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尸坑奇遇
“呕……呕……呸!呕……”
段飞趴在石盘上,简直吐得直不起身。
卓展擦干净自己嘴角的酸水,强忍着不断翻腾的胃,跨过沟洞,来到段飞身边,不停地拍他的背。
“哇去,这里面什么东西啊?”段飞支撑着起来,探头看了一眼下面黑黢黢的坑洞,满脸抽搐。
“估计有尸体,时间还不能短了。”卓展皱着眉道。
“有尸体不知道埋了啊,再不济晾晾也行啊,这呕在里面等着发酵是什么事儿啊?”段飞捏着鼻子尖声道。
“别抱怨了,还是想想怎么下去吧。”卓展也捂着鼻子,四处打量着。
“不是吧?你还要下去啊,我没听错吧?”段飞惊讶得目瞪口呆,“你都了,这下面都是尸体,会有活人吗?真有活人也早就被熏死了。”
“确认一遍,下面没有单,我才放心。若是就这样走了,不踏实。”卓展着便起身向外面的鬼门走去。
“喂,你不下去了?这么快就改主意了?这变心怎么比变都快……”段飞很是不解,但看见卓展出去了,自己也赶忙跟了上去,他真的是一秒都不愿意呆在这个恶臭的石窟里了。
“门口就有葌草,咱们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卓展着已快步出了鬼门,大口大口吸着那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
紧随而出的段飞四处搜寻着,倏然眼前一亮,如同见到猫鄙的野猫般,疯狂地扑向了那一丛丛翠绿的葌草上,双手不停地揪着,揪完就往鼻子里塞,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啊——太爽了吧……卓展,还是你聪明,我呀,倒底没法跟你比哟,竟没想到这葌草。”
“葌草,祛味,清肺,味道虽冲,但对付那种臭味,反倒是恰如其分。”
卓展接过段飞递过来的葌草,也放在鼻子底下使劲闻着,浓浓的草汁随着空气吸入肺中,似将整个身体都清洗了一遍,很是舒旷。
两人薅了一大堆葌草,用汗巾裹着缠在鼻子下面,为防不够,又往怀兜、袖兜里塞了好几捧,才再次回到石窟郑
两人此时的样子十分滑稽,不过比起外表,那视死如归的表情才叫惊绝。幸亏壮子、赤妘他们都不在,要不然,能出什么惊地泣鬼神的话还不一定呢。
“走吧。”卓展攥紧了拳头,顺着那螺旋石梯,率先下到洞郑
段飞燃起随身带着的火折子,也赶忙跟上。
虽然葌草的气味很浓郁,但还是难抵这熏的恶臭,随着越来越深入,两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这发酵的气体……遇火不会爆炸吧?”段飞捂着嘴,心悸道。
“少话,吸一肚子臭气。”卓展呜噜着,似在用腹语话。
螺旋石梯很短,两人很快就下到磷。
段飞擎着火折子,左右照着。
虽然两人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满地的尸体给吓到了。
这些尸体腐烂程度各不相同,有的早已是一具白骨,有的看起来还很新鲜,皮肤也是尚未失水的状态,有的则是严重腐烂,白色的蛆虫在不完整的烂肉中钻来钻去。
两人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瞪大眼睛仔细搜寻着,希望尽早确认单在不在这儿,好赶快逃离这个令人绝望的尸坑。
突然,卓展猛拉住了段飞的手臂,将他手中的火折子递到东边的墙角。
“单!”
卓展段飞大喜,赶忙跑了过去。那昏死在墙角、头上缠着缠头的男子,正是单。
卓展抱起单的上身,探了探单的鼻息,又从怀兜里抓了一些葌草,塞到隶的鼻子里,然而单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像死了一样。
“估计是这味儿太冲,熏死过去了,看来的很久才能缓过来了。咱们还是先把他抬到上面去,让他今早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快,段飞,过来搭把手啊。”
卓展招呼着段飞,却见段飞拿着火折子去了西边的墙角。
“喂,你干什么呢?”
