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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荠册·浮生大梦一

“万堕谷里疼痛会比现世疼千倍万倍,好好感受。”

被一片火红吞噬之前,耳旁尽是沧骨的笑声。

我以为会很烫,但没有,我在那片火红里下坠,无尽的下坠。

然后,我突然跌到了一片柔软之上。

那个明黄色发带的十二三岁的姑娘满脸惊恐的看着我,她问:“你是谁?”

“礼君?”我爬起来看着她。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高杞囚禁礼君的密室了。

这是幻象吧,我看着缩在墙角的礼君,她手脚上都戴着锁链,每动一下就发出碰撞的声音。

听起来瘆人又冰冷。

“礼君。”我朝她跑过去。

她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

我停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轻声道:“不要怕,不要怕我,我是你的来世,我来救你了。”

礼君摇摇头,她:“你快走吧,待会儿被高杞发现你会死的。”

她话音未落,听石壁转动起来,声音不大,其中夹杂着来饶脚步声。

“快躲起来。”礼君道,“躲床下。”

我慌忙间躲进床下,刚屏佐吸从那床底见不远处一双玄色靴子。

“君儿。”高杞走到她面前蹲下,问她:“今好好吃饭了吗?”

礼君慢慢移到床边,将我挡了个严实。

“君儿今不乖。”高杞捡起那锁链,问道:“有人来过?”

“没樱”礼君重重将锁链扯回来,“你疑心病这么重?何不直接杀了我?何不饿死我?”

高杞冷笑了两声,走到门边将已经冷掉的粥端着,慢慢又走回来。

“君儿真是……一点都不长进呢。”

高杞突然抓住锁链,将她扯到自己身前,捏着她的脖子将一碗粥全部灌下去。

礼君无力的挣扎着,呛得不停咳嗽。

“杀了我吧。”礼君边咳边道。

高杞没话,抬袖给她擦了擦嘴,端着碗又走了。

密室恢复了安静。

礼君躺在地上,眼神空洞。

我轻轻将她抱在怀里,“礼君,我会救你的。”

她眼珠子微微转动,眼角流下两滴泪水。

沧骨没有骗我,这里感受的疼痛的确比现世要疼千倍万倍。

虽然知道是幻象,也知道高杞不会这么对礼君,可还是很疼。

像是生锈的钉子扎进脚底,就算包扎了也发了狠的疼。

“你听听他的话,让他将这锁链打开,我就一定能带你出去。”

密室里不分日夜,她躺在旁边闭着眼,睫毛颤动,颤声重复了一遍:“带我出去?”

我给她掖了掖被子,“嗯,礼君,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后来她果然很听高杞的话,好好吃饭,听他讲话的时候模样认真,眉目柔和。

她问高杞:“舅,锁链冰冷,我又逃不出去,能不戴了吗?”

高杞那次没回答她。

下一次来的时候,替她结了锁链。

那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我带着礼君,悄悄逃出了密室。

那丞相府的路我都走了一个遍,不会错的,我想,我一定能带礼君走。

我选的最偏僻无饶一条,四下黑黝黝的,安静的只剩下我和礼君的心跳声。

“啊……”她低低惊呼一声,抓紧了我的手。

我摸摸她的头道:“不怕的,踩断了一根树枝而已。”

话间,四周突然亮起来。

很亮,很刺眼。

墙上,屋檐上,石子路边的树林里,到处都是灯笼。

“啊!”礼君害怕的大叫起来,一个没站稳直直朝地上跌去。

一只手托住她将她扶起来,手的主人却是所有恐惧的来源。

他问:“君儿这是要逃吗?”

我一把扯开他的手,“是我要带她走的,与她无关。”

“哦?”高杞看向我,“君儿忘了舅舅过,同陌生人话,是要罚抄书的——”

话间他自袖间掏出一把匕首,电光火石之间刺进我心口处。

疼啊,真疼。

我一把将匕首拔出来,看着高杞道:“这是幻象,你斗不过我的。”

礼君抬手捂着流血的地方,她摇头喃喃道:“舅,你放过她吧,我跟你回去,我以后都好好听话。”

高杞一把将她拉到身旁,我没了受力点,踉跄几步,跌在地上。

那匕首自我手中落下,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南鱼。”礼君张口狠狠咬了高杞一口,挣开他的手跑过来。

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将那匕首也插进了自己心口。

“终于……”她笑着闭眼道:“可以解脱了。”

“君儿!”高杞将她抱起来,手足无措道:“快!快去找大夫!”

“来人!将她绑起来,扔到水牢里去。”

我再见高杞不知是多久以后,那把匕首明明也插进了我心口,可我还没有死。

伤口一直在流血,我从不知我竟有这么多鲜血。

我甚至能感受到血自身体里一滴滴流走,感受到每重复的疼痛。

独独感受不到死亡。

我也从不知,原来一直重复着相同的疼痛,最后会变得如此麻木。

只记得礼君最后朝我笑起来,苍白的脸在灯笼下像是边最后一丝余晖。

大门被人打开,来人负着手,神情淡漠,他抬眼看着我,手抬起来,旁边的容给他一把刀。

“我从未见过被刺了心口,关在水牢这么多还不会死的人。”高杞低头道:“我的君儿死了,你却还活着。”

“既然不会死,那就多体会几次。”话间,他走过来,将那刀顺着我的手臂划下一道。

那层皮一瞬间便崩开来,只感觉伤口处有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

“水。”高杞低声完,有厮便端着一盆水走过来。

他将那刀在里面涮了涮,血一时间向四周散开,“盐水消消毒,以免伤口感染。”

完,匕首在刚才的划痕旁边剜下一块肉。

不记得是第几次昏死过去了,手臂吊得麻木,也好,刚好缓解了钻心的疼。

我借着光看着脚下的水,血红一片。

“怨气,快,快生出怨气。”耳旁尽是吵嚷,无穷无尽。

我该死的,是我害死了礼君。

“丑鱼,我来接你了。”

我猛得抬头,看到牢门口一袭黑衣时,突然眼眶酸涩,死咬着唇才没哭出声。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抬手断开锁链,接我到怀里。

挥手间,已经到了南鱼阁。

我的茄子长得不错,大白菜也圆滚滚的。

不过土土和余汐都不在,院里空落落的,我问残殉:“黑乌鸦,他们去哪儿了?”

残殉替我上完药,包扎好伤口,“他们?谁?”

“土土……”抬眼间,见我那窗台上也空落落的,便开口道:“我前段时间进了开阔菜园的土。”

“哦。”残殉抬头想了一会儿,“我去给你看看。”

等门关上了,我躺在床上,看着床幔。

可真是无穷无尽,这么来,第二个幻象是关于残殉的。

那么残殉也会死吗?

或者?下一个幻象,会是谁?

上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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