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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婚姻(上)

青春男女都渴望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并将新婚喻为“蜜月”。在玄武湖绿色草坪上,李旭斌讲到“蜜月”二字,我还以为他是把一个月的休假能和我在一起生活,称之为“蜜月”。后来听别人也提到这个词语,方知“蜜月”生活的含意:它好像从高山跌落下来的清泉,带着幽谷春兰、青松翠柏的馨香,然后缓慢地、平静地向前奔流。多么今人神往的比喻,我曾经那么渴望这美好时刻的到来。可是今天,我真不想结什么婚。父母亲认为女儿有了归宿,悬挂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掉下了。在物质匮乏的条件下,尽其所有将婚宴办得丰盛些,以弥补自己给孩子造成的心灵创伤。似乎忘记了女儿梦寐以求的女婿究竟是谁?而我满脑子都是李旭斌的音容笑貌,哪有一点好心境做迎来送往的新娘?

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大喜之一,这美好时刻谁能不浮想联翩、心潮澎湃。而我却忧心忡忡,思忖着怎样度过这个关?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言谈举止,总是觉得别扭,没有任何好感,更谈不上爱意。好不容易熬到客走人散,我走进新房一眼看到那张新床、那对自己匠心独具绣好的枕头,那都是为李旭斌准备的。如今物是人非,怎不叫人肝肠寸断?旭斌!我对不起你,如果真有来世的话,我一定在奈何桥上等你,永远等你!我抱住枕头痛哭流涕。母亲来了,低声对我说:“星儿!不要这样!妈了解你的心事,这些是为长沟上的那个人准备的,他没有福气!不要想他啦!现在木已成舟,给小林看到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志远也进来了,他说:“妈妈!我会对他好的,刚才和爸爸也谈话了,你们对我这么好,我父母不在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会对你们全家人好的。”母亲意味深长地说:“小林!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要珍惜她!懂吗?”他认真地说:“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母亲说:“小林,你一定要言必信,行必果。这样我才能放心!”他又说:“我保证不辜负你们的期望。”母亲说:“说话算数就好。浴锅里的水烧好了,你们早点洗洗澡睡觉吧!”妈走后,他问我:“怎么回事?还要在锅里洗澡?”我态度生硬地说:“问爸爸去。”

洗漱完毕,林志远上了床,我坐在桌子边看书。他几次伸手接近我,都被我躲开了。他有点儿不耐烦了,说:“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总不能就这样度过吧?”我说:“我习惯迟迟睡觉,你先睡吧。”他说:“我怎么好先睡?我陪你看看书。”他也下床拿了两本书,心不在焉地翻阅着。过了一会儿,他实在耐不住了,又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总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吧?”我知道,再僵持下去,必定会惊动父母亲,我不想打扰他们,只得委曲求全。我开始提出条件来:“我不想很快就有孩子,我要好好工作几年。”他问:“那怎么办?”我说:“采取避孕措施。”他说:“你是医生,听你的。”我又说:“目前也没有多少好办法,子宫帽不适合处女,就用避孕套吧!”他急忙说:“哪不行!隔了一层东西,多不亲热!”我想:本来对你就没有亲切感。便趁机说:“不行就拉倒!”他改口说:“好CC!行!行!行!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流着泪,像一具没有僵硬的尸体,任他摆布。他三下五除二,达到了生理上的满足后,便呼呼大睡。他玩了滑头,他没有用避孕套,他欺骗了我,他根本不为我考虑问题。我怒火中烧,此时此刻,一直挥之不去的李旭斌的形象,更加清晰明朗。他对新婚之夜的构想是那么令人神往,并且还主动提出采取避孕措施。两个男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我像被万箭穿心,疼痛难以忍受,泪水沿脸颊流到枕巾上。身旁睡着的男人,几乎可以说成是素昧平生。而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却远在他乡,正在饱受情感的摧残。他的失眠、神经衰弱我不仅没能帮他治好,反而去折磨他。造成恶性循环会加重病情,影响身体、影响工作,我罪责难逃。李旭斌!我对不起你,你会恨我吗?人家都说爱之深,恨之极。反正我不恨你,我没有理由恨你,我不怨天不怨地,不怨党不怨你,只恨自己太幼稚。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口气?用事实证明自己是革命的好青年。为什么不主动把握好自己的命运?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心灵深处的呐喊声震的我肝胆欲裂,泪水如注,枕巾已湿透。克制不住的抽泣震动着床,震醒了熟睡的新郎,他翻身问道:“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哭?”我好长时间才喘上气,搪塞道:“我,我做了个噩梦!”他问:“什么梦?”我能告诉他吗?我根本就没有睡着,哪来的梦?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一个不堪回首的新婚之夜。

