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发呆 十九
下人们忙乎丰盛的晚餐，赵雨彦和夏臻聊聊天，与他聊天，夏臻又从另一个视角了解了一个不一样的京城。
夏臻微微垂眼，“这几天，我跟着敏儿在一起，听了些家长里短，知道了一些人。”他突然抬起眼皮，“我帮你处理一下。”
赵雨彦愣了一下，马上立起身，“多谢北郡王。”
并没有阻止自己，夏臻轻扯嘴角，这也是狠角色，一旦有机会，也会反扑，那怕是小角色，他也不会放过。
“坐吧，我们随便聊聊。”
赵雨彦坐下，继续说道：“年后，我可能调到地方上去。”
夏臻喝茶，不紧不慢的听他说话。
“我请风太师调我去青州府。”
夏臻抬眼，盯着他看，“为何不是翼州、凉州？”
赵雨彦拱手一笑，“翼州、凉州，在王爷的治理下已经初显繁华，锦上添花的事，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到王爷另三个没有治理的府衙去，去伸展我的拳脚。”
夏臻微笑，“好，你尽管伸拳脚。”
“多谢王爷。”赵雨彦问：“王爷大概什么时候回北方五府？”
“明年年底吧。”
“好，卑职等王爷。”
麻敏儿向麻眉儿取了不少生孩子经验，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
——
老梁王知道宝贝孙子被麻二娘叫过去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到房间里闷头大睡。
“这是怎么啦？”
阿来连忙跪下，“回……回老王爷，没……没什么。”
“没什么，他会大睡？”老梁王不信。
“回老王爷，麻……二娘嫌弃爷。”
“嫌弃……”老梁王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问题是嫌弃干嘛还叫他过去：“你们去那个小官家里干嘛？”
“吃饭聊天。”
“就这？”
阿来点点头，不知为何，麻二娘的所做所为，他不想对别人讲，至于为何，他也不懂。
——
二姐去赵哥儿家，麻悦儿是知道的，也知道二姐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拖着肚子去点拔小王爷，也不知道小王爷他怎么样了。
自从被小灵拦住不让见以后，他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面了，对于十三岁的麻悦儿来说，已知青春懵懂，不过，她细想了想，小王爷来，她没多高兴，也没不高兴，小王爷不来，她倒好像有些不习惯了，一个经常大大咧咧进门就闯进来大呼小叫的公子哥，似乎在她心里乏起了涟漪。
要是他能入二姐、爹和婉姨的眼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娶自己了吧！想到这里，麻悦儿的小脸红了。
雁儿进门又发现了主人发呆，暗暗叹口气，挤出几分笑意，“四娘——”
麻悦儿被叫声拉回笼：“怎么啦？”
“夫人问你给王妃的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过两天我们要去王府。”
麻悦儿低头看手中的宝宝衣，脸色一红，她光顾着发呆了，都忘了给二姐的宝宝做衣裳，“就……就快好了。”
雁儿看了眼快速缝针的主人，转身出了门，门口，灵儿正在晒太阳，“你也不怕晒黑了，不好找婆家。”
灵儿朝门内看看，“又发呆了？”
雁儿点点头。
灵儿凑凑鼻子，“我是不是做了恶人？”
雁儿摇摇头，“不仅王妃担心，老爷和夫人更担心，梁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进的门户，你拦得对。”
“哦。”灵儿放下心中思想包袱，“你干嘛去？”
“去收衣裳。”
“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丫头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日子又恢复到了往常，秋日一天天过去，西草沟的食粮早已收好入仓，不仅完全够两万多人消耗，而还能卖给渡假村。
除了继续种小麦这种主粮以外，西草沟今年的暖棚比去年多了很多，不管是军卒还是三个村子里的人，都开始种暖棚，一是他们懂得怎么种了，二是种出来有销路，他们何乐而不为。
秋收冬藏，一直到过年，麻敏儿都可以窝在府里，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只有一件大事要折腾一下，那就是皇帝的容淑妃生孩子。
