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生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似曾相识的对话声，集中精力想要听明白。“可真有把握近日能醒来？”“是的，当时虽出现短暂的昏死状况，但是她身上其实一直盘桓着一口真气，以致于心脉并未尽断。”这个温婉轻柔的声音是在哪里听过呢？是谁？“若是醒来，可有大碍？”“回禀主上，属下担保她的身体不会有碍，只是……”“只是如何？”声音不觉降低了一层。“只是要恢复到以往，还需一段时间，但主上的大业耽误不得，澜若定当竭尽毕生所学，让纳兰湮染的身体早日康复。”
眼前似有层层云雾缠绕，一切似真似幻，主上是谁？澜若又是谁？纳兰湮染是在说我吗？我是纳兰湮染，对，我是纳兰湮染。蓦地，许多个声音在脑中渐渐清晰起来。“这是我最珍爱之物，带上它，让它陪着你。”“第一次在清云山庄看到你跳舞之时，我就想着若是有一天能为你吹奏一曲，那我的这支萧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可是……那就让它伴着你长眠吧，湮染，我的誓言此生不变，绝不改变。”……“还是纯白最适合你，这件衣裳啊，是慕容逸远那小子挑的，我知道他对你的情意，可是你们此生注定有缘无份。湮染，我到现在都不信你已经不在了，我真的不信啊。”……“阿湮，我带你回家。”……“你是白羽拼了性命也要保住的孩子，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呢？之前你明明还有脉搏的，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没有了生气，你要我怎么信？”……“湮染，染染，染染。我曾经想过无数次，我可以这样叫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痛意忽地传遍四肢，湮染不禁轻吟出声，这轻轻的一声却让那个正准备抬步出门的身影一瞬间怔住。纳兰洛轩霎时顿住了脚步，他慢慢转首朝屋内看去，她还是那样静静躺着，难道是听错了？庆澜若疑惑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纳兰洛轩，“主上？”纳兰洛轩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悄声来到了床边，倾身朝床上的湮染看去。恰在此时，湮染又模模糊糊地开始喊痛，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念着痛，纳兰洛轩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扶着床沿的右手慢慢抓紧了锦被。庆澜若也是一愣，照理要到明日才会醒的人，此时这是要提前醒来吗？“主上，请容属下为她把脉。”
“不要去，不要走，我没有，没有，别走。”湮染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了纳兰洛轩正欲收回的右手，口中依旧毫无章法的说着什么。纳兰洛轩身形一顿，敛眸看向自己的右手，湮染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指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又开始了隐隐作痛，似乎最近一直会这样。纳兰洛轩阻止自己再往下思考，手上使力挣开了湮染的手，却蓦地感到一阵空落，他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庆澜若上前。湮染落空的左手茫然地在锦被间摸索着，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神情是别样的脆弱，纳兰洛轩不禁皱起了眉头。庆澜若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特别是纳兰洛轩的反应让她忽然觉得，或许纳兰湮染在纳兰洛轩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是一枚棋子那样单纯。
纳兰洛轩压下想要上前的念头，转而轻叱此时忽然走神的庆澜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庆澜若略略瑟缩了肩膀，口中忙应到：“是。”快走几步执起湮染的手，细细探起脉来，湮染被庆澜若握左忽地就安静了，只是眼角慢慢滑下了一滴泪，眼睫也开始抖动不止。纳兰洛轩忍不住出声问道：“如何？不是说最早明日会醒吗？”庆澜若在心中轻叹一声，这才起身回道：“怕是她之前服下的药起到了作用，看这样子，该是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庆澜若将纳兰洛轩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止不住又开始叹息，主上从前可从来不会有这些情绪的，如今是为了她动摇了吗？她侧首看向床上的那位女子，主上自己都不知道吧？他的眼中全是纳兰湮染的影子，从不让谁近身的人，可却能让纳兰湮染握住他的手，唉。“属下这就下去准备汤药。”“去吧。”纳兰洛轩轻声吩咐完，便背过身站在了窗前，紫衣倜傥，却带上了一丝忧愁，他眯着狭长的眼眸静静看着窗外的一枝白梅，不知在想着什么。庆澜若为湮染盖好被子，转身走出了房间，纳兰洛轩亲自吩咐过，纳兰湮染的一切用药，必须要她亲自经手，“唉，又是一年过去了，转眼间，春天便要来了啊。”
转过回廊，却见姜凯和姜显迎面走来，庆澜若笑着走近道：“两位若没有紧要的事情，此时还是不要去见主上的好。”姜凯和姜显朝庆澜若拱手算是招呼，姜显出声询问道：“此话怎讲？”庆澜若略带担忧地说：“纳兰湮染这会儿怕是醒了，主上他……我下去准备汤药，你们见机行事吧。”姜凯和姜显对视一眼，不禁有些踌躇，庆澜若略微颔首，继而淡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没走出几步，忽而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三人同时一凛，不约而同地朝前方的房间跑去。
纳兰湮染泪流满面地拖着纳兰洛轩的衣摆，声音仓惶而凄哀，“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纳兰洛轩紧皱着眉头，一边手不经意间巧妙地稳住湮染的身子，但说出的话却残忍非常，“午阳城破之时，他们全部被俘，你该是知道的，我不可能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一个个，全部处死！”纳兰湮染忽地尖叫出声，她狂乱地推搡着纳兰洛轩，泪如雨下，苍白的脸和羸弱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她猛地推开纳兰洛轩的手，身子一晃，忽地跌坐在地，无声地落着泪，咬唇恨恨地瞪着纳兰洛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