妈妈说:“婚姻是女人的坟墓。”这话并不正确,可是,没有爱情的婚姻,绝对是女人的坟墓。由于林志远不肯避孕,我很快就怀孕了,这使我打算婚后好好工作、仍然要争取做雷锋式的青年,这个美好愿望又落空了。怀孕反映很严重,恶心、呕吐、全身无力、想睡觉。奶奶说过:“害伢要强撑,生伢要强挣挣,上代传下代,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得撑住,不告诉任何人,坚持正常上班。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日子,导致我身体极度虚弱。有一次出诊,街面的石头高低不平,我两条腿实在提不动,步履蹒跚,绊倒在地,反而是叫出诊的农民把我背回了医院。原来是低血糖休克,只能治疗、保胎、休病假。唉!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心有余而力不足。林志远从县里回来见此状况,埋怨我:“你自己是医生,又不是不懂!为什么不小心点?”如果站在床前的人是李旭斌,他只会想方设法来安慰我、照顾我,绝对不会如此这般的指责我。我泪落如泻,慢慢平静下来后,我说:“我是懂。可是,你永远都不会懂我!”他莫名其妙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吗?我不也是心疼你吗?”我懒得理他。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一天二十四小时慢慢流逝而去,地球不会停止转动,时间是永恒的、没有尽头的。真正逝去的正是自己,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向死亡接近。生命之所以宝贵,是因为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在这一生中,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人们都说,很多东西都是在失去后,方才知道它的价值。其实不然,我正是因为知道他的价值,才懂得珍惜;正是因为珍惜,才不惜代价去保护他;正是因为保护,才心甘情愿放弃他。尽管这一做法,已经被实践证明是消极的、错误的。这种事情,在常人看来,也是不可思议的。可它确确实实是我曾经的思想感情。爱情,只有真情才可以使人勇于为爱贡献一切。其实,女人比男人会更执着。迄今为止,我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惦念着李旭斌。知女莫若母,我在家休产假时,妈妈低声问我:“你和长沟上的那个人不通信了吧?”我点点头,泪水盛满眼眶。母亲继续说:“多好的孩子!怪可怜的。听说他回来那次,有人给他做介绍,女方是同意了!有人就把他们反锁在房里,希望他酒后乱性,生米煮成熟饭,成个家算了。结果,气得他天一亮就回部队去了。”“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不是降低他的人格吗?”我愤愤不平地说。心想:难怪我和玲娣赶到时,有人说他一早就回部队了。否则……我只觉得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为了让他忘记我,我隐匿自己的真情实感、扼杀心底的爱,接连几次没有回他的信。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如坐针毡、心神狂乱。还是那份真挚的情感鼓励了我,我泪流满面,又提笔给他写了这样一封信。

旭斌哥:

你好!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我便成了孩子的母亲,这次回家听到了有关你的传闻,心烦意乱,很揪心。是我对不起你,在那段漫长的宝贵的青春岁月里,要不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姑娘,也许,你早就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温暖的家庭,甚至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事已至此,百般道歉也无济于事。既然你仍旧孑然一身,我想给你当回红娘,不知你意下如何?她是个上海知青,工人家庭出身,高中文化,现在是小学老师。她能歌善舞、温柔娴静、勤俭朴实、美丽的大眼睛、鸭蛋型面庞上也有一对酒窝、特别招人喜爱。我觉得和你很有夫妻相。如果她能做你的妻子,我总算为你办了件好事,弥补一点对你的愧疚,良心上得到些慰藉。同时,你回来探亲,我们真可以像亲兄妹那样来往了……

没过几天就收到了李旭斌的来信,多么熟悉的字迹又映入眼帘,我激动的眼泪汪汪。

亲爱的星妹:

