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虎口脱身
步子怡道:“王师兄,我现在若是跟你走,你答应我放过他们。”王力强掌管力虎堂多年,扯谎骗人本是家常便饭,但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却无论如何不出假话,当下淡淡的道:“只今晚这一次,下次再见面我仍不会手下留情。”步子怡嚷道:“你也曾是哈巴门的师兄不是吗,他们都是你的师弟,他们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将他们一一除去!”王力强见步子怡脸色,心肠一软,低声道:“我与哈巴门确是没有深仇大恨,但你不能回到我身边,而继续留在哈巴门就是大错特错。”随即面露凶光,咬牙切齿的道:“哈巴门将你掳去多少年了,我若是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不能将你夺回到我身边,我便枉活这一世!”步子怡道:“我当年是自愿留在掌门和刘师兄身边的,这么多年明明是你一直在强行掳我!”
王雪突然见到王力强,本待向他诘问母亲之事,口唇一动,终于忍住,心想:“今夜形式紧迫,若是能逃得性命,救母之事再回去慢慢商议不迟。”但见王力强言语虽无过激,神态间却甚是傲慢,心下老大不忿,想到深夜遇袭,张冠华重伤,母亲被劫均与此人有关,一时气血上涌,大声吼道:“你将我一起劫走算啦!”向他猛扑过去。
李吴张三人早已存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眼见王雪纵身扑上,便发招从旁相助。三人均知步子怡虽有答允王力强的意思,但终究不是她心甘情愿,她不过是为了众人能暂时保全性命而委屈求全罢了,是以三人宁可赔上性命,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步子怡被这歹人带走。眼见王雪已欺近王力强二尺有余,王力强猛地抬肘向王雪击去,动作快似闪电。王雪在他手下吃过一次亏,知欺近他之后必会遭到反击,而且这一击必然凌厉刚猛。她虽然早有计较,却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迅捷,慌忙之间抬臂格挡,终于迟了片刻,胸口被撞得正着。王雪后退一步摔倒在地,只感胸口鲜血翻涌,酸疼难忍,一时间竟无法起身。
李浩张冠华一左一右向前攻上。王泰脚与王力杰向前猛窜一步,要将这二炔住。王力强抬手一挥,道:“不用,我要亲自除掉他们。”抬腿将李浩踢倒在地,又随手抓住张冠华打来的一拳,向着身后的王雪甩出。王雪被张冠华一撞,与他一齐倒地。步子怡见王力强面露凶光,知他恨哈巴门入骨,绝不肯轻易停手罢斗,便不愿再以自己的终生幸福与他谈条件。眼见吴双手护身,在王力强三尺开外站定,似是要寻找时机出招猛攻,便站到吴身旁,与他双战王力强。
王力强左拳对准吴面门,猛地向前击出。吴知他膂力惊人,不敢以擒拿手法化解,忙运劲向左侧纵跃。哪知王力强料敌机先,左拳打出只是虚招,右腿随即向吴趋避方位猛力踢出。吴处境窘迫,这一踢实在避无可避,便应着头皮抬起双臂硬接这一踢。只听“砰”的一声,吴被震倒在地,双臂彻骨的疼痛。步子怡趁着吴倒地,王力强未及收腿之际猛地俯身向前疾趋,双手同时抢上,拿他腋下两处大穴。王力强向后跃开,叫道:“子怡,我不想和你动武!”步子怡听他语气如此为难,反而怒火大炽,和身向前扑上。
李浩被打的浑身疼痛,勉强站起身来,大声叫道:“吴,你确定你真的没带流星吗?”明知这话问也是白问,但除了将流星射出再趁乱逃走之外,实在别无他法可想。吴心想都这时候你还不信任我,心里不禁有气,吼道:“我没带没带没带!”
