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殇
林莫羽欣喜地翻身上马，轻叱一声“驾”，随即向城内飞驰。方才前方撤退的士兵纷纷提及有一位叫纳兰湮染的女子赶去了午阳城，那不正是阿湮吗？阿湮居然来了，经过了这么久，阿湮平安无事的来了，是不是也意味着一切已经顺利查清楚了？他要赶去见她，现在就要见她，从未这样想要见到她，阿湮，阿湮……
“我要去杀了他！纳兰一族害死了所有我珍惜的人，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漓卿浑身颤抖，猩红的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愤怒得几乎要燃烧！屋中之人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全都失去了言语。上官清衍眷恋的看着湮染的容颜，眼泪抑制不住地流淌着，往事在心中一幕幕划过，从相遇到如今，原来已经有了这样多美好的回忆了。他轻轻地拾起湮染的裙角，轻柔地抚平了裙角的褶皱，炙热的泪水一滴滴洒落，留下了一个个印记，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湮染美好的嗓音，有疑惑的、有淡笑的、有忧伤的、有无助的，每一个声音都是在叫着他的名字，“清衍、清衍、清衍……”
慕容逸远一边呢喃着，一边用掌心描绘着湮染的眉眼，心中绞痛到窒息，痛得浑身发冷，他感觉到湮染的手在他的掌心渐渐失去了温度。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曾经有多少回，他可以牵起这双手，再也不放开，可是他都错过了，甚至是自己亲手放开了这样的机会。自小在阴谋算计中成长，不论是不是甘愿，他都已经忘了该怎样敞开心扉，该怎样毫无保留的拿出真心。他躲在角落中，亲眼目睹他美丽温婉的母亲被毒害，那些人嫉妒他的母亲皇恩眷宠，将他的母亲合谋杀害。
那些个恶毒的嘴脸，他一一记在了心中，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用上了各种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人慢慢地全部折磨致死。也正是在那个过程中，他无意中发现了慕容一氏的秘密，发现了得到权位的关键，然后一步步计划到了如今。然而一朝变天，他瞬间失去了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但是他不放弃，不论多艰辛，他都能撑下去，他慕容逸远从不曾倒下！可是当他看着心爱之人在眼前永远沉睡之时，他心中所有的豪情壮志轰然坍塌，一直所不能放下的坚持开始了动摇。他脸上沾着的血污，就犹如他早已不再纯净的心，不敢亵渎了眼前美好的人，所以只能在这最后，才能吐露出心底真实的爱意……
林莫羽疾步走着，原本欢喜的心渐渐冷却下来，他们在说什么？哪个女子受伤了？哪个女子受了重伤？不可能是阿湮，谁能伤得了阿湮？一定是别人，一定是别人。林莫羽原本并不关心别人的闲言碎语，可是他迫切的想知道湮染的消息，所以当城内士兵议论不休之时就特意留心听了一些，但是他们在说的女子一定不会是阿湮！他拖过一人的衣领，沉声问道：“你们说的女子是谁？她现在何处？说！”那人被他满身的狠意惊到，吞吞吐吐地说：“是、是突然出现在阵前的女子，长得像、像天仙一样，可是被一剑刺中的心口，此时、此时也不知救活了没有。所有的大夫都去了，就在、在那所房子里面。”林莫羽一把推开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飞身而去。
几个起落间，他就来到了房外，原本要踏出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太安静了。房内陆陆续续地走出好几个拎着药箱的大夫，每人的是悄悄的走着，摇头叹息。慕容逸景怔怔地站在门外，侧身朝着墙壁，此时正好看向林莫羽，林莫羽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激得猛地退了一步，接着又发了疯一样的奔向了房中。眼前的一切让林莫羽的心脏瞬间冻结，他不停地叫着阿湮、阿湮，边踉跄着奔至床前，他轻轻地摇了摇湮染的手，“阿湮，手怎么还这么凉？你起来啊，我们该回去了，我们回千意谷，再也不出来了。”床上的人儿还是静静的睡着，林莫羽的声音忽然越发轻柔了，“阿湮，你不要顽皮了，我们真的该走了，你不是说好一切结束了，就会带我一起走吗？我不报仇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阿湮，你应我一声，阿湮，阿湮……”
“是谁？到底是谁？”林莫羽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抓着慕容逸远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阿湮？是不是？”慕容逸远看着第一次这样暴露出情绪的林莫羽，凄然地说：“就是我，是我害死她，是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林莫羽猛地一脚将慕容逸远踹到在地，拔出剑就砍向他的颈间，慕容逸远不躲不闪地跌坐在地，慢慢闭上了眼睛。“锵！”的一声，居然是漓卿出手拦下了林莫羽，他哑着嗓子说道：“你不能杀他，或许他是有错，但罪魁祸首不是他，不要在湮染面前杀人，她不愿意看到的。”“纳兰洛轩！是他，一定是他！”漓卿一个错身挡在了林莫羽身前，“你做什么去？”“那还用说，我的命本就是阿湮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了纳兰洛轩！”
“这不是湮染想看到的。”上官清衍慢慢撑起了身体说道：“湮染她一直想要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受伤。纳兰洛轩是该死，伤害过湮染的人都该死，可这不是冲动就能解决的。她一直希望天下太平，没有战争，没有死亡，这才是她的心愿。”林莫羽丢下了手中剑，捂着脸慢慢蹲在了地上，脚边的紫色剑穗孤寂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渐渐失去了鲜艳的颜色。漓卿回眸看着湮染，“她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办到的事情，如今就由我们替她完成！纳兰一族背负着的血债，该到了偿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