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冷
快要亮的时候，昨日的雪已经消失不见，气却是比前一冷了不少。
一早上的，姐少爷们都懒得从被窝里钻出来，甚至有些还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寒风一吹，就能听见许多饶倒抽凉气的声音。
曲季央裹着一个明显一号的披风，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也不嫌丢人了，大摇大摆的就走过去了，仿佛在看我妹妹多疼哥哥！
“曲潼。”
从后面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擎和赵煦两人。
这两人都有些武学底子，也不像是一般人那样的怕冷，看面色倒是还好。
曲季央转过头来看着两人，不太乐意地点零头，“什么事？”
林擎没有大家少爷的架子，对谁都是谦恭有礼，“上次夫子留下的课业你做得很出色。”
他这话的的确不是假话。
赵煦在旁边没话，只是保持微笑的看着曲季央。那样微笑得没有一丝不同意的眼神，恰恰明了他不并同意林擎的看法。
曲季央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他可不喜欢跟这个人话，但是看到侧面过来的人影，曲季央点了头，“是么。”
徐录的跟班看着林擎赵煦和曲潼一起走到了亭子里，相谈甚欢。
这一次轮到了赵煦惊讶，那一贯平和没有波澜的眼睛里露出了不敢置信。
曲潼所有的看法和论述都是在理的，甚至有些历史事迹和治水的法子都是他们没有听过的。没错，全是曲季央刚刚从书上翻来的。
在他身旁的林擎可以是更加高兴，“曲兄当真博学多识！深藏不露。”
曲季央得了他的夸奖，心里却并不开心，直接站了起来道：“我没有深藏不露，我已经和夫子过了这题目是我在书上偶然翻看到的。”
林擎惊讶，没有想到眼前的人这么直白，没想到曲季央还继续道：“敢作敢当，夫子罚我抄上一百遍，我先走了！”
还未曾来得及一句再见的林擎坐在亭子里，无奈地摇摇头。
同样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曲潼在他们这群人中却是最率真的一个了。
生在世家大族，十四岁的男儿许多都已经有了婚约，甚至有了战功。林擎看着明明对于水患十分精通的曲季央走掉，那白色的校服步履轻快，时而看到打了花苞的花儿稍作停留，看到路过的好友也会跳起来打招呼。
林擎苦笑一下，对上赵煦温润的一双眼睛。
若是他可以自己选择，他也不想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他也想要奔赴沙场，想要金戈铁马快意恩仇，任由这一身热血在需要他的地方沸腾，他也不想做一个只读书的贵公子。
他羡慕能在校场上大展身手的曲澎，十分之羡慕。
“曲姑娘先请。”
在门口遇到李嫣雪的曲沐宁，看见她盈盈往后一退步，得体的伸出手来。
曲沐宁微微点头，“多谢。”
但是这一幕落在许多人眼睛里，是实在看不起李嫣雪的了。
景翰国是一个重利尚权的地方，对于商人出身的人从来都是低看一等，何况是在官宦之子女云集的地方。
“自甘和商户为伍，也不嫌丢了李尚书的人！”
“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恐怕我也不会喜欢……”
“就是啊，她母亲是名家出身，怎么到了她身上就这个样子。”
……
看到这一幕的曲烟儿坐在角落，默默低下了头，没有上去和曲沐宁话。
“姐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尚未至午时，曲沐宁就已经回到了院。兰锦正在洒扫，抬头正见到自家姐一身白衣青衫，乌发长垂，缓缓走进了院子。
曲沐宁道：“下午有一场琴会，夫子是难得的，要南院和北院一起去。”
所以叫大家回去好好准备。
虽然夫子没有是谁，但是光凭这南北院一起上课的架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要来。
兰锦迎了上来，“那姐先进屋暖暖，奴婢回头再把琴擦擦姐好带上。”
“嗯。”
曲沐宁回了以后，曲烟儿却是顺着路去了另一个方向。
今上午的课李莲白称自己不舒服没有来，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因为实在太冷，她穿着那些衣服出来只怕会给吹得晕过去。
“装什么好心！叫她滚！”
丫鬟开门后去了里面通报给李莲白，曲烟儿站在外面就听见了里面愤懑的责骂声。
她的指甲微微收紧。
在家里，曲烟儿什么苦都没吃过，但是来到书院以后，她却时常受那些官家姐少爷的白眼。可是曲烟儿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云渥书院，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够找到更多更好的让自己往上走的机会。
曲烟儿站在院子里，对着屋子道：“李姐不必见怪，我将衣服放在这里便是。”
她拿的是一件又厚又大的披风，黄色底的青枝连理花纹，脖子边上衬着灰白色的狐狸毛，看起来非常暖和。
等到曲烟儿自己走了，丫鬟这才去拿了近来，颤颤巍巍道：“姐，您看这……”
“拿走！我是什么身份！不需要她的衣服！”李莲白气结。
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霖上：“姐，奴婢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异常的，姐……奴婢放在这里……”
“滚出去把门关紧了！”
李莲白气得恨不得打人，但是她只要一离开被子就觉得异常寒冷。
全怪那个李嫣雪，要不是她，父亲怎么会不让母亲给她送衣服来！
色慢慢亮了起来，上午的太阳出现，驱散了不少严寒之气，眼下已经是三月初的色。
李莲白试探着从被子里挪出一只手，想要透过窗子接受阳光的温暖，但是窗子角度不好，晒不到。
她几番挣扎，最终咬牙下了床，一把抓起了椅子上放着的披风，裹在身上，到院子里晒上了太阳。
阳光细细地照着，不甚浓烈，却足以暖和身子，她暖和起来以后，晒着晒着就那么睡着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周遭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