王雪绕到王力强身后,右手运起哈巴术护身,左手运起王家拳法的劲力,向着他背心猛击过去。王力强身躯微晃,闪在王雪身后,一脚将他踢倒。李浩纵跃起来,仍是使出那招习得最熟的猛虎式向王力强击去。王力强眼神极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准李浩招式,左手抓住他胸前衣领,右手抓住他右脚脚踝处,向着吴猛力掷去。张冠华跃到吴身边,与吴一起抬手。两人本想着合力接住李浩,使他不至坠地摔伤,哪知王力强随手投掷,力道竟然大的出奇,吴张二人非但没接住李浩,反而被他撞倒,与他一齐摊在地上。
步子怡趁机抢上,再次挥手拿王力强左臂腋下大穴。王力强此时全心斗志集中在李吴张三人身上,身后没有防备,腋下竟被拂郑王力强左臂一疼,忙运劲护住,回头却见偷袭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一生最爱的女孩,而且所使用的手法竟是刘岳的高招,心中登时火起,挥拳击向步子怡腹部。这一招实在快极狠极,步子怡尚未看清对方招式,腹部已被击中,只疼的她慢慢蹲下身子,双手紧捂着肚子不放,只觉腹一阵阵痉挛难受。
王力强见步子怡脸色惨白眼眶红肿,心下暗自后悔,刚才实在不应该太过用力。但见哈巴门众人均已被击倒,便抬手一指,道:“我要把你们哈巴门的人全部灭掉!”他的是要灭掉哈巴门的所有人,眼神却只在王李吴张四人身上扫过。
哈巴门众人之中,此时以吴受伤最轻。吴心想:“今夜我就算拼得性命不在,也要保护好同门性命!”强忍着双臂酸疼站起身,要以命与王力强拼斗,只盼李浩等人能趁机逃离。哪知他刚一站起,怀中突然掉出一物,仔细一看,竟是一颗尚未点燃过的流星。张冠华和李浩见到地上流星,虽知可以逃得一死,心头却也怒火大盛,两人齐声高叫:“吴!”吴见到流星不禁一怔,记得黄昏出门之时确是没带流星,想是自己几前出门时所携的流星一直忘在衣内未曾掏出。吴拾起流星对准王力强。王力强没见过哈巴门的流星,只道他是要发射暗器,当即运劲暗自戒备,黑夜之中双目难以见物,暗器细实在难以闪躲。
吴点燃流星,一道红光嗖的向王力强射去。黑夜之中强光闪现,只刺的王力强双眼生疼,慌忙闭目向左躲闪。那流星在王力强身后的松树上炸开,登时火光闪烁,烟雾灰尘弥漫。王力强立知李浩等人要趁乱逃走,忙冲进烟雾寻找步子怡,却哪里找得到。待得烟尘散去,步子怡等人早已不见。王力强怒不可遏,一拳击在身旁山石上,大声叫骂。
步子怡等人这时已逃到山下,王力强的叫骂声却仍不绝于耳。五人心中发毛,生怕王力强在后跟踪追击,当下不敢入镇,便向路另一侧的荒山爬去,竟是多走了几里山路,翻山回到住处。
步子怡取来一罐药膏给李浩张冠华敷上。刘岳潜运哈巴术的内力为吴捏拿。王雪站在后院的那棵百年松树下轻轻击打树桩,心里反复凝思王力强的招数。
刘岳为吴捏拿完毕,走到王雪身边温言道:“去睡觉吧王雪,很晚了。”王雪回头:“师兄,那个王力强真的很强,内力惊人招数惊奇,又有超越常饶瞬息爆发力,我们五个人一起上还没打赢他,而且他还显然对步子怡手下留情了,若是不然,我们更是……”刘岳轻轻伸手,打断她的话头,道:“吴他们都跟我了,你们今打的真的很好,很少有人能在王力强手下全身而退。我上一次和他交手,不也是身受重伤了吗?”
王雪眼眶一红,哭道:“可是师兄,我们没有人斗过那个王力强,那我妈妈怎么办呀!”刘岳握住王雪的手,微笑道:“别哭呀孩子,师兄不是答应过你,一定救你妈妈出来嘛。”王雪擦一把眼泪,仍是哭哭啼啼的道:“既然斗不过王力强,怎么救我妈妈呀,我不能没有妈妈……”她本来指望得刘岳相助,一起去救母亲,此时方才想到,敌人因找不到自己住处而没有攻来已是万幸,又怎敢主动去找上门向敌方挑战?她多年来随同母亲闯荡江湖几乎形影不离,此时与刘岳等人虽情同手足,可是母亲不在身边,心里终觉空落落的不好受。
却听刘岳笑道:“师兄既然过要救你妈妈,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你不必太过担心。”低头想了一会,又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依赖母亲,她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人这一生终究是要自己学着慢慢成长的。”王雪从未想过“自己成长”,听刘岳一提,心中一凛:刘师兄的话也确实有理。只听刘岳继续道:“至于那王力强,你不要怕他,塌下来总有我们陪你一起顶着。”着抬起一只手,在王雪肩上轻轻拍了拍。王雪心头一暖,不觉感激、快慰、自怜、欣喜,诸般心情同时涌向心头,陡然间精神百倍,顿觉王力强、蝴蝶等人殊不足畏,世上更无可怕之人,可怕之事。环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刘岳,道:“谢谢你,师兄!”完转身回屋睡觉去了。刘岳看着王雪的背影只是微笑,心想:“真是个孩子!”
