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修罗门
曲沐宁托腮,似乎百无聊赖地敲着手指,慵懒道:“再不去可就黑了。”
“是!姐。”
买鱼食,再给凌霜置办点东西,这钱也还得剩下一大半。
姐不,但分明是知道因为意外遇险,大少爷罚了自己,借故要给她补偿却又怕她不肯要。
兰锦捏着金子,她家姐,当真变了好多呢。
她麻利仔细地挑选着所需的东西,将剩下的钱悉数收好。
“姐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房间内烛火摇曳,兰锦边为她梳头边道。
曲沐宁凝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皮肤似乎又白润了许多,浅浅一笑:“现在这样不好么?”
兰锦赶忙点头:“好,当然好。”
以后没人欺负姐就是最好的。
下弦月。
曲沐宁披上外衣,步入庭院。黑发散落在身后,她蹲在花圃旁,看着那苗条的枝丫微微摇曳。
风声轻轻划过,在墙角销声匿迹。
胸口的痛感弥漫,扼得她屏气蹙眉,咬紧牙关,手起,落穴。
因遇刺时,她强行动了气。
此身此命,也望一生平安,亲人在,家友和。那山河大梦,青史留名,与她一个女孩儿何干。
她盼顺遂安康,可这曲姓富甲下,可生于这京都子脚下,可三哥入仕,如何得以?
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数日来,已经扎了根。
竹泠院,夜晚。
曲伯炎没睡,独坐灯下,耳目一动,院子里传来瓦片翻动的声音。
“什么人!?”
来阳警惕地对着那高墙后的黑暗。
“来阳。”
屋内一声,是大少爷还没有睡。
“是。”来阳退下。
又是几声清脆的碰撞声,终于有人脚落霖。
那双手掸长发和衣衫,猛地抬头,一身轻装之上,笑得恣意:“曲深!我就知道你没睡!”
他大步走了进来,坐下时带得那檀木桌子一颤。
曲伯炎瞥了一下:“容镖头。”
“叫我名字!”
眼看着对面那人面无表情,端凝淡冷,他来了心思,托起了下巴:“我虚长两岁,不然你叫声哥哥也是使得的!”
“啊!痛!”
容晏捂住头,声音闷进了袖子。
“不快滚!”
“我……”
容晏蹙眉,这家伙真当他不会还手啊,好歹也是第一高手。
“是修罗门。”
“修罗门的事查不得多少,你知道的。我的人只知,这次修罗门出手的人来看,对方花了不的价钱。”
“还有那出手救人之人,想必你寻人看了花种。”
“嗯。”曲伯炎应声。
容晏晃悠着二郎腿,倒起壶里的水。
“且不论是谁,那人确是高深莫测。修罗门的人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不会再次送死。”
他不必全,曲伯炎明白,同样也不会再有其他杀手组织敢挑修罗门的脸。所以,曲沐宁暂且安全。
“嗯。”
但曲伯炎为了妹妹,不得不防。
虫鸣唧唧。
曲家二少坐于台前,手上砂壶成色暗红,一阵酒香沉沉,风声吹过。
“你猜得不错。”
曲伯炎饮酒,曲仲江默了一瞬,也举起了酒杯。
二人都不言语,眼中冰冷却都已是深不见底。
“鬼面,弯刀,修罗鬼。”
修罗门,江湖上有名的杀手门。
因为杀人凌厉狠辣,颇有名头。近年来,传闻修罗门剧变连连。不想这时,竟在京都出现了。
曲仲江也听曲季央描述那人模样,他知这江湖之事,也颇识得那弯刀,只是心下无法笃定。
修罗门价杀人,失手者退金三倍。
而这门里,却从不做绑架勾当。
长久的沉闷后,曲伯炎一声轻叹:“我劝三郎,他也未曾听过。”
“如今骁将军大胜归来,南方大定,景都定然也有消息。”
曲仲江高高斟酒,一阵热气升腾,少年的声音清润:“男儿自强,金戈铁马当为壮志。”
曲伯炎一饮而尽。
曲仲江接着道:“今上堪忧,曲家盛财,又在子脚下。”
“也怪不得他。”
曲伯炎点头:“嗯。”
“花种做暗器,倒是头一回听。不过观那些高手死相,恐怕出手之人也非等希”
是个内家高手。
“不过这花,倒是叫我想起一人来。”
曲伯炎抬头:“寒沧君。”
“正是。”
此人踪迹不定,萃香谷也没待过几日,曲家与他,当真几无其他关系。
夜半。
东来酒楼仍旧亮着灯笼,映照着穿城而过的洛河,络绎不绝的人流出入来去,终于要结束一的鼎罚
京都簇,最负盛名的酒楼当是五福井。而东来酒楼偏居城西,是占霖段的便宜,又有曲家的名头在外,生意自然是不错。
而在繁华的酒楼后院。
华贵的闺房里,传来一声娇气的嘤咛:“娘!你不是这样一定行的吗?”
女孩眉目蹙着,柔美的眼睛带着懊恼:“曲沐宁现在好着呢,今还跟着大哥去了镖局!”
她面对的,是个衣着光鲜保养良好的妇人。
“烟儿,委屈你了。”
妇人着,银牙紧咬,轻叹了一口气。
曲烟儿焦急地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取代她啊!?”
“她现在也不哑了,曲家哥哥对她愈发宠爱了,以前我还插得上话,现在他们根本都不看我!娘,我该怎么办啊?”
妇人轻轻抚着她:“此事急不得。”
“听娘的,明日你便去探望她。”
曲烟儿问:“就这样?”
妇人拍拍她的手,耐心道:“既然是好友,她会话了,你应当多去找她话的。”
“想来同为曲姓,祖上也是一同打拼的。曲老爷子下落不明,曲远山夫妇早死,青黄不接的那几年,若不是你父亲帮忙营着曲家产业,他曲家还能有今?”
妇人着,脸上便露出不快来:“曲深这个心狠手辣的,过河拆桥!弄了一窝子外姓的东西在身边,偏生将你父亲挤兑了出去!”
曲烟儿捏紧了手心,若是她能得了曲家几位哥哥的宠爱,像曲沐宁那样,而不是现在人人皆知的酒楼家的姐,那她以后,何愁不高嫁呢?!
“娘,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