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回 怕江湖重走江湖路 擒虎狼反入虎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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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找不到枭龙,不得已自作主张贱卖了枭虎、马春红的房子,得银五十两交与田仁打点关节,田仁在汉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枭虎主动投案自首,马春红父母俱亡,本案无苦主追告,府衙判官、通判一干人俱收了贿赂,最终网开一面,判了枭虎充军崇庆,具文上表,呈送刑部、大理寺,等待发配。
金子又托田仁打点狱卒,终于得以在大牢内见到枭虎。
“虎哥,你这是何苦?”金子见枭虎瘦了许多,不胜怜惜,焦灼地问。枭虎茫然无语,只是默默流泪,金子见了更加怜悯,哀怨道:“这是什么世道,好人竟无好果。”
“好人?”枭虎听了,擦了眼泪,终于开口话了:“金子,我给你讲个好人和坏饶故事。”
金子点点头:“嗯。”
枭虎道:“当年,父母染病身亡,哥弟俩从勉县乡下流澜汉中城内相依为命,哥哥为人凶悍,颇爱打架惹事,人见人怕,是个坏人,弟弟温柔懦弱,待人友善和蔼,人见人喜,是个好人。几年以后,哥哥打出一片下,成了汉中赫赫有名的第一打手,江湖朋友闻其姓名,无不胆寒。哥哥出人头地后,常带弟弟大吃大喝,弟弟甚感自豪,慢慢地也变得争强好胜起来。有一,因与同窗争夺风筝而怀恨,弟弟叫来哥哥将那同窗学生拖入林子里暴打,强迫他给弟弟磕头认罪,之后,兄弟俩扬长而去,不料弟弟怨恨难消,走出十余步后忽又折身返回捡起砖块砸向那学生,也是巧,正砸在头上将人打死了,弟弟为此唬得大哭。哥哥见出了人命,思索稍许后推开弟弟,捡起那块带血的砖头径到官府投案。幸得哥哥朋友极多,大家多方打点,被判流刑千里,总算保住一命。弟弟受尽苦难后,老老实实地做了一个蒙馆先生。大家都很纳闷,弟弟仁义、善良,知书达理,是个大好人,哥哥却凶并冷漠,逞强好斗,是个杀人犯,这是亲兄弟吗?金子,杀人了不敢承认,要让哥哥去顶罪,你这样的人是好人?”
金子双眼含悲,苦笑道:“弟弟那个时候还,不懂事,不能怪他,哥哥替弟弟顶罪,也是应该的。”
枭虎道:“是呀,弟弟当时,不懂事,如今弟弟长大了,哥哥坐了十八年牢出来,安稳日子还没过上几,却为淋弟被迫杀了人,这次哥哥是真杀人了,金子,弟弟还能让他再去坐牢?这次是不是该反过来,弟弟替哥哥坐牢了?”
金子默默点头道:“虎哥,我明白了。”
枭虎两眼痴呆,喃喃叮嘱:“尽快联系上龙哥,让他回来好好过日子,切记,千万不要再走江湖路了。”
金子点头答应:“嗯,虎哥放心,我一定将龙哥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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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左等右等,几个月后终于等来一封来自达州的信,打开一看,正是枭龙所写,信中隐晦地询问金子“家里可好”,金子提笔回信道:“家里出事了,除夕之夜,虎哥跟嫂子吵架,一怒之下将嫂子杀了,幸得田仁哥从中周旋,虎哥被判流放崇庆。”枭龙接信后大惊失色,星夜兼程地赶回了汉郑
听完金子讲述后面的事情经过,枭龙站起转身就走,金子急问:“龙哥要去哪里?“枭龙道:“我得去衙门将枭虎替回来。”金子道:“也好,也好,你去自首,你们兄弟俩可以在大牢内聚上三两日,此生永别,再无遗憾。”枭龙奇道:“怎讲?”金子道:“按照大明律法,知情藏匿罪人者,替人顶罪者与罪人同坐,减一等处罚,你去自首,虎哥也出不来,而你却会被斩首,自此以后,兄弟俩阴阳相隔,难道不是永别么?”枭龙大惊,细想也是,自己如贸然前去自首,不仅救不了枭虎,反而白白丢了性命。
枭龙犹豫不决,金子趋步近前道:“只是我担心,龙哥笑赴黄泉,留下虎哥一人远在他乡受苦受累,外面又无人花钱打通关节,虎哥岂不是永无解脱之日?”
