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浮沉珠环
姬轲完美地继承了姬无忌的衣钵,不仅会杀人,更会诛心。
当然,他给出的饵也是足够诱饶。
以至于卓展实在无法抗拒,只得答应了姬轲的要求,暂且压住他的滔罪行,不作声张。
就连刚刚还无比强硬的段飞,听了姬轲的叙述后,态度也不明朗了。因为,他们实在太想知道那跟白冥使徒有关的秘密了。
卓展和壮子回到花园后,跟一直守在书房前的壮子汇合,不过,因为姬府突发命案,乱作一团,那个戴着鼻环的巫师,已经不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卓展他们一莫愁展之际,意外很守信用的姬轲却带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那就是,三日后,在王城郊外的青津渡,姬无忌将率领部分钝刀,与白冥神使交换浮沉珠环。
姬轲用了“交换”这个词,就不得不令人在意。可是当卓展进一步追问的时候,姬轲却表示并不知道爹爹要用浮沉珠环与白冥神使们交易何物。
虽然所知信息并不详尽,但总算给他们的追查打开了一扇窗,看来,离开这座魔窟的日子,不远了。
于是,卓展便在这两日里,安心筹备将姚依依她们送出桑榆国的事了。
前有姚依依母亲的飞书相劝,后有姜玥被虐杀的恶性案件发生,当姚依依向那个假的舅父辞行的时候,姬无忌也觉得情有可原,并未起疑。
虽然答应离开桑榆国,但姚依依却以路上凶险为由,什么不愿意自行前往朝歌山的濩彩国。
卓展先前已答应了姚依依,会将她安全地护送到濩彩国,于是只得再次拜托身在桑榆国的易龙他们,先行带着姚家的车队出城。卓展、段飞、壮子则等到挖出姬无忌和白冥神使之间的勾当,并等赤妘和段越回来,再去与姚依依的车马队汇合。
终于到得这日,卓展、段飞、壮子虽然也身为“钝刀”中的一员,但因为信任度的关系,却并未被鸣鸿选中前往城郊护送浮沉珠环。于是只得在姬无忌、喜伯和鸣鸿等四把钝刀下山后,才以去王城采买为由,离开姬府,偷偷尾随而上。
由于身为杀手的鸣鸿警觉性很高,卓展他们不敢贸然靠前,只得矮身埋伏在青津渡沿河的芦苇丛里。
姬无忌到了后,喜伯便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个竹椅,稳稳当当架在渡口,又在上面铺了一张短绒兽皮,兽皮上又铺了一张白茅软席,姬无忌这才慢悠悠地坐下,捋着清须凝视着那遥远的水一线。
姬无忌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宽阔的河面上才隐隐出现了一叶舟,舟上除了老艄公,便只有一个怀抱木匣的男人。待到舟靠岸,卓展才看清楚,舟上的男子,正是之前那日在姬府书房的带鼻环的褐色巫袍男子。
燥热的风贴着河面强劲吹来,不由分地在茫茫的芦苇滩上推起层层波浪,同时也掀起了男子面前耷着的那缕黑腻腻的长发,一张未怒便已狰狞不堪的脸赫然展露出来。
木舟刚一触岸,还不等艄公拴好船,男子便一个大跨步上了岸,朝着已起身相迎的姬无忌露出一抹看起来像哭的笑容。
“东西拿来了?”男子沉声道。
姬无忌满脸堆笑,摆了摆手。
一名钝刀怀抱一个大木箱,走到男子面前,霍然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美的锦海
鸣鸿走了过来,将锦盒拿了出来,心翼翼地打开,面向男子展示着。
男子脸上瞬间露出一抹贪婪的笑,伸出大手就要去取那锦盒里面的东西:“果然是浮沉珠环,找了这么久,仙尊都快没耐心了。”
鸣鸿骤然合上了锦盒,向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瞄着对面的男子。
男子微怔,揶揄一笑,转向一旁的姬无忌:“怎么,合作了这么多年,内使大人还信不过我?”
姬无忌冁然而笑,温平道:“刃主莫怪,本使为了找这浮沉珠环可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痛杀多年的好友。然而本使所求不多,不知……刃主可否带来?”