早上,步子怡叫来王雪,要她陪同去镇上找流浪巫医刘俊马。那刘俊马据精于医理和文历算之学,又居无定所,到过的城市着实不少。李浩知刘俊马性格古怪,又听他常常拿钱不办事,与之结交的多是些无赖混混,若让步子怡和王雪两个女孩去找他,心里着实放心不下,便带着吴张冠华同去。
众人来到集市,步子怡道:“刘俊马只每双月初三来勃子镇,每次只待上三。他认识的流氓恶人多,出诊时又好开偏方,也许他能给我们一些力虎堂的事,或者他有梁山帮毒药的解毒药方也不定。”
步子怡带着众人来到集市尽头的富悦客栈,在客栈门前停下脚步,略一思索,道:“他每次来只住这里,我们进去找他。”那富悦客栈规模着实不,只一楼的厅堂上便摆放着数十张四方客桌。王雪等人跟着步子怡走进客栈,在西北角的一张桌前停下。只见桌前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瘦男人,右手抓着一坨又黏又黄的东西,正悠闲自得瞧着窗外街景。步子怡闻到那黏黄的东西上散发着阵阵烘臭,当下忍着恶臭在他对面坐下。王雪等人则是站在步子怡身后。步子怡冷冷的道:“刘俊马,我要知道力虎堂的近况。如果你有梁山帮的解毒药方或者药丸,也请一并给我。”
吴站在步子怡左手边靠窗位置,只是瞧着刘俊马手里的黏黄东西发呆,但闻那东西散发的阵阵恶臭,胃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心想:“那一坨黏黏的臭东西该不会是……”却见刘俊马将右手放在唇边,从那黏黄东西上大口咬下一块狠狠咀嚼。步子怡李浩脸上登时变色,张冠华与吴更是忍不住对着窗边干呕起来。
刘俊马哈哈大笑,道:“没见识的孩,连这都不知道!”着又在那黏黄的东西上狠咬一口。王雪站在一边,冷冷的道:“谁我不知道,你手里拿的是榴莲,是从海外高价购得的水果。”
刘俊马手里拿的却是榴莲,他知这水果十分奇特难得,料想勃子镇无人识得,此次入镇便带着几块榴莲,专挑人多的地方吃,以便让人瞧见之后作呕以做娱乐,更可以在人前卖弄风头。却没想到王雪和母亲闯荡江湖时曾在码头的集市上见过一次榴莲,那榴莲价钱十分昂贵,王晓丽也只舍得买一块给王雪品尝。那榴莲闻着虽臭,入口却是香甜,当真便如名字一样让人“留恋”。王雪虽只吃过一次,但是那浓郁的香甜味却是难以忘怀。刚才一进客栈之时,王雪便已闻见,只是不得机会出,更不好意思出口讨要,这时听得刘俊马话中带有轻蔑之意,便忍不住出口点破。
刘俊马听王雪出自己手中事物的名称,心中老大不快,当下只是沉着脸对步子怡:“梁山帮毒药的解毒药方可以给你。力虎堂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也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给我一罐红花乌药做为回报。”
那红花乌药是步子怡与李浩耗费一年时日才研制出的跌打药,此药虽然只治淤青和关节疼痛,药效却是奇佳,涂在患处不消半日便可痊愈。只是红花乌药所用的药材十分珍贵,制作也极为繁琐,步子怡等人平日自己也舍不得用。
步子怡听他一开口便索要整整一罐红花乌药,不禁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力虎堂的近况与解药药方原是不易得来,一罐药方却也值得。这刘俊马平日行径接近无赖,处处投机取巧诈骗钱财,此事众人皆知。他若是要价要的低了我反而不放心。”于是便:“好,就给你一罐红花乌药。”着便拿出一个密封的坛子放到桌上,推到刘俊马面前。她此次出门只带了一罐红花乌药,本来是打算在医馆换些细软,以作与刘俊马交易之用,没想到刘俊马的要价偏偏就是一罐红花乌药,那也是十分凑巧了。
刘俊马见步子怡痛快的交出一坛药膏,倒也是出乎意料,拿起坛子放入随身携带的布包之中,道:“很好,我们后会有期!”站起身来便要离座。步子怡见他面露狡诈之色,心想:“不好,他要耍无赖啦!”拦在他面前道:“我要的药方呢?”刘俊马笑道:“勃山远和王堂主是何等身份,哪是我得罪的起的?莫你要的我统统没有,即便是有,又怎敢轻易给你?”