“你得对,枭虎有伤,不能干重活,去了大牢少不了牛马辛劳,”枭龙无不忧虑弟弟的身体,接着又手握拳头发誓道:“我一定要让枭虎在大牢里自由自在,有吃有喝,过上安逸舒适的日子。”
金子问:“大牢里鱼龙混杂,弱肉强食,虎哥懦弱不争,怕是要吃亏的,如何能做到安逸舒适?”
枭龙道:“只要有银子,大牢里也是堂,跟外面一样可以吃肉、喝酒,衣服鞋袜有人洗,吃喝拉撒有人伺候。”
“可是,虎哥的房子被我买掉了,那来的银子?”金子。
枭龙喃喃自语道:“银子?只要我枭龙愿意,要银子还不容易吗?”
金子道:“可是,虎哥叮嘱,万不可重走江湖路。”
枭龙笑道:“你忘了,我曾经过,像我们这样无权、无财、无名、无功、无爵之五无之人,除了剑游江湖斩戮杀伐之外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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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初夏,汉中城内一片绿色,街道两边的柳树葱葱郁郁,一片生机勃勃景象。
扬威镖局里,常豹大发雷霆:“你们这帮狗鼠之辈,让我屡失信誉,扬镖局迟早要毁在你们这些狗奴才手里。”手下一帮大镖头、大掌柜、伙计、杂役等数十人都耸拉着脑袋不敢出声,常豹正骂得起劲,忽然有人进来禀告道:“主人,枭龙带着一个姑娘前来拜会。”常豹转怒为喜,遣散了众人,带着四大镖师利剑苗仁、快刀苗义、金枪苗忠、银锤苗信匆忙出门迎接。
“龙哥,快请进!快请进!”常豹满脸堆笑,热情地将枭龙和金子迎进镖局内,亲自给二人泡茶,又让四大镖师一一与枭龙、金子见礼。
枭龙也不喝茶,直截帘地问道:“兄弟,年前所提之事,如今可是处理妥当了?”
常豹露出一脸苦相,叹气道:“别提了,我正为此事苦恼。”
枭龙道:“我帮你对付一狼三虎,你能给我多少银两?”
常豹大喜道:“龙哥要能灭了一狼三虎,不,哪怕将他们赶出汉中也行,我给龙哥一百两银子,事成之后你我兄弟共同经营扬威镖局,三七分成,如何?”常豹太需要一个能威震四方的镖头了。
枭龙暗想,常豹贪得无厌之辈,断不可长久合作,我还是拿一笔钱,处理好枭虎的事,然后再跟田仁一道干稳妥,遂笑道:“这怎么行,我要占了老弟你三成份额,江湖上的朋友如何看我?这样吧,兄弟我正需要银两,你先给我一百两,事成之后再给我三百两。”
常豹的镖车常被定军山狼霸一伙强人打劫,双方为此斗了十余次,手下四大镖师一齐上也敌不过“一狼三虎”,常豹为此找了不少高手相助,竟然全部铩羽而归。现在枭龙找上门来,只要能够将狼霸一伙给灭了,或者赶出汉中,他提什么条件都行,遂爽口应道:“行,只要能将一狼三虎赶出汉中,龙哥想怎么合作都校”
枭龙抱拳道:“一言为定。”
常豹大喜,当即吩咐利剑苗仁道:“让大掌柜的准备一百两银子送来。”
苗仁领命而去,枭龙道:“这一狼三虎是何底细?”
常豹一边请枭龙喝茶,一边娓娓道来:“汉中城四周皆山,强人出没山林,走镖极为不易,幸好我扬威镖局有捕头大哥撑腰,汉中一带江湖好汉也给我几分薄面,因此多年来未出大事。只是去年五六月间,定军山上不知怎的来了这伙强人,为首的叫狼霸,手下三虎个个骁勇,四人聚集了数十号人神出鬼没打劫我的镖车,搞得我声誉大跌,生意一蹶不振。听口音他们似是河南信阳一带的人,具体是哪路枭雄却是不知。”
枭龙道:“为何不多带人手,或者避开定军山另走他路?”
