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袖手旁观
春闱这几天，盛京城里格外热闹，原本由于朝政变动而压抑的气氛，随着新鲜血液的涌入，突然活跃起来。
这样的盛京，看起来，才算真正有了春天的样子。
但也只是样子而已。
幽州位于大齐极北，春天来得要晚上许多，南方各州已有嫩柳抽芽，可是在这里，仍旧一片冰天雪地。
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宋姑姑在她的穿着上格外谨慎，生怕寒气入体，引赫连瑛过了病。
可人也不能总这么圈着，尤其高雍因为监察科举一事，已经连续三天住在礼部了。
听长空复述的意思，这样的日子还得再挺过六天才算完，由此，赫连瑛更是佩服林莳英的勇气了。若换做一般的姑娘，肯定吃不了这份苦。
“中秋过后会举办金英花会，以玩赏菊花为为名，联系各家女眷走动来往。由商界、官惩宫里联合举办，每年换一次主办人，而今年正好是慧珏长公主做东。
你我刚刚成亲，皇姐定会对你多加重视，也是为了在人前帮你撑起脸面。逃是根本逃不掉的，快些回去好生准备着吧。”
“我还有个问题，到底是谁闲得无聊，非要搞这么一出啊？”
“大齐开国皇后岂是你能非议的？若是被人听见了，可不止挨板子的事。”
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凑近的高雍，赫连瑛在他写满警告的眼神里，颤巍巍地猛点了几下头。才终于离开他掌心的钳制，小心翼翼的辩白道，“你放心，我不会在外面留下把柄拖累你。”
“夫人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皱眉看向赫连瑛，见她眼帘低垂，手指交错着紧紧盘结在一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过分。无奈收回伸出去的手，高雍摁揉着眉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盛京城里人心难测，我一时心急乱了分存，还望夫人莫怪。”
“我没生气，只是难过自己的一无所知。”
抬头正视着高雍，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满是哀伤，赫连瑛眨巴几下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落下泪来，“如果当初不是我来找你，今日以及往后，你就不必这样为难了。”
高雍闻言一怔，眼底似是有了几分触动，缓缓漾出几分波澜，连带着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玉儿，你可以在和亲后舍弃掉很多东西，但别丢了自己最初的样子。你是罗滇的小公主，是大齐的清王妃，没有人配让你收起身上的刺，包括我在内。”
离开之前，高雍没有赶来送她。赫连瑛回头望向直道的尽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高雍正在为泾县百姓的安危忙碌。
他原本不需要这样的，只要回到自己的封地，他就可以做一个远离世俗的闲散王爷。不用担心看不见的算计，不必在日复一日的虚假中，忘记自己最初的模样。
可她也知道，高雍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夫君，而是大齐的清王。不管当初是为了怎样的原因留下，可既然选择了权力，就要为之拼到最后。而她，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回去的路上，赫连瑛没有多做耽搁，除了必要的休息进食，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城门刚开的时候，赶回了清王府。
明月早先得了门房通报，就已经赶去煮红枣茶了。主子回来的突然，想来是她的消息已经递过去了，这个时辰怕是连早饭都没吃上。
心中担忧主子，她忙活起来更是手脚麻利了不少。然而等到她端着汤盅进时，乍一眼看见赫连瑛发髻松散着歪进被里，颊边更是爬满了病态的潮红，顿时吓得手脚软做一团。
快步走到床边探过身去，明月摸着她的额头小心问道，“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有错，不该把请柬投了暗信发过去。”
“不过是没力气了，算不得什么，你不用担心。端进来的是何物，闻着好香。”
“红枣桂圆茶，给主子暖身用的。早膳还得等一会儿，奴婢刚刚已经让木槿去催了。”
“没事儿，我本来也不饿，就是累得没力气，想睡觉。”
在明月的搀扶下喝了一碗茶水，赫连瑛挣扎着起身换下了衣服，又埋头进被窝里沉沉睡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晌午，甫一起身便觉得天旋地转，竟让她惶惶不知身在何处。
守在外间的木槿听见动静，马上跑进来查看她的状况，眼下瞧见赫连瑛恢复了气色，心中的石头可算落了地。
“我的主子娘娘啊，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再不醒，奴婢就准备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了。”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紧张的，赶快摆饭，你主子要饿死了。还有，顺便把宋姑姑请来，我有事要问她。”
随便找了件罩衫披上，赫连瑛将散开的长发用手一挽，拿玉簪牢牢固定在脑后，便动了心思琢磨起那个金英花会。
此前，高雍只同她说起慧珏长公主是安国公夫人，剩下的，却不肯再多言，反倒把解谜的任务甩给了宋姑姑。再加上府里传来消息，她就更不敢耽搁，这一路说是飞回来也差不多了。
所幸宋姑姑没让她等太久，在正式开饭之前，终于让她对慧珏长公主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慧珏长公主并非当今太后所出，却与皇帝关系亲密，还能在新朝之初得到一个长公主的封号，可见口耳相传的温柔良善多是做给外人看的，骨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精明算计。
这种在年岁上就把自己压倒在第一步的，实在让她没有一点与之来往的想法。但这不重要，赫连瑛只怕她会和太后沆瀣一气，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找自己难堪。
宋姑姑听了她的担忧，倒没太放在心上，反而宽慰她不要多想，“金英花会不是小事，长公主就算真和太后达成了协定，也不会拿皇家脸面做赌注。这个赌，她们根本输不起，自然要保着您。”
宋姑姑一语惊醒梦中人，顿时让赫连瑛思维开阔起来，自成亲起她一直患得患失，怎么就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她可是皇亲国戚，名字上了皇家玉牒的清王妃，她有什么可怕的。
出了事，先丢脸的皇家，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肮脏手段，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用。再者说，能活过上一代后宫倾轧的，有哪一个会是蠢蛋，倒是她在庸人自扰了。飞花自在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