。x 电脑端:
曲沐宁不忍心答,只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点了点头。
“善宁,我这般作弄,不是为了秀源公子。我……我端是不愿如此强迫自己,说白了,是为了我自己。”
心里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曲沐宁心里明白,乐清起初帮自己是看着二哥的面子。可是现在知道乐清这般不是为了二哥,她是好过了不少。
“曲沐宁斗胆,不知太后娘娘是否和公主谈及和亲一事?”曲沐宁问道。x
乐清微怔,“说是说了,但我知道是为了劝我罢。”x
曲沐宁看向鱼塘旁洒鱼食的两人,接着道,“我曾听哥哥说起西梁旧史,和亲姻缘颇多。”
“如今匈奴方败,景翰国却也折损了十一皇子。眼下两朝势如水火,但是无论哪一方恐怕都难经再战了。以是此番境况,两国十有八九是要讲和。”
“景翰虽势大,匈奴近年也是越发强盛,两国和亲是上选。”曲沐宁道,“虽然如今可能尚未提上日程,但恐怕不可避免。”
乐清沉思了片刻,“如今的公主中,未婚适龄的,除了我就是贺年了。”
乐清公主从来不曾怀疑过,父皇和皇祖母心里更在意的一定是她,可是贺年毕竟是皇后所出,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公主,还掌管着司宝司。若是她们一同放在选择位置上,绝对是一个难题。
那位贺年公主是个嚣张跋扈的,袁贵妃的生辰太子还要给面子,她就不去。还有上次乐清办春茶会,皇后都去了,贺年公主愣是没去。
乐清看不惯她,她也看不惯乐清一个没母亲的公主如此受宠,自从玉妃薨逝,相当于就是皇祖母把她养大的一样了。而这两个人,看袁贵妃都不顺眼。
曲沐宁歪歪头,“贺年公主的身份,尚说不清是福是祸。”
“所以,父皇和皇祖母让我定亲,意在为我掩过这次和亲之事?”乐清喃喃道。
曲沐宁道,“只是猜测。”
“可是我和随大哥是亲如兄妹。”乐清微微叹了口气,伴着几分懊恼,“那我岂不是进退维谷。”
“公主不妨暂且应下这门婚事。”曲沐宁道。两害相权,取其轻。
“你的意思,是日后我再反悔?”乐清有些为难,“善宁,我这般对于随大哥似乎很是不公平。”
“公主大可敞开和随公子相商,想个妥帖的办法。”曲沐宁歪了歪头道,“平日里我若是有什么事和四哥好好说,四哥都会答应的。”
曲沐宁在书院里见到随奚的那天,他的样子并不是新婚之喜,而是略带愁思。观随夫子的神情,也不像是自己弟弟要娶亲的。
她推测,亲如兄妹是真的。
想了一会儿,乐清的确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那好!”话说定了,乐清公主当即起了身。
曲沐宁背后一轻,脚尖蹬地,裙边打了个旋儿,站了起来。
门被打开,乐清一张红润明媚的脸露了出来。
曲沐宁的目光略过她的翠色裙边,落在了地上散落的毫无章法的各种果皮之上……
“呃……”乐清公主抓了抓耳鬓的头发,舌尖在唇角掠过一圈,眼眸中露出些许狡黠光彩。
曲沐宁莞尔,“早猜到这,我也不必一大早在家折腾了。”
乐清眨眨眼睛,期待的看着曲沐宁。
只见她白生生的小手塞进袖中,掏出一包用数层油纸包裹后又加了一层隔绝气味的包裹,看到熟悉的包装,乐清两眼来了神,“谢谢善宁!”
“为何你是在家折腾,这不是只能在五福井买到么?”乐清摸着尚热乎的碳烤猪蹄,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曲沐宁只道,“四哥花了些心思弄来的。”
“皇姐,你出来啦?”
本来在喂鱼的景珀看到门被打开,兴奋地跑了过来,“阿宁,你给皇姐什么好东西啊?”
“十七,你进来,我告诉你。”乐清公主朝着十七皇子招了招手,举着手上的东西将他带进了屋子。
景瑜一手执扇,一手背在身后,走了过来,“此番阿宁又立了一功。”
曲沐宁拍拍衣裙上的尘土,“承蒙九皇子相与。”
景瑜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只要是他同乐清说过,乐清是不可能死命绝食相逼的。
太后是有些失望的,想来这老九闲散惯了,哪怕是她跟老九说了明白,老九都没能劝着乐清答应下来,而后想着还是要从根源上动作,这才找来了曲沐宁劝说。
所以说,这份不大不小的功劳,应当是景瑜让给曲沐宁的。
“说来我倒是还有一事不解。”曲沐宁侧目看着她。
他的侧脸轮廓精致,阳光将他纤长漆睫照成了金灿灿的颜色,“阿宁说。”
“从皇太后到九皇子和十七皇子,倒是没有一个人为这位贺年公主担忧?”
说来怎么都是兄弟姐妹,还有那位和景瑜年纪相仿的十一皇子,战死沙场了,倒也没见到景瑜有什么难过之色。
到底是皇家子弟,终究凉薄么?
相连前世她还有一个弟弟,南非莫。
风餐露宿生死一线的那些年,她没有一刻不想念这个弟弟。
“那倒不是。”她失神之时,景瑜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