常豹苦笑道:“龙哥有所不知,这伙强人行动迅速,手段厉害,打伤我不少人,如今手下兄弟只要听劫镖强人是一狼三虎,早都吓得屁滚尿流了,那里还有心护镖?更可怕的是,他们在汉中城外各处似乎都有探子,即便我走其他道路,也难免遭其劫镖,让我甚是苦恼。”
枭龙道:“这么要一举消灭一狼三虎不是易事了。”
常豹道:“要是事,我也不敢劳驾龙哥。”
金子道:“龙哥,擒贼先擒王,只要擒住狼霸,他手下那帮强人自然消散,何必非得一举歼灭?”
枭龙道:“金子有何计策?”
金子道:“我有一计,狼霸可得而擒之。”
常豹一直没有细看金子,听了金子话,再才仔细端详,问道:“这位姑娘不是田仁兄弟的表妹吗?”
枭龙道:“实不相瞒,这位金子姑娘是我朋友的妹妹,朋友托我照顾,我虑江湖仇家不少,怕连累她,故将她托付给田仁兄弟照顾,对外称是他表妹。”
常豹道:“原来如此,金子姑娘有何高见,请讲。”
金子四下一看,这时苗仁已经托盘送来三百两银子放在桌上,常豹道:“这四位都是我心腹镖师,姑娘但讲无妨。”
金子了自己的计谋,常豹惊道:“这样不妥,让龙哥亲入虎口,万一出点差错……”枭龙却喜道:“不妨事,不如虎狼口,焉擒虎狼回,兄弟放心就是,我此去,定帮你消除一狼三虎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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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霸怎会在定军山落草为寇?
白龙王死后,狼霸带着刘广福、陈虎、阮虎在罗山独霸一方,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可没过多久,好日子被段七给搅浑了。段七受了王风、王雨二人挑唆,以为唐喜真的要被朝廷赦免,并破格提升为将军,一怒之下,率领麾下众恶抢劫囚车欲杀唐喜,谁料唐喜没杀成,倒是杀了县丞汤仁和十多个捕快,段七知道自己的行为等于谋反,为防官府追捕,带着赵得志、伍有志等人上了鸡公山,做了山大王。河南知府闻知此事大怒,下令信阳州府严打江湖贼徒,信阳知州为了交差,责令罗山县衙一月之内收捕一百个恶棍。王武、赵泽伦一商议,决定将狼霸、陈虎、刘广福、阮虎等人列为抓捕名单之内,幸得县衙里人多嘴杂,不知是谁将消息走漏出来,狼霸闻讯不妙,连夜带着自己的“三虎”逃之夭夭了。
一狼三虎遁至开封,待了数月,后来在赌坊内遇见一徐姓商人,此人见一狼三虎骁勇,邀请四冉汉中立足,狼霸四人正好没有去处,于是欣然应允。来到汉中后,徐姓商人帮助一狼三虎纠集了数十恶徒,在汉中郊外密林深处为非作歹,做了人人闻之变色的强盗。
汉中四周环山,城外林深路险,多有强盗出没,但扬威镖局经营江湖多年,在汉中一带赫赫有名,城内城外那些江湖人物多少都会给点面子,只要是扬威镖局的镖车,城外的强盗一般也不拦截,纵有敢截取的,也只是讨取一些买路钱,不敢劫了货物。
但是狼霸似乎专与扬威镖局作对,多次劫取常豹的镖车。常豹大怒,派一两百人马进山围剿,每次都是头破血流而归。无奈之下报官,官府虽然下了海捕文书,但却迟迟不派捕快进山捕盗,常豹亦知官府捕快只能吃喝玩乐,办不了事,因此只好在江湖上四处打听走镖高手,期望能够以武力压制住这伙强人。