你好!收到你的来信,我欣喜若狂,终于又看见了你熟悉而亲切的笔迹,星儿!你生活的好吗?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我不允许你自责,我没有爱错人,造成现在这种结局是我自食其果。我鬼迷心窍,为什么不化三分钟时间给你去封短信?说我出差了,你等着我。不就万无一失了吗?推心置腹对你说,当时我对领导的态度也没有了底气,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我一犹豫,你就被人抢跑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失去了这辈子最珍贵的无价之宝。我悔恨!可是,悔之晚矣!我们都只能面对现实。就请你来给我当红娘吧!反正你物色的人绝对不会差,你认为满意的,我决不会有意见……

阅信后怎不催人泪下?我俩都在悔恨中煎熬。相互间的思念和信任程度丝毫未减,他把选择终身伴侣的权利都交给了我,我不能让他失望。便抓紧时间为他们牵线搭桥,当收到他寄来的近影时,我热泪盈眶。他的肩章上又增加了一颗星,没有妨碍他的提升是我最大的安慰。可是,他瘦多了,清秀的脸庞上鼻梁更显挺拔,紧闭的双唇还是那么刚毅,眼神严肃、略带忧郁。不像当年神采飞扬的表情,而是神态自若、走向成熟的军人风范。我内心的痛惜之情油然而生。

李旭斌和黄老师通了几个月的信以后,相互间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他提出来想和她见面,并且明确表达要到我家来,顺便看望我。我料定他想看我是心里话,更是想看看我的那位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我会闪电式和他结婚?我考虑再三,还是欣然同意了。时间约定在周末,我估计他从徐州乘夜班火车到南京,只能赶乘下午那班南京开往常州的长途汽车,估计四点钟不到路过我们这里,他可以在此站下车,我准时去接。

已是寒冬腊月,他披着军大衣走下汽车,一身威武不屈的样子,令周围乘客投以崇敬的目光。我俩面面相觑。也许,都在想:我们为什么会以这种形式见面?我的泪珠差一点就夺眶而出。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还是李旭斌先伸出右手,低声说:“你好!”我点点头,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愿松开,我也是如此。想到他今天的任务是来相亲,我必须有克制力,便说:“回家去吧!”他很惊异:“回家?”略有所思后,又接着说:“对X家X你的家!”我思绪万千,默默领着他往医院走去。

母亲正哼唱着《摇篮曲》,抱着我的女儿哄她睡觉。李旭斌见面就问:“是婶婶吧?”我妈点点头,看到孩子又说:“孩子这么大了?真好!”我不敢正视他,忙着倒开水,他在环视室内,他一定在想:这个曾经被我称为是我俩的爱情小屋里,他却成了客人,真是世事难料。我有自知之明,这屋里只看到一大一小紧挨着的两张床和一张小吃饭桌子,除此以外,就是堆在墙角的几个木箱子和纸箱子。虽然非常寒酸,但他不会耻笑我,只会怜悯我。这一切我不能去想,我今天得把自己的角色演好。我关切地说:“黄老师要等放学后才能来呢,你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一定很疲劳,先喝点水,在床上睡回儿吧!”他深情地看着我说:“前几天没有收到衅的回信……”我插话说:“她回上海去了几天。”他接着说:“我想,我这个人,算了吧!我一个战友也说我太无能!人家能把生米煮成熟饭,你是煮熟的鸭子都飞跑了。”这是他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宣泄,我强忍泪水转过脸去不被他看见,说:“你是忠诚!”他又说:“也只有你这样认为吧!”我为了当好红娘,要尽可能避开我俩之间的话题。我含泪离开,镇定情绪后,打来一盆洗脚水,帮他脱下重重的大头棉皮鞋,为他洗脚时,他情不自禁地摸摸我的短小辫子,他肯定想起了很多很多……是的,我为他留了小辫子,我为他准备好了一切。我不敢抬头,我任眼泪滴进脚盆里。此时此刻,“话语是银,沉默是金。”他也沉默不语,一定是在想:这是我第二次给他洗脚,令人沮丧的是,我俩竟会以两种截然不同身份和心情做同一件事。我不敢再想。扶摸着他的脚背和脚丫,再也没有玩笑话、没有逗趣、没有欢乐,只有内心深处的千头万绪。慢慢地洗着,洗着,我说:“坐车时间太长了,会影响下肢血液循环,快到床上睡睡吧!等会儿黄老师就要来了。”他顺从地躺下了,其实他根本睡不着,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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