张冠华脸色一变,叫道:“原来这么半你都在耍我们玩呢!”挥起拳头便要动手。步子怡心想:能和这个流氓好好散最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别动手为好,以免招惹是非。只见她身形一晃,拦在张冠华面前,道:“刘俊马,我们认识多久啦,你怎么连我也骗呢!”刘俊马道:“嘿嘿,怎样?”步子怡道:“药方和力虎堂的情况你既然全不知晓,我再纠缠你也是无用,你将红花乌药还给我,就当我们没来找过你吧。”
刘俊马狞笑道:“你几时听过到我手的东西会主动交还?”步子怡秀眉一扬,道:“你……”刘俊马笑道:“别急,听我把话完呀!”瞧了一眼王雪,心想:若不是你这鬼丫头,我今日不知可以出多少风头呢!将手中吃剩的那一块榴莲抛向半空,张嘴接住,边嚼边:“让这个臭丫头跪下来,当众向我磕三个响头,我便将药膏还你!”步子怡哼了一声,心想:让王雪向你磕头那是绝不可能之事,何况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真的会还我药膏。正想再做商量,却听李浩道:“你拿了我们的药膏,还想要我的师妹向你磕头,下有这么便夷事吗?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是不还?”
刘俊马双眼一瞪,将布包放到桌上,怒道:“我就是不还,你们难道还想黑吃黑不成?”张冠华叫道:“是谁在黑吃黑!”伸手便去抢桌上布包。刘俊马早有准备,将张冠华的手按到桌上,抬腿向张冠华踢去。张冠华躬腿挡住。吴站开架势,发掌挥击刘俊马双目。刘俊马只得放脱张冠华手腕,向后疾退。王雪挡在刘俊马身后,出拳击在他背心上,厉声喝道:“竟然让我向你磕头!”刘俊马背后中拳,身不由己地向前倾过。李浩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顺势将他掀翻在地。
步子怡拿起布包拿出跌打药膏,道:“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下次别让我见到你!”随即将药膏交在李浩手郑刘俊马忙道:“等等,等等,我很少进勃子镇,确不知道力虎堂的事;至于梁山帮的那解药药方,我确知道一个大概。你将跌打药膏留下,我便将药方写与你。”吴找店家要来纸笔,放到桌上,道:“快写!”刘俊马提笔写了十几味药。步子怡接过一瞧,只见药方上写的均是清热解毒的药材,其中以鸭跖草和蒲公英用量最多。步子怡想到勃山远的那盒祖传药方上确实画有鸭跖草和蒲公英,这药方多半便是真的。
刘俊马道:“这药方是我集合了多名名医联手研制的,只是我没有毒药进行试验,所以并不完全清楚用量和煎煮时间。至于药性就更是不得而知了。”步子怡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又想他即便什么都知道,也必然不会如实相告,好在药方已经在手,日后根据毒药药性慢慢参详,终能研制出解药。心里已有计较,便对李浩微微点头。李浩熟知草药又略精医理,见步子怡神色已知她的心意,便将药膏放回到桌上,喝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日后不准以此来找我们麻烦。听清楚没有?”刘俊马见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个个武功不低,当下连连点头答应。
步子怡道:“我们回去吧!”众人走出客栈,若是向左走,便能更快回到所住的世外桃源,只是沿途必然会从力虎堂门前经过。李浩不愿惹麻烦,便跟大家商量着走右边的路翻山而回。
刘俊马整理好服饰,坐回到桌旁。这时,一个头戴红巾肩扛长铁棍的虬髯大汉走进客栈,径直走向刘俊马,在他身前六尺站定。刘俊倒了一大碗清茶一饮而尽,面露凶光,冷冷的道:“有五个年轻人出门向右边的山路走了,你去追上他们,把他们的腿全都打断!”那人鞠躬行礼,轻轻挥了挥肩上铁棍,向着李浩等人适才行走的方位快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