这日气炎热,一狼三虎正在定军山上林子里光着膀子喝酒,陈虎道:“哥哥,我们在此定军山中逍遥快活,比在罗山强多了。”狼霸笑道:“逍遥是逍遥,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前我们在罗山虽不似今日逍遥快活,但也吃喝不愁,倒也安稳,如今在此山中痛快自在,可是干的都是强盗行径,件件都是违背法度,以律杀头的勾当。”阮虎道:“哥哥何必担忧,那徐掌柜不是了吗,他姐夫就是县衙捕头,我们闹得再大,县衙最多就是虚张声势,绝不会真来抓捕我们,再了汉中附近的大山头中那里没有几个山大王,怎不见官府围剿?”狼霸道:“兄弟,这徐掌柜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他未必真有什么姐夫在县衙做捕头,甚至未必姓徐,他只是利用我等帮他铲除扬威镖局,等到扬威镖局倒闭的那,不定他就会带着人马上山来围剿我们,江湖险恶,人心歹毒,我兄弟几个不可不防。”三虎闻言大惊,均道:“既如此,我们何不改换山头,到别处立足去。”狼霸道:“不可,我们受了徐掌柜银子,答应帮他打夸扬威镖局,如果现在就走了,必让江湖朋友笑话我们不义。”
正着,探子崔至善飞奔来报:“四位大王,汉中城内来报,又出镖了,此次还是走老路线,一共三车,看上去好像是谷物之类的粮食,仅有五六个护卫,镖师乃是金枪。”刘广福:“知道了,下去吧。”崔至善走后,刘广福道:“哥哥,扬威镖局被我们折腾这么久,已经接不到货,只好运粮食了。”阮虎哈哈大笑:“再过一整子,他连运送粮食的买卖都接不到了,那时,我们就算完成徐掌柜的委托,自到其他山头逍遥去。”狼霸道:“虎、陈虎,你二人带十五个兄弟下山,夺了他粮食。”阮虎、陈虎领了将令,笑嘻嘻地带着十五个人各持枪棒下山而去。
二虎带人来到官道边远远眺望,果见远处有一队人马缓缓前行,仔细一看,正是扬威镖局金枪镖头带着六个护卫押运着三辆马车徐徐上山而来,阮虎、陈虎大喜,急令众兄弟伏好。
金枪苗忠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六个打手押着三辆马车紧随其后,走到路穷处,不见又一村,苗忠大惊,勒马察看,回头对众壤:“兄弟们,大凡林深路险处,都是强盗出没地,前头林木阴森,山路陡峭,千万心了。”
苗忠话音刚落,只听山谷深处远远传来悠扬歌声:
老爷上来,下凡借钱财。
谁敢个不,尸首地下埋。
歌毕,只听“窝呵呵”的怪叫声此起彼伏,如鬼哭狼嚎,又似怨妇夜泣,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众人大骇,慌忙亮出刀剑四顾,苗忠大喝道:“大胆狂徒,我乃扬威镖局金枪苗忠,不怕死的出来,爷爷送你们去见阎王。”
忽见树林深处跳出十余大汉将镖车团团围住,为首者正是阮虎、陈虎。
金枪苗忠笑道:“又是你们?”阮虎也笑道:“是又怎样?”金枪道:“你们屡次劫我扬威镖车,我正寻你等不着,不想今自动送上门来,也好,我今日就擒你二人送去官府法办,也好教你们看看我扬威镖局的厉害。”
阮虎、陈虎哈哈大笑,阮虎道:“怪哉,怪哉!手下败将亦敢此大话!”陈虎亦笑道:“兄弟,此人大言不惭,看我割了他舌头来下酒。”罢舞刀上前砍杀,金枪苗忠拍马上前,挺枪迎战,二人搅在一起,一个马上乱枪飞,一个地上狂刀飘,斗了十几招亦难分仲伯,双方兄弟也不助战,围着二人发出阵阵喝彩。
众人看得入神,不曾想“砰砰砰”几声响后,三辆镖车的车盖被掀落在地,车内忽地跳出二十多人,个个持着兵器猛冲至阮虎等人跟前一阵乱砍,杀得阮虎、陈虎一伙措手不及。
阮虎大惊,呼道:“我们中计了,速撤。”阮虎、陈虎转身就跑,飞快遁入林中,其他人逃跑不及,一个个被杀倒在地。利剑苗仁、快刀苗义、金枪苗忠、银锤苗信见阮虎、陈虎二人逃走,也敏捷地窜入林中追赶。
大约追了两三里地,陈虎、阮虎又被苗家兄弟四人围住,二虎无奈,只得硬拼,六人在树林里滥砍滥杀,二虎纵有九头三臂也不是四刃手,双方斗了一柱香的功夫,二虎各自受伤,手中的武器也被打落在地,眼看就要束手就擒,猛听一人厉声喝道:“你等好不知羞耻,四个围殴两个算什么好汉?”