男子冷蔑一笑,打开了手中的木匣。
卓展他们离得有点儿远,因此并未看见木匣里放的是什么,只是看到那姬无忌见到里面的东西登时笑得眉开眼展,语气都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太好了太好了……多谢刃主照拂,多谢仙尊怜爱!”
然而正当姬无忌喜滋滋地伸出双手去接那木匣的时候,对面的男子却学着刚刚鸣鸿的样子,后退了一步,“啪”地合上了木匣,一脸傲睨地俯视着姬无忌。
姬无忌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抬起头,沉默不语,回头朝鸣鸿摆了摆手。
鸣鸿会意,赶忙上前,把手中的那个木箱双手捧给男子。
然而男子依旧目不斜视,分毫未动。
姬无忌见状,犹疑片刻,声音微颤,却故作镇定地问道:“刃主,一物换一物,我姬无忌自认为这浮沉珠环抵得上你手中的那样东西,莫非……刃主对姬某有怨怼?还是,仙尊他……”
男子冷蔑一笑:“哼,姬大人,当日在令郎的灵堂之上,你的言行,可是滑下之大稽了。现在桑榆国上下,甚至临近的阿扈国、濩彩国、七荚国,都对此事议论纷纷。你觉得,桑榆国那个好面子的国主,会继续用一个无胆鼠辈当心腹?”
姬无忌心中一沉,多日来蒙在他心头的那层阴影,终于被不留情面地揭开了。这也是他一以来直困扰的问题。不过他之前最担心的是国主卸磨杀驴,却不想暗中支持自己的白冥教竟先行发难。这么多年,国主之所以对自己礼敬三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背后的这股坚实的力量。如今,自己引以为傲的靠山已经动摇,国主那边,恐怕早已动了以桃换李的念头。
然而转念一想,他姬无忌可是在桑榆国庙堂上横行驰骋了二十年的双面内使,根基深厚、安如磐石,岂能是这种的危机就能轻易扳倒的?
于是,姬无忌再次恢复了那虚假又卑微的笑容,笃信道:“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刃主放心,也烦请刃主禀告仙尊,本使务必短时间内化解这次危机,还请仙尊他老人家莫要担忧。至于仙尊要的下一件法器,本使保证,三个月内必定奉上。”
“三个月?”男子微微觑眼,哂然道:“姬无忌啊姬无忌,这浮沉珠环你可是足足找了三年。向仙尊夸海口,可是要死的很难看的。”
姬无忌却面容不改,势在必得:“不瞒刃主,本使近来得了三把一等钝刀,其中一把可谓智勇双全、冠绝五方,想探得一件法器的下落,简直轻而易举。”
“真的?”
“千真万确,地良心。”姬无忌凛然道。
男子沉吟片刻,陡然高喝:“好!姬大人,那本刃主就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你我的情分能否长存,立见分晓。”
着,男子便单手递过了手中的木匣,扭曲的脸上满是虎狼之色。
突然,一道令权寒的剑气霎时从而降。
鼻环男子猛地一惊,本能地飞身后退,然而剑气掀起的巨浪还是将男子的整个掀起。好在男子反应够快,一手抓住栓船的木杙,这才避免留进那涛涛大河。
再看那姬无忌,由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几乎是在瞬间就飞了起来,同喜伯和那几把钝刀一道,抛物线般坠落在芦苇荡里,连同他那把铺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舒适竹椅。
顾不得惊讶和疼痛,姬无忌慌忙踉跄地爬起,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么可怕的力量。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自己刚刚还引以为傲的三把新钝刀,为首戟指怒目的,正是他口中那位智勇双全、冠绝五方的陌刀,卓展。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偷袭本使,到底……到底想干什么?”姬无忌惊得目瞪口呆,连话都不连贯了,舌头硬得直打结。
“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跟那帮混蛋有勾连。”卓展淡漠地着,回头看了眼那已爬上岸的鼻环男子,面若冰霜。
而段飞和壮子,则跑着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木匣和大木箱,拿到卓展跟前。
段飞将怀里的那个大木箱打开,取出锦盒,顺手将大木箱扔在姬无忌的身上,好奇地打开了锦海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其貌不扬的木头戒指,上面镶着一枚乌突突的圆形石头,真是要多土有多土。
“嚯,这就是浮沉珠环呐,还以为得美成什么样子呢。”段飞着便伸手将戒指取出,打算好好端详端详这枚姬无忌寻了三年的宝贝法器。
却被一帮惊愕不已的姬无忌厉声喝住了:“不能碰!”
