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希冀

湮染转开视线,不再看着纳兰洛轩,哀伤而自嘲地说道:“我要见她,条件是什么?”是啊,纳兰洛轩什么本事,若不是他有意为之,尹仲的妻子又怎会知晓她的情况?赵紫绣只是普通妇人,又怎能避开这四周的守卫来刺杀她?唯一的可能便是纳兰洛轩另有所图,但他却要让她亲自开口。湮染转首不看纳兰洛轩,凄然地说道:“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救活我,说吧,你究竟意欲何为?或者是,你救活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嗯?”

“你真这样认为?”纳兰洛轩负手站着,冷声问道,深邃的眼中看不出情绪。“让我见她一面,纳兰洛轩,你让我见她一面,我答应你的任何条件。”纳兰洛轩怒气暴起,他握紧湮染的肩膀,寒着一张脸,危险地眯起眼问道:“答应我的任何条件?啊?纳兰湮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满心希冀着那些个人都没死吧?是,他们是没死,但却是生不如死!我将他们统统关着,用尽各种手段,日日折磨他们!如何?你又待如何?”

“呵呵,哈哈。”湮染不怒反笑,她笑着甩手挣开了纳兰洛轩,眼泪滚滚而落,“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杀了他们,你不会!”眼前开始椅起来,湮染忽地软身跌坐在地,兀自笑着落泪,纳兰洛轩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却又定在了原地,满眼满身俱是不明的气息,垂着的手慢慢握紧。赵紫绣眼神复杂地看着湮染,对于纳兰湮染存在的意义,多少她是知道些许的,她也不过是和香儿差不多般年纪的孩子啊,此时她忽然感到眼底一阵发热,咬唇畏惧地看向纳兰洛轩。“明日,明日我让你们见上一见。”纳兰洛轩一扬衣袖,霍地转身便向外走去,留下一句泛着怒气与冷意的话,“在那之后,你就好好去完成答应于我的条件罢!”湮染抬手捂住自己颤抖的嘴唇,但一声声的呜咽还是从指缝间泄露了出来。门外,纳兰洛轩徒手捏断了回廊上的一段围栏,满眼汹涌着骇人的杀气。

凄厉的哭喊声不断在耳边响起,鞭打声和惨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伴随着不歇的呻吟声和铁锁声。闷湿的空气中夹杂着腐臭味和浓重的血腥味,在火把的映照下,两边一间间铁牢中,或多或少的都关着什么人,可怖的伤口遍布全身,浑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都躺在肮脏的地上奄奄一息。但还是不停有鞭打声和惨叫声响起,耳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皮肉被鞭子抽打开来的声响,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湮染咬紧牙关,不忍再看,心口剧烈地起伏着,脚下不停地跟着纳兰洛轩往地牢的最里面走去。

察觉到身后不稳的气息,纳兰洛轩嗤笑出声,“怎么?这样就怕了?湮染可真真心软。”忽地听不到湮染的脚步声,他诧异地回过头来,不料却看到湮染煞白着一张脸,怔怔地看着一边的牢笼,满眼的惊恐。他的脸色突地一变,只见那间铁牢之中,一个狱卒正狞笑着慢慢剜下了那人的双眼,那人浑身是血,只徒劳地张着嘴,早已经喊不出声。纳兰洛轩一窒,下意识地便闪身挡在了湮染身前,湮染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眼泪一颗颗滑出眼眶,他抬了抬手,最终没有扶上湮染的肩膀。明明已心生怜惜之意,却还是生硬地说着残忍的话,“才瞧见这些便受不住了吗?你若看到别的,是不是……”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声在地牢中响起,姜显惊骇地瞪大了眼眸,怔在了原地。纳兰洛轩偏过脸,眸光深沉,半边身子隐在昏暗的地牢中。湮染动了动隐隐作痛的右手,慌乱地向前跑去,口中胡乱地喊着:“不,不……”姜显这才回神,忙紧赶几步去拦湮染,谁知湮染已然惊惧到了极点,姜显一时不察,左肩挨了湮染一掌,生生退了两步才拼命稳住。“噗”地吐出一口血,左肩剧痛,好在湮染受伤未愈,并没有用上全力,否则他的左手一定就此废了,饶是如此,姜显的脊背上还是出了一层冷汗。

纳兰洛轩眸光一暗,脚下微动,已是来到了湮染身侧,手中用上内力,避开湮染受伤之处,伸手去擒湮染的右肩。湮染侧身避开,同样拍出一掌,这一掌却是带足了内力,姜显惊呼一声,提气赶往纳兰洛轩身前去挡。纳兰洛轩的身子竟然扭出了一个蹊跷的曲线,险险躲开了湮染的掌力,然而姜显此时却冲了过来,湮染皱了皱眉头,电火石光间转手劈向了一旁,一根石柱应声而断。湮染身形一晃,蓦地捂住了心口,脸上血色尽失,姜显低呼道:“姑娘!”

湮染尖声朝纳兰洛轩喊道:“你怎能这样残忍!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你把他们怎么样了!”纳兰洛轩蹙眉站定,湮染又一次问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便是你看到的那样!”姜显身形一动,欲言又止,被纳兰洛轩冷冷一瞥,只能垂首立在一旁不再言语。却在此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湮染耳际,湮染霎那间瞪大了眼睛,蓦地朝一边看去。

上官清衍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温润的眼眸中泪光闪烁,他使力地抬起上半身,双手扒着铁栏,不敢置信地喊道:“湮染?湮染,是湮染吗?是湮染吗?”湮染猛地扑了过去,双唇剧烈地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拼命流着眼泪,不住地点着头。上官清衍却微微摇着头,缓缓地伸出一只沾着血迹的手掌,上面的鲜血早已干涸,他如在梦中一样轻轻抚上了湮染的脸庞。湮染心中撕裂般的痛着,“清衍,清衍,清衍,你怎么会这样?”上官清衍的瞳孔忽地一缩,接着便泪如雨下,他紧紧地锁住湮染的脸,双眼眨也不眨,用尽了全身力气说:“你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值了,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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