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 归山
众人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岱山时，正值傍晚。
夕阳余晖，柔意散尽，西边的天空洒下一片昏黄。
云曦获了特许，陪着云阁主和一众岱山弟子站在剑顶阁正殿之上，迎接赴江左参加武林大会，且满载着美名而归的弟子们。
众人行了礼，云阁主先是夸赞了邑轻尘的带队有方，又夸赞了叶昀和秦承等弟子的表现不错，给剑顶阁争了脸，看起来十分高兴。
可到了华东君这里，不但没夸赞，反而就着他在外礼数不周的事，先教训了一顿。
本来还要罚他的，最后还是云曦劝住了。
不过，聪明的都看得出来，云阁主哪里是在怪他对旁人的礼数，而是江琊拜师于他的事还没被最终定下，他却直接对外公布了出去。
说起来，本来云阁主还打算着，既然他履行了承诺，跨出了那一步还真的拿了个第一回来，便也可考虑破了个例收江琊为剑顶阁弟子，作为一个交代。
可谁知华东君自己在外认了徒，现下已经没了缓和余地，他刚在外闯出了些名气，话已经说出去，若是再改来改去，难免落人剑顶阁规矩杂乱，没有威信的口舌。
偏偏接风宴一开始，邑轻尘还未来得及总结陈词，华东君又直接向云阁主提了让江琊拜师这事，云阁主更没给他好脸色。
云曦说此事慎重，需择一个吉日，华东君却说不必那些凡俗的礼节，择日不如今日，带着江琊当场跪地，分别对云阁主以及邑轻尘等人磕了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而且，拜完之后，他便就向云阁主告了辞，带着江琊回他的偏锋去了。
云阁主被他气的拍了好几遍桌子，最终还是邑轻尘和云曦等人的轮番劝说之下，没有下令罚他。
....
而回了自己的院子，华东君沉默的坐了许久。
江琊十分会看脸色的要去替他打扫房间，但却发现，不论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房间，已经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了。
她刚出了屋子要同华东君说呢，便见婆婆便提着食盒来了。
江琊立即上前行礼：“婆婆真是细致，竟然一早便把屋子打扫了，不过，不敢劳烦您老人家，下次这种事留给我做便好。”
“恩，好，呵呵。”
婆婆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笑的慈爱，继而上下打量了下华东君，温和道：“公子，此行可还顺利？”
华东君起身去接过了她的食盒交给江琊，自己扶了她往桌前去，道：
“嗯，顺利。”
仅此一个动作，婆婆的心便疼了一下。
说起来，华东君不是没有下过山，每年回乡祭拜父母，他都会出一次远门，每一次他外出归来，都与平常无异。
以往就算是再关心，再依赖，他也极少有这种对人动作的上亲昵，这一次下意识的主动搀扶，婆婆便知，他在外面的这一个月，心中不甚踏实，定然过的十分辛苦了。
确实，来岱山之后的这十几年的时间里，这一次，算是华东君下山出过的最远最久的门，经历过的最多最麻烦的事，早就已经不习惯与人相处和接触的公子东君，表面淡定，实则这些天却是一直撑着，克服着处处的不适，回来之后，有种恍若隔世的落定感，在外时不甚踏实的心，看到他相依为命的婆婆后，也终于安稳了下来，这才不经意间露出的些许依赖，说起来，也只有在婆婆这里公子东君才能做个十八九岁没出过门的孩子。
华东君搀着婆婆坐了下来，道：“婆婆怎么又亲自过来了。”
婆婆闻言，柔了柔眸子，道：“想你们风尘仆仆归来，怕是在主峰也吃不上几口热饭，跑来跑去更是辛苦，这才给你们送了过来。”
江琊道：“嘻嘻，婆婆，以后跑腿取饭菜这样的事，也交给我。”
婆婆闻言笑笑，招呼她：“呵呵，好，来，过来坐下一起吃饭。”
江琊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华东君的脸色，没有坐，婆婆不解：“怎么了？”
江琊挠挠头：“方才在主峰，我已经行了拜师礼，二师兄以后就不是师兄了，是师父了，没有他的允准，我不能跟他平起平坐。”
“噢？”
听了这话，婆婆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华东君，继而华东君皱了皱眉：“坐吧。”
闻言，江琊甚至一喜，傻呵呵的拜了拜：“恩，多谢师父！”
江琊改口改的猝不及防，这声“师父”叫的干脆利落，让华东君听的又皱了皱眉。
“对了，婆婆已经知道了吧，师父此前在江左的武林大会上横空出世，一举打败了各路英豪，拔得头筹，大家现在都说他是中原武林第一剑，可厉害了，还有........”
江琊坐下来兴奋的说起了这段时日的见闻。
婆婆听着，只是偶尔点个头，偶尔笑笑。
她对于华东君在外出了什么风头，赢得了什么美名，并未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笑着默默的从食盒里把饭菜取了出来。
江琊还十分纳闷，怎么华东君在外那么争气，他的师父以及疼爱他的婆婆看起来却都没有如何替他觉得骄傲，都如此淡定，自己说的没劲，说着说着，也就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认真吃饭上了。
吃完饭，江琊收拾了碗碟装进食盒，华东君要送婆婆回去，没让她跟着。
路上，几番婆婆欲言又止，华东君自然也知她是要问什么，便就主动说了：
“婆婆不必担心，我已经同大师兄说了，我回来后，一切照常，日后也不会参与外面打打杀杀的事。”
婆婆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如今占上了那么个名号，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样呢？”
华东君：“我尽力便是。”
婆婆点点头，迟疑了下，：“那..那丫头呢，真就收了当徒弟了？”
华东君闻言，皱了皱眉：“恩。”
婆婆笑笑。
过了会儿，又道：“想来也没什么不好，当徒弟留在身边，也是个伴儿，往后的日子还长。”
话外之意，二人年岁相差无几，往后朝夕相处下去，待她再长大一些，师徒还能做多久呢。
华东君听着，耳根红了红，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