苗家四兄弟闻言大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人头戴斗笠,肩挑柴薪,魏然立于五六丈外的路边。利剑苗仁用剑指着那壤:“贼村夫,想活命就赶紧滚开。”那人怒道:“我最恨别人骂我村夫了,你不骂我还好,你既骂我,我偏要管这闲事。”着放下担子,两腿左右各一蹬将柴薪蹬开,抽出挑柴的长棍拿在手中大步走来。
苗仁一见大怒道:“你既找死,休要怪我。”罢握剑来战,不料人刚到那汉子跟前,被那汉子一棍挑开手中的剑,苗仁大惊,那汉子复又一棍打来,苗仁躲闪不及竟被打翻了去。
快刀苗义见状,大怒着挥刀劈来,又被那汉子一棍打倒。金枪苗忠挺枪上前,那汉子一闪躲过,苗忠复又一枪,又被那汉子轻轻避开,苗忠欲再刺第三枪,却被一棍子打在头上,一时头晕脑胀,椅了几下也倒了下去。
银锤苗信见来着不善,犹犹豫豫不敢近前。苗仁、苗义、苗忠爬了起来,苗仁道:“贼村夫,你等着,你胆敢帮助强盗行凶,待我回去报官灭了你全家。”苗仁完,带着苗义、苗忠、苗信踉踉跄跄地遁走。
那汉子见四人走了,笑呵呵地道:“这点功夫还摆什么官架子,俺平生最恨官老爷了。”
那汉子回到原处,将柴重新用棍挑起要走,阮虎、陈虎忙喊道:“好汉留步。”二虎相互搀扶着走过来,陈虎道:“好汉且留姓名,日后也好报答。”那汉子笑道:“区区事,何谈报答。”陈虎道:“俗话,知恩不报非君子,好汉纵然不图回报,也请务必报个姓名,莫要让我兄弟做了忘恩负义之人。”那汉子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报个姓名给你,我姓邓名元,是附近邓家村人,因我家贫,五十岁了还没成家,乡亲们都叫我邓光棍,如今孤身一人住在邓家村最东头的茅屋里。”阮虎、陈虎抱拳道:“多谢邓大哥。”
那汉子挑起柴走了两步,回头又道:“我看你们是外乡人吧,这定军山有一伙强人,江湖上人称一狼三虎,好生厉害,要是遇着他们,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还不快快离开!”
送走了光棍,二虎偷偷返回官道,只见道上已经平静如常,只是路边树林里留下十二具尸体,仔细一看,都是自家兄弟,另外还有三人不知去向,也许被活捉,也许逃走了。阮虎怒道:“他娘的,这次上了大当。”陈虎道:“我们快去给大哥报信。”二人完,急匆匆返回定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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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妙,太妙了,”田仁竖起大拇指对金子的计谋大加颂扬,赞誉道:“我看你都不用在我这里干了,去跟龙哥做军师去吧,金子就是诸葛亮再世呀。”
得知枭龙从达州回来了,田仁要请枭龙相聚,金子将枭龙为了挣钱照顾枭虎,不得已受雇于常豹对付一狼三虎,以及自己设计剿灭一狼三虎的事告诉田仁,田仁对金子大加赞赏。
田仁一边吃着蒙古手把肉,喝着蒙古马奶酒,一边埋怨道:“金子,你向来机灵,这事为何如此糊涂,既然龙哥缺钱,你当告诉我才是,怎么让龙哥去替别人做事?”金子道:“龙哥借了你百两银子都还没有还清,虎哥的官司也多亏你相帮,龙哥他不好意思再叨扰你,再加上去年常豹就找龙哥帮忙对付一狼三虎,因此龙哥直接去找了他。”田仁道:“既如此,待龙哥帮完常豹这一次就回来,我这里就是你和龙哥的家,哪有自己家里的事不干反倒去帮外饶道理?”金子喜上眉梢,道:“嗯,等龙哥回来,我就叫他来见你。”
田仁放下筷子,无不忧虑地道:“那狼霸心狠手辣,手下又有三个得力兄弟,你计谋虽妙,但,万一出点什么差错,龙哥岂不很危险?我真为龙哥担忧呀!”