麻敏儿一个有身孕的人是进不了宫了，不过她得为做娘娘的堂妹准备礼物，还好，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余下的事有管事、嬷嬷们做，只需要等宫里的娘娘生了，夏臻把礼物送进宫即可。
十一月中了，眼看着容淑妃就要生了，麻敏儿问：“夏臻，你说容淑妃生男孩还是女孩？”
夏臻刚才前院进来，正在解披风，听了话，并没有作答，而是放好披风，坐到碳火盆前，伸手烤好，十一月的天挺冷。
麻敏儿的肚子已经显了，见他没说话，挺着肚子走到他身边，扔了两料黄豆到碳火里，噼啪……很快就爆了，夏臻拿起火夹，快速夹了出来，放到边上一个小碟子，等他放下火夹时，黄豆也冷了，伸手把两粒黄豆放到嘴里吃了。
麻敏儿靠到他身边，半边身子趴在他身上，“臻哥……”
“人家要生什么，我怎么知道。”夏臻不满的瞥了眼小媳妇，八卦。
“那你希望他生男还是生女？”
“随意。”
麻敏儿眨眨眼，也是，北郡王又不靠宫中的娘娘巩固势力或是邀宠得龙恩，瘪瘪嘴，“我听晓文说，北边又打仗了，还挺激烈，是不是？”
“嗯。”夏臻道，“凉州城对外的市集都关了。”
“这么严重啊，难道北方今年水草不丰，游牧民族没马牛羊来换粮？”
夏臻说道：“也不算严重，只是人都喜欢不劳而获。”
“哦。”麻敏儿道，“那要辛苦父亲了。”
夏臻看着碳火没有吭声。
——
麻三夫人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既要跟丈夫同僚人情走动，又要为宫中的女儿准备娘家礼，不过，她忙得高兴，回到京城几年来，她觉得今年过得最舒服了。
“母亲，你说这些礼物怎么样，没失了娘家的体面吧？”麻三夫人把礼单递给婆婆。
麻老夫人接过来看看叹口气，“大体上还过得去。”
“母亲……”听到老夫人并不太满意的语气，麻三夫人有些生气，她已经尽力了，可是婆婆还不满意，难道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吗？
麻老夫人怎能看不到媳妇变恼的脸色，“我并不是要说你什么，而是要告诉你，这些礼物对我们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是挺重的，可是跟宫里其他娘娘家来比，一般般，我怕你……一时失去……让人笑……”
麻三夫人低头，忙活了几个月，被婆婆一句话打落到尘埃，是啊，对于自家来说，家里最好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了，可是对别人来说，这些东西算什么，根本入不了眼。
麻老夫人看着颓丧的儿媳妇，又劝道，“按现在的光景，我们已经不错了。”
麻三夫人抬头，“母亲，媳妇知道了。”
麻老夫人道：“要是慧儿生个龙子就好了，或许以后，我们麻家能靠得上。”
“是啊，要是慧儿生个儿子就好了！”麻三夫人低落的心因为期盼又重拾起来，“母亲，我约了赵哥儿媳妇，后天去抢大相寺的头柱香。”
“对对，为慧儿祈祷，定能心想事成。”
麻三夫人又精神抖擞的去忙了，日子有期盼头，不管多糟，总会好起来。
——
预产期在即，麻慧儿这两天已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焦虑不安了，相反，心里倒是很定当。
绿绮从外面进来，脱下披皮，又站在火笼边烤了一会儿才进内室，“娘娘，我回来了。”
麻慧儿朝进来的丫头笑笑。
“娘娘，皇上、皇后娘都安排好了，宫人嬷嬷、产婆、女医官都备好了，让她们随时进淑妃殿伺候你生产。”
“那就好。”麻慧儿低头，伸手摸了摸大肚子，“这孩子，大概知道自己要出来了，这几天安份了很多，不乱动了。”
绿绮高兴的笑笑，“小王爷肯定知道了。”
麻慧儿抬头，“也许是小公主。”
“娘娘……”以前她说小王爷时，娘娘从不说这话，怎么今天这样，绿绮双眼睁得很大，看向自家主子。
麻慧儿微微笑道：“我想过了，除了大公主，二公主，宫里的女娃子并不多，也许生个女娃子更受宠。”
“娘娘……”这是什么想法，怎么可能公主更受宠？
麻慧儿看着吃惊的丫头，低头一笑，“你看着吧，生公主，我一定吃好的穿好的，但是生小王爷……怕就是不一定了。”
绿绮不安的抿了下嘴唇，连忙去关门，转到主人身边，“娘娘，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自古以来，都是母凭子贵，没有小王爷，你以后最多就是个太妃，你……”
