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旨赐婚

皇上答应了。

一开始他就允许了赫连瑛自己做选择,这样的决定甚至引来朝堂争议,连皇太后也从寿康宫赶来质问了他一通。

所有人都以为是皇帝偏心胞弟,其实不然。

从和亲公主画像在他面前展开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公主的母亲,那个在他心里死去多年的女人。

他还记得当年,她在自己做出决定后,毅然离开了盛京。

“太子殿下”,那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我不需要补偿的,既然殿下做不到,我便不该再期望下去,良娣虽好,却不适合我。”留给他的只是这样一张字条,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樱

皇上从未想过陆清池如此狠心,为了断清他的念想,还在临走前求见了已经是太子妃的顾钰。情敌送上眼前来求自己帮忙,顾钰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何况太子对她一往情深,一旦入了东宫必是麻烦,顾钰不是傻子,她怎会放任大好时机。

于是,等他想要派人去追的时候,陆清池早已到了昌州与平昌侯相聚,却是南海北永生不得相见。皇上一直以为,这样的结局已经足够残忍,却不曾想陆清池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决绝。

陆清池死了,还是在她死的三年后,他从陆老夫人口里听到的。

“清清啊,她死在了战场上,她才二十岁啊。昌州那边传来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

尚是太子的皇帝苍白着脸,在安慰了陆老夫人后,直接转身离开了平昌侯府。他一向是最注重体统规矩的,却无法在知道这件事后,稳住自己的体面。

他爱的女人死了,他曾经还许下诺言,要迎娶她做太子妃。可是他食言了,只能眼睁睁看她远走边疆,却束手无策。

“陆清池你真狠,这样我更放不下你了。”

太子在书房里枯坐一夜,明开门时,又是那个端稳谦和的太子殿下。只是没人知道,炭盆里厚厚一层的灰烬,原是一个红衣姑娘巧笑嫣然的模样。

他也曾因她辗转反侧,也曾为她画了一夜的画,只是这些事情,永远不会被她知道了。哪怕是嫁人了也好,也许他会不甘心,却能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个人还活着。如今,他连梦都做不得了,他的梦里只剩白茫茫一片。

可想而知,当赫连瑛出现的时候,他有多激动。他在心里幻想着,陆家欺骗了父皇,欺骗了自己。陆清池身为将门之女却和罗滇部族勾连不清,一旦被旁人知晓,定是灭九族的大罪。为此,皇帝特意派人前往罗滇暗中查访,得到消息却让他更加失望。

“启禀圣上,公主的生母在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公主一直是穆戎王带着长大的。”

皇帝挥手命暗卫退下,靠坐在龙椅的那一刻,只觉得从骨子里蔓延出的疲惫快要将他淹没。如果当初自己没去妥协,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纵然独坐金銮殿上,享江山万里、儿女双全,可皇帝总会在半梦半醒时,想起那年红衣的姑娘从檐上飞落。

明眸善睐,眉目如画,一开口便问他,“公子,可是来找我父亲的?”而他确实是来找老侯爷的,也确实在那一瞥里,丢了一颗心。

自从定下和亲事宜后,皇帝不是没想过,让太子娶赫连瑛为妻。

他拿着清王做挡箭牌,想要将赫连瑛当做亲生女儿来疼。太子是皇位继承人,是未来的皇帝,当初他和陆清池错过的结局,他满怀希望地想要在自己儿子身上看到。赫连瑛的模样太过像她,皇帝总是想着在多年以后,赫连瑛能凤袍加身坐镇中宫。就像他曾经幻想着,陆清池能与他相携到白头。

可惜事与愿违,赫连瑛选择了清王,且子一诺,重于千金,断不能随意更改。于是一道圣旨发下,紧赶着赫连瑛的脚步一并进了流英宫和清王府。

至此,和亲一事尘埃落定,宫里众人如何做想,却与赫连瑛无关。她如约成为清王的妻子,只等着签下婚书,定好吉日,行礼完婚。

这一路东行而来,她见识过不少美景,有王兄陪伴也不至于旅途寂寞。纵然心中千般不舍,王兄终是要离开盛京,重归故里。从今往后,她的喜悦只与盛京相关,姹紫嫣红迷人双眼,宫墙内雕梁画栋如在云端。世人都生在皇家百种好,可赫连瑛瞧来瞧去,只觉得满目寂寥。

她突然想去见见王兄,一眼也好。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早早和太子划清了界限,身上又没有出宫令牌,若无人牵头,定是走不出皇宫半步的。之前能遇见清王纯属是她运气好,赫连瑛也知道这种守株待兔的事,能有一次已经难得。所以,她只能选择下下签,去求皇后帮忙了。

这一日她久违起了个早,开口唤来宫女帮自己梳妆整理了一番,赫连瑛对着铜镜弯起眉眼,柔柔笑了出来。

这样就很好,她在心里轻轻道。

流英宫外,赫连瑛意外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如果不是来人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会自认为地将之当成一个意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他面面相觑,无话可。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意思。”

赫连瑛后退了半步仰头看着他,“我也以为太子殿下明白我意思。”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是没必要。”赫连瑛弯身朝太子郑重行了一礼,发髻上的金色凤凰凝着双水红色眼睛,看着眼熟的很。

“自入宫起,还未向太子殿下告礼,赫连在此谢过太子殿下的照拂之恩了。”

高景宣定定看着她,见赫连瑛一直半蹲着身子,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直接转身朝来处迈开了步子。“无妨,父皇圣旨已下,皇婶以后也不必行这道礼了。”

赫连瑛起身看了眼太子的背影,心中虽有些愧疚,依然不曾流露半分。也许有一,她会后悔今日的决定,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反正时间会证明,她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而眼下,能不能顺利出宫才是她要认真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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