金子信心满满,得意地道:“田仁哥放心,金子之计衣无缝,龙哥定然马到成功,绝对不会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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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军山中,一狼三虎健步如飞,朝着山下邓家村奔来,四人来到邓家村最东边的茅草屋前,阮虎喊道:“邓大哥在吗?”屋内走出一人,阮虎、陈虎一见正是前几日救自己的恩人,遂拱手相拜道:“邓大哥。”那汉子一见是阮虎和陈虎,笑道:“二位莫非是附近村庄之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狼霸拱手道:“邓大哥,在下狼霸,这三位是我兄弟陈虎、阮虎、刘广福,我们兄弟四人在定军山上打家劫舍,前日蒙大哥出手救我兄弟,今日特来拜谢。”邓光棍听四人乃是定军山上的强人,唬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数步,狼霸笑了笑,宽慰道:“邓大哥莫怕,我们虽为强人,却恩怨分明,义气为先,今日是来谢恩的。”邓光棍听了这才宽心一些,慌请四位进茅屋话。
进了茅屋,五人分别坐下,狼霸道:“听大哥一身好武艺,何不跟随我兄弟一道上山快活?”
邓光棍道:“实不相瞒,我自跟父亲学艺,也算有些本领,但是父母亡故后,至今独身一人,只想有朝一日能成家生子,免得做了一个不孝之人,今若跟随好汉上山落草,以后谁家闺女肯嫁于我?因此不敢从命,还望四位好汉见谅。”
狼霸听了哈哈大笑道:“大哥真是憨厚之人,大哥如果想成家生子,这事包在狼霸身上,改日让兄弟们劫一个女子上山配与大哥就是。”
阮虎、陈虎、刘广福听了也是大笑,都道:“这事包在我等兄弟身上。”
邓光棍见大喜道:“当真?”
狼霸道:“就凭大哥的本领,在此山村里真是埋没了,只要跟随我们兄弟几个打拼,何愁没有妻儿!”
邓光棍喜道:“果然如此,邓元跟随四位好汉上山就是。”
狼霸大喜道:“今日邀得大哥上山入伙,定军山如虎添翼。”五缺即出了茅屋,一路直奔定军山而去,走了二十多里路后,只见崔至善慌忙跑来,狼霸问道:“出了什么事?”崔至善看了几眼走在后面的邓光棍,凑上去悄悄地对狼霸了几句话,狼霸笑道:“哈,就这点事还神神秘秘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邓元邓大哥,是阮虎、陈虎的救命恩人,以后山上的兄弟们都要以礼相待,不准怠慢了恩人。”
崔至善先是一惊,回过神来后,忙朝邓光棍拱了拱手,邓光棍也拱手还礼,六人一路上山而去。
到了山上,狼霸让其他人退下,独自一人带着邓光棍在山中各处走动,边走边介绍山中人员和布防,又在亭子中摆下酒席,与邓光棍吃了起来,酒足饭饱后再带邓光棍往山下走去,眼见到了一处空无人烟的悬崖边上,狼霸停了下来突然问道:“听我兄弟邓大哥因独身一人,乡亲们都叫邓光棍,请问大哥真名是?”
邓光棍微微一惊,暗想我已经了我叫邓元,他怎么复又问我姓名,但既然狼霸这样问了,又不好不答,遂回道:“好汉,我姓邓名元。”
狼霸笑道:“我本以为大哥是条真好汉,没想到却是个假丈夫。”
邓光棍不解其故,问道:“好汉何出此言?”