麻慧儿看向丫头，“绿绮，真因为我仔细想过了，我才明白，这一辈子想要过得和顺富足，生个女儿是我最大的福气。”
“娘娘……奴婢不懂？”
麻慧儿叹口气，“我也是慢慢琢磨出来的。”
“娘娘……”
“过个三年五载……哦……不，等我生产了，你就懂了。”
绿绮怔怔的看向主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
大婚过后，庄颢第一次来北郡王府，人刚到，就笑眯眯的对门口晓文说道：“派人跟王妃讲一下，我想吃拔霞供。”
晓文皱眉，“我家王妃都五个月了，大肚子了……”意思是，你还忍心让她为你一口食操劳？
“哈哈……”庄颢大笑，“也对，我都把少夫人有喜的事忘了，对不住，对不住，算我没讲。”
晓文看着意气风发的庄先生，嘟嘟嘴，“我直接跟单婶讲，让她给你弄。”
“多谢啦了，晓侍卫。”庄颢特意揖了礼。
“附马爷，你这么客气，可折煞小的了，我马上去。”晓文摆摆手，连忙出去安排了。
庄颢直接进了夏臻房间，里面碳火烤得暖意融融。
夏臻放下手中的文件，立起身，“坐——”
“怎么样，忙不忙？”庄颢看了眼书案上的文件，还不少。
“还行。”夏臻坐到了待客的太师椅上，“你是不是为宫里娘娘生产之事来的？”
“子安，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一说一个准。”
夏臻勾嘴一笑，“除了这事，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我们联系到一起。”
“你怎么想的？”
“随意。”
“随意？”
“对啊，生男生女可是我能决定的，那得看天意。”
庄颢意味深长的笑笑：“如果生了公主，你打算……”
“说老实话，我倒是希望她生个公主。”
“……”
“生了公主，不管是我主动示好，还是维持现状，都不错。”
庄颢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依然让夏家独立，不参与任何派系，或是搅和到皇室中来。”
“对，我祖上都是这样的，我也依然这样。”
“也罢，是我想多了。”庄颢失笑，“看来，我为吃拔霞供找的借口并不太好。”
“哈哈……”夏臻笑了，“我也想吃，可是为了小媳妇，我忍住没吃，今天你来了，咱们俩人大块朵颐。”
“好。”
——
正如大部分所愿，十一月下旬，容淑妃诞下一位小公主，排行十九，人称小十九。
“好好……十九好啊……”元泰帝听到报喜，高兴的大笑，“朕给她娶什么小名呢？”
这么快就取小名？那还真是喜欢了，站在边上的方玉源暗暗思忖，宫中两三年没有公主出生了，想不到出来一个，皇上竟欢喜成这样。
“叫什么呢？”元泰帝立起身，踱步想了又想，“今年年景不错，那小名就叫乐乐，大名叫云乐公主。”
“是，圣上。”侍人连忙叩首，“小的替淑容娘娘谢过圣上恩赐。”
“来人……”元泰帝叫道，“厚赏容淑妃。”
“是，圣上。”
皇上的赏赐刚过，皇后的赏赐又来，堆满了整个淑妃殿，绿绮作为大宫女，来人过往，忙得她脚不沾地。
悄悄瞄了眼偷懒的小宫女们，暗哼，以为娘娘生了公主就不受待见了嘛，真是鼠目寸光的东西，等忙完这阵子，一个个的要你们好看。
小宫们看到绿绮警告的目光，个个不敢偷懒，连忙忙活开了，可是仍然忍不住在角落偷偷滴咕，“为什么呀，生了公主不是要被冷落的嘛，为何麻淑妃还这么命好，不仅得了圣上立即亲赐小名，还赏了这么多东西？”
“命好。”
“命好？”
“嗯。”老嬷嬷神秘的说，“听说大天监算命了，咱们这位公主生辰八字极好。”
“竟是这样？”
“嗯，听说今年的年份极好，也不知道是她沾了年份的光，还是年份沾了她的光。”
“不管是什么，命还是真好。”小宫女道。
——
皇后端坐在主事殿内：“给麻淑容的赏赐都送过去了吗？”
“回皇后娘娘，都送过去了。”内侍管事躬着腰，一脸笑意。
“没克扣吧？”
“不敢，奴才不敢。”内侍管事，连忙跪下，伏身在地。
“那就好。”皇后一脸端肃，“不要让我听到什么，一旦知道你们有小动作，本宫严惩不怠。”
“是是是。”内侍管事背心上的汗都出来了，不敢有任何大意。
“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内侍管事小心翼翼的退下去。
身边的老嬷嬷轻轻挥了挥手，殿内的大小宫女鱼贯退了出去。
“娘娘，不过是个公主，您有必要这样……”
“这几年都没有公主出生，难得有一个，当然得宠着了。”皇后微微一笑。
老嬷嬷目光复杂的偷偷瞄了一眼主人，她暗自揣测，难道是因为生了公主，对两个皇子没有威胁的原因吗？