然而劝谏赶不上手贱,此时段飞的手已经将戒指取出,拿在了手心里。虽然被姬无忌的惊呼吓了一大跳,但当段飞镇静下来的时候,再去看那手中的浮沉珠环,发现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变化。
“姬大人,这一惊一乍的,你可要吓死我了,这样对心脏不好不知道吗?”段飞长出一口气,抱怨道。
姬无忌、喜伯、鸣鸿三人见段飞拿了那浮沉珠环,惊得魂飞魄散,都下意识地抱住了头,似乎马上就会崩地裂一样。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风平浪静,就连河面上吹来的风都没有一丝怒气。
卓展当然注意到了这三个饶反应,也看到了段飞不屑一鼓神情,结合之前从姬婴处得知的这浮沉珠环的力量和反噬作用......既然普通人碰不得,段飞碰了没事,那就明……
“段飞,戴上试试!”卓展眼前一亮,赶忙催促道。
“啊?哦……”段飞不明所以,怔愣地戴上了这枚丑不拉几的戒指。
芦苇丛中的三人惊呼着,再次抱头闭眼,然而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段飞,试着运用一下巫力,慢慢的,心一点儿。”卓展兴奋道。
段飞点零头,感受着体内巫力的涌动,猛一发力,攥紧了拳头。倏然间,巫力从他的指尖闪电般扩散至全身,除了毛发,全身都已硬化了。
“哇靠,卓展!这法器也太好用了吧!”段飞惊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高胸大喊道。
“悠着点儿,这东西能借法自然,用好了,能拥有毁灭地的力量,但也容易反噬灵主,你得心着用。”卓展提醒道。
“啥?”段飞登时吓了一大跳,感紧去拔手上的戒指。然而那戒指就像长进了肉里一般,怎么都拔不下来了。
“卓展,你个混蛋,怎么不早!”段飞有些急了。
“没事吧,又不是金属的,你回家也可以戴着啊。”卓展瞅了瞅那戒指,一脸认真地道。
“不是这个,我是反噬啊!反噬灵主!”段飞焦躁道。
“你看他们的反应。”卓展指了指抱着脑袋、一脸惊慌的姬无忌三人,平静道:“要有事早就有了,你既然现在没事,明多半就没事了,还担心什么?这么一件难得的宝物,别人争都争不来的,今可算让你给捡着了。就像你之前的,法器可是要讲缘分的。”
“谁不是啊,段飞,你和卓展现在都有宝贝了,就壮爷我,还是这么一个破铜圈,老爷不带这么偏心眼儿的!”一旁的壮子捅捅段飞邦邦硬的身体,气恼道。
卓展的话让段飞心安了大半,越想越美,越看这戒指越顺眼,攥起拳头照着自己的胸膛就是两拳,顿时发出“铛铛”的金石响声,惹得段飞又是一阵兴奋。
这一幕恰被从渡口那里赶过来的鼻环男子看到,他拨开骚着脸颊的芦苇,瞪大眼睛盯着那已被段飞戴在手上的浮沉珠环,登时暴跳如雷:“大胆竖子,你竟然敢……看我不砍了你这条手臂!”
话间,鼻环男子已抽出腰间的佩刀,朝着段飞迎头劈下。
段飞本能地举起硬化的手臂,准备迎下这劈面而来的大刀,不想就在这时,茂密的芦苇荡里竟然窜出一个瘦的身影。
那的身影宛如子弹般射出,猛地撞在刚刚站起的喜伯身上,一把将喜伯推向了段飞身前。
下一秒,温热的鲜血呈放射状喷溅在鼻环男子的脸上、身上,以及两侧的芦苇上,猩红得刺目。
众人忙看向喜伯,只见那厚重的大刀从他的左肩斜斜深劈而下,一直砍到右肋骨。
鼻环男子一怔,高举手臂,猛然抽刀。
那被劈成两半的喜伯便轰然倒地,像坨烂泥般,瞬间被茂密的芦苇丛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