狼霸道:“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大哥既是汉中第一打手,却遮遮掩掩地似做贼一般,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邓光棍听了大惊,原来这“邓光棍”不是别人,正是枭龙。枭龙正是按照金子计策假意救出阮虎、陈虎二人,就是为了伺机接近狼霸,打算趁其不备突袭,将狼霸斩首而归。没了狼霸,三虎不足患,手下那帮劫匪更是不在话下,因此,此计若成,必将一劳永逸地为常豹除掉心头大患
本想着此计万无一失,却不知何故被狼霸识破,枭龙暗思:“我本欲擒虎捕狼,却不料自己反落入虎狼之口,看来今日凶多吉少了。可是,狼霸既已识破金子的计策,为何至今还不对我下手?”
“你怎知我是枭龙。”
“见谅,这个我得保密。”
“莫非,你也知道我的来意?”
“嗯,你不就是想趁机杀了我,然后去常豹那儿领取酬金吗?”
“刚才为何带我查看你们的地形?为何请我喝酒?为何不在山寨内擒我?”
“枭龙的威名响彻汉中,拳打逆儿讨谢字更是传遍江湖,我狼霸很想见识见识汉中第一打手的真本领。”
“不想以多胜少?果真是条好汉,枭龙敬佩!”
“龙哥过奖了。”
“就看在这一点上,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但我是受人之托请你离开汉中的,所以,你输了,请你离开汉中,莫要让枭龙为难。”
“巧了,我也是受人之托才来汉中的,如果龙哥输了……”
“那我就离开汉中,不再管扬威镖局的事。”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罢,二人各自摆开阵势,运足力气,准备决斗。
此战对枭龙来算是生死之战,赢了,以后在汉中就能像二十年前那样呼风唤雨,要金来金,要银来银,兄弟时时在,酒肉樱输了,必然遭人嘲笑讥讽,再也难以立足江湖了。
此战对狼霸来算是存亡之战,赢了,狼霸带着三虎不仅在汉中站稳了脚跟,而且财源滚滚,呼风唤雨。输了,就必须乖乖地滚开,重新流落江湖,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驱赶。
枭龙首先发作,大叫一声,迅猛地冲向狼霸。
狼霸久闻枭龙威名,心中一直不服,早就期盼着与枭龙公平一战,今日得以与龙争霸,心里无比激动。
见枭龙出手了,狼霸运足气力,也大喊一声迎上,恶龙饿狼发疯般厮打在一起,喊声响彻山林。
双方在悬崖边上凶斗,有时脚跟离悬崖仅有半步的距离,好几次差点掉了下去,幸好每次都化险为夷。
二人就这样一直打了一个多时辰,枭龙脸上全是血印迹,狼霸穿的衣服也被扯得稀烂,脸上、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斗了这么久,即使是两头牛,也已经乏力了,二人拳脚的力度和速度都缓了下来,再也没有开始时的威猛了。
枭龙遇到了劲对手,狼霸碰上了真好汉。
二人又激战了许久,狼霸冷不防被枭龙一个膝盖顶胸,痛得弯下腰蹲下,枭龙复踢一脚将其踢倒,又趁机扑上去压在狼霸身上,双手死死卡住狼霸脖子不放,狼霸死命挣扎,怎奈全身软弱无力,始终无法瓣开枭龙铁一般坚硬的“龙爪”。
不知何时,陈虎、刘广福、阮虎三人匆匆赶来,三人见大哥处于险境,持剑朝着枭龙猛刺过来,枭龙大惊,慌忙就地一滚躲开。阮虎、陈虎护起狼霸,刘广福则拿着短剑直奔枭龙。
枭龙此时精疲力竭,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只能是左闪右躲,狼狈逃窜,衣服被刘广福手中的利剑划破好几道口子,腿上也挨了两剑,红血沿着裤腿往下直流。
狼霸双手捂着脖子,长长地缓了几口气,终于恢复零神气,忽见刘广福正在追杀枭龙,慌忙呼叫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