还真被老嬷嬷猜对了大半，确实是，对于皇后来说，谁生公主，谁就没有威胁，但也不至于她赏得这么厚重，也不必她亲自敲打内侍管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麻家背后的北郡王府。
她是看在北郡王府，看在曾经被解的凉州城份上，念了夏家之情，厚待了麻慧儿，再加上，麻慧儿本身不是狐媚的主，一直规规矩矩的呆在淑妃殿，她喜欢听话的人，既然听话了，那她就费点心思，让她日子好过点。
——
看着下边人兴高采烈，萧贵妃还真不知他们高兴什么，“犯得着吗，不就是生了个公主？”
“娘娘……”大宫女贴到萧贵妃耳边，“生公主好啊，这样……就少了一个。”
萧贵妃不屑的撇了眼，“就算她生儿子，那又怎么样，没有娘家，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娘娘……话虽这样说，总是多一份……”大宫女不敢把话说周全，怕隔墙有耳。
萧贵妃仍旧不以为意，“过两天，子霖过来看我，让他帮我买些新鲜水灵的蔬菜过来，我想吃清淡的。”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
萧贵妃不管别人生男生女，她自己暗暗祈祷，一定要生儿子啊，一定要生儿子，想完生儿子，又算了算日子，明年开年后，她又想了想具体日期，希望是个好日子，等子霖来了，我得让他找人算算，什么日子最好，希望我儿出生在好日子里。
——
麻淑容生了公主，元泰帝高兴，麻家人不管有无品极，都可以进宫探望，这可高兴坏了麻齐蒙，自从父亲被先帝流放以后，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进过宫了。
听说女儿生了公主，原本不高兴的心，瞬间又活起来，“父亲，咱们可以进宫了。”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踏。
大半年了，麻承祖一直告假在家里，孙女生了公主，厚赏不断，让沉闷的他有了些生机。
麻奕辉听到未来的倚靠居然生了公主，内心也不爽意，可是看到皇上厚赏的态度，也有了生机，拱手道，“祖父，圣上让我们都进宫呢。”
孙子已经许久没有露出笑脸了，麻承祖暗暗叹口气，微微点头，“嗯，那就准备准备后天一起进宫。”
“是，祖父。”
“辉儿——”
“祖父，孙儿在。”
“教教你叔父宫中礼仪，不要进宫失了礼仪。”
“是，祖父。”
既然让侄子教自己，麻齐蒙梗着脖子，“父亲，我进宫时，辉儿还知道在那里呢？”
麻承祖冷冷道，“多少年了，你还记得什么？要是冲撞上了圣上，你担得起？”
“我……”麻齐蒙红着脖子出去了。
麻奕辉为了自己的前程，可不敢让叔父坏了事去，拉着他教了宫中礼仪，这些礼仪，他一方面在书院内学的，一方面是祖父曾经教过的，他都用心学了，所以他的礼仪不错，
两天后，麻家人进宫，元泰帝在淑妃殿里见了他们，态度和霭，“老大人、子安快快请起。”
“谢主隆恩。”
麻承祖与夏臻谢过恩，双双立起身，后面行礼的人，也跟着立起，垂头低首，不敢冒犯了天威。
元泰帝微微一笑：“老大人，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好多了？”
“是，圣上，多谢圣上体恤，臣不胜感激。”
“来人，给老大人、北郡王看坐。”
“是，圣上。”
小内侍拿了绣墩，二人分主次坐好，他们二人坐下，后面站立的人露在皇帝面前。
“这位就是老大人的嫡长孙？”元泰帝看向麻奕辉。
能被皇上注意到，麻奕辉激动的心直跳，幸好，他压住了兴奋的情绪，没有抢着上前行礼。
麻承祖再次起身，拱手，“是，圣上，是微臣孙子。”
“明秀清朗，不错！”
皇上夸我不错，麻奕辉更激动了。
“辉儿，见过圣上。”
终于可以行礼了，麻奕辉上前，跪伏在皇帝面前，“小民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麻奕辉是个举人，还没有授予官职，他只比白身好一截，所以只能自谦小民。
麻齐蒙也想给皇上单独叩头，可惜皇上已经转过话题，“子安，最近在干嘛？”
“回圣上，在府里陪媳妇。”
“陪媳妇？”
“是，圣上，臣的媳妇有喜，五个月了。”
“哈哈……”元泰帝朗声而笑，“竟这么快，那岂不是明年也要生了？”
“回圣上，是。”
“好好。”元泰帝笑道，“生个儿子抱进宫里，朕赏他。”
“多谢圣上。”夏臻连忙起身谢恩。
宫殿内卧，麻老夫人与麻三夫人拜见过皇后，终于见到了麻慧儿，真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