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旧人过往

折腾好一会儿工夫,才算真正躺上了床,赫连瑛半阖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宁安的问话。而出乎意料的是,宁安并没有一直死缠烂打,简单问了几句关于轻功的事情,就以认真道谢做了结尾。

一夜好梦,刚放亮,赫连瑛就醒了过来。伸手推了推还睡着的宁安,见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赫连瑛干脆放了个大招,来助她快速清醒头脑。

“还想不想飞啊,景欢?”

话落,赫连瑛眼睁睁看着宁安从床上弹了起来,手紧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眼睛眨呀眨的,“此话当真,我们现在就出发?”

指挥宁安找出两条斗篷,赫连瑛在她不解的眼神里为她穿好,才开始忙活起自己,“大清早的保暖为上,着了凉可就得不偿失了。”

甫一出门,就远远看见边已然浮现红晕,想来用不了多久,太阳就该出来见人了。没等宁安反应过来,赫连瑛伸臂往她腰间一搂,凌空跃上了屋顶。

“宫中美景繁多,想来你都看腻了,我昨晚想了许久,这样看日出应该是挺好玩的。”

“有劳瑛姐姐费心,确是我看过最美的皇宫。”

踮脚眺望着东方,灿金色的光芒从那里辐射开来,宫殿上的琉璃瓦被渲染出明媚的橙红色。这个时候的还看不到云彩,只有那一点赤红正奋力挣扎着跳将出来,照在身上格外舒服。

晨风微凉,轻柔柔地抚在脸上,脚下是她住了许久的宫殿,俯瞰下来倒也别致。此时宫道上,洒扫太监已经开始收尾了,在她还睡着的时候,世界开始了又一次的轮回。

“可惜宫中规矩甚多,偏又不晓得哪处更高,就只能带你在这看看了。”

“这就已经很好了。”

闭眼吸了一大口蕴着花叶香的空气,宁安展颜一笑,将手伸到半空里抓了一把握住,“我会永远记得,手中握过一捧姐姐送的朝阳。”

“我也希望,宁安一直这样快乐。”

揉了揉宁安的脑袋,赫连瑛将目光转向际,朝阳已然升起,关于昨还没完的故事,也该在今画上结尾。她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人,那些掩藏在过去不曾被提起的记忆,又将为她复述怎样的真相。

早膳刚过,赫连瑛就踏进了落霞宫正殿,打开帘子一眼瞧去,静妃正坐在榻屏上同自己博弈。

“急匆匆地过来,怕是一夜都没睡好吧”。静妃看了她一眼,正欲拈子落下,却又停下了手势向她眼前递过,“公主想把这子落在何处?”

“我不是很懂这些,虽然父王为我请了先生,可我学得不太用心。”

“想来公主对骑射习武感兴趣吧。”静妃回手落下棋子,在感受到赫连瑛的目光时,索性抬头任她仔细打量了去,也将她眼底诧异一并看了去。

“同样的一双手,我在你娘身上见过,她曾是盛京城里最热烈明艳的姑娘。”抿了口茶,静妃直奔主题,开始将她二饶过往一并娓娓道来。

“我与你娘是表姐妹,打就玩闹在一起,情分也更深些。她是养在平昌侯府的姑娘,再加上舅舅偏爱,长日久,倒养的不像是个女孩子。

至于她和皇上缘起何时,就只有她和皇上自己知道。不过那时候,太子倾慕陆大姐的事,盛京城里姑娘们还是有所耳闻,你娘呢,自然和我提起了太子要娶她做正妃的事。我面上为她高兴,心里却是一点稳不下来。

清清执拗纯善,这样的性子本就不适合搅进女人堆里,只是还没等我想出法子告知于她,皇上就娶了现在的皇后。”

“因为太后插手了?”

“没错,就像安排清王同你联姻那样,太后娘娘为自己儿子挑选了好处最大的正妻,而皇上选择了妥协。

这在皇家里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毕竟那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根本没什么决定权。而且为了弥补你娘,皇上有意求旨立她为良娣,同正妃一日迎娶进东宫。

结果她留了封信给皇上,就单枪匹马跑去了昌州,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娘亲若是能放宽心,也不至于惹得外祖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皇上也不无辜。明知自己做不到,还要向娘亲许下诺言,她那样认死理,怎么可能回头!”

“确是如此不假,你一个姑娘都看明白的事,可怜皇上当局者迷,这么多年都把自己困在了死局里。如今已成心魔,再也无人可解了。”

静妃眼含悲悯的模样,让赫连瑛看了颇觉伤感,可惜她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娘亲,断然做不到感同身受。沉吟片刻,想到自己身上愈加纷乱的纠葛,不由心生惶恐。

“越得不到,就越会在心里梗成一根刺,静姨,我有点怕太子也会这样。”

静妃微怔,想到之前太子看向赫连瑛的眼神,一时间除了叹息竟不知些什么好。

“人各有命,你若注定了和清王一辈子的姻缘,旁人做什么都是徒劳。你不要瞎想,清清和宜皇贵妃会在上庇护你们的。”

“静姨得对,是我多虑了。”

无意识摩挲着棋盘边缘,赫连瑛直勾勾盯着黑白混杂的棋局,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必多想。眼下需要她注意的,只有皇上和太后。皇上能在和亲一事上松口,看得是与娘亲的情分,和她并无干系。

若日后皇上有了对高雍下手的打算,绝不会因此而轻易放过。权利归权利,感情归感情,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在后面等着她的,才是一场难打的硬仗。

“瑛瑛,你没必要给自己这些个找烦心事。”

一点点抚平拧巴着的眉,静妃手指一勾,轻飘飘弹了下她的额头,“你才多大啊,就这样苦大仇深,诚然宫里糟心事不少,可你也要相信清王殿下,他会保护好你的!”

“我只是怕……”

“怕被有心人利用,怕拖清王后腿?傻丫头,你若真是这样想,不如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总好过自己胡乱猜疑。相信我,他能告诉你的,远比你从欢儿那里知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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