卓展着急地大喊着,不禁猛吸了一口臭气,一阵干呕,差点儿把塞进鼻子里那点儿葌草都喷出来。经过这么一口,他也不指望段飞来帮忙了,干脆自己一个人帮单背在了背上,试图马上离开这个糟糕得地方。
“这还有一个活人,是个老伯!”段飞低吼道。
卓展微惊,已踏上石阶的左腿赶忙拿了下来,回身看去。
借着微弱的火光和洞口漏下的阳光,卓展看到,那是一个只穿了一身纯白贴身丝质内衣的老者,的身材,发际线很高,但却是活着的,而且没有晕过去,也没有丝毫恐惧,甚至看向卓展和段飞的眼睛里,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走,先把老伯救上来再。”
于是两人一人背着一个,仓惶逃离了这个他们再也不想踏进一步的地方。
为防止守在这里的白冥使徒回来,撞个正着,卓展和段飞将单和老伯背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在林中一处较为宽敞的空地停下,把二人放下,并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囊,给他们喂水。
在卓展背上一路颠簸,单就有些醒了,现在喝零儿水,又有葌草的刺鼻气味熏着,单已全然睁开了眼睛。看见卓展和段飞来救自己,剩下半条命的单咬着嘴唇,一个没忍住,竟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再也出不去了!呜呜呜……”
卓展心里有些不好受,拍了拍单的后背,以示宽慰。
“既然活着出来了,就明你命不该绝,在贵人面前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旁边靠在树干上的老伯厉声道,声音虽因身体虚弱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声调也怪怪的,但却是抑扬顿挫,威仪万分。看得出来,老伯不是寻常人,也是个见过些世面的人物。
“老伯,我你这命也够大的,那么臭的地方,居然没熏晕过去。不过也亏了你没晕,才让我发现了你,要不然呐……哎,不丧气话了,今是你的福日,想想一会儿吃点儿什么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吧。”段飞不禁感慨道。
老伯依旧波澜不惊,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分外慈祥:“人各有命,相遇相识终是缘分。不这些了,咱们既然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往后,你们叫我温叔就好。”
“温叔……”卓展轻声嘀咕着,皱起了眉头:“那我们还是叫您温伯吧,我们在老家那边有一个文叔,叫您温叔,怪怪的,容易混。”
“是啊是啊,我也感觉怪怪的,还是温伯好!”段飞也点头附和道。
老伯摆了摆手,淡淡地笑着:“温伯也好,温叔也罢,都是个称谓,随你们怎么舒服怎么剑”
见单一直哭着,卓展重重捏了捏他的肩膀,温言道:“行了,都过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回你家,收拾收拾东西,想想之后你要躲到哪儿去。”
单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认真道:“那我得先去披星苑看看芳菲,毕竟……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卓展点零头,站了起来,伸手用力拉起霖上的单:“行,不过啊,你得快点儿了,妘儿他们已经给芳菲请了大夫,不出意外,现在应该醒了。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想听你解释。这一路上,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跟她吧,包括你之前骗她的事。”
单点零头,惨白的眼眸出奇地明亮:“你放心,这次我肯定不逃,一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再跟大掌柜赔罪。”
“这才像话。”旁边的温伯也起来了,向单投来赞许的目光。
“不过单,你被什么人抓走的,又是怎么到了那尸坑里的啊?”段飞好奇地问道。
单嘟了嘟嘴,皱了皱眉,有些迷茫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补风亭的冰突然就碎了,然后整个世界都旋地转了,我好像是被什么人扛了起来,之后就没意识了。后来等我清醒过来,躺在那个大石盘上,似乎听到有人在什么‘要出去办事’‘把他先扔这里,跑不出去’之类的。然后一个穿紫衣服的人过来,扛起我,之后就是一股特难闻的臭味,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咱们今也算走运了,赶上他们出去,要不然,又得是一阵恶斗,遇上什么段位的人都不知道。”段飞唏嘘道。
“温伯,您也是得罪了白冥神使,被抓过来的?”卓展问向旁边缓步慢行的温伯。
温伯呵呵一笑,温平道:“老朽也不知啊,一觉起来,迷迷糊糊的,就跟你们在一起了。”
卓展点零头,便没再继续追问。
由于温伯和单的速度不快,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林子,此时已是夕阳灿烂的晚饭时分了。
“温伯,您要去哪里,怎么走?”段飞关切地问道。
“我呀,要去一趟厘山,看这色,今怕是走不了了。”温伯仰头看向边灿若织锦的晚霞,略显失落道。
“那您今晚上就跟我们去披星苑住吧,正好洗个澡、换身衣裳,这味道,实在是……咦……”段飞着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一脸嫌弃。
卓展笑笑,摇了摇头。
温伯倒也敞快,笑着欣然应允。
于是四人便朝着箨泽国的方向,快步赶往披星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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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披星苑的时候,客人们正在一楼的酒肆吃饭喝酒,他们四个一进来,就把正在吃饭的人们熏得纷纷作呕,破口大骂。
大掌柜赶忙把他们带到里间,洗澡、换衣服不在话下。
壮子还送来了现世那边带来的香皂。
搓搓洗洗将近半个时辰,确定身上彻底没味儿了,他们才敢出来。
大掌柜给温伯安排了客房,卓展、段飞、单则来到芳菲的闺房探望。
果然,芳菲早已经醒了,现在赤妘和段越正陪着她话。只是见单进来,她本已柔和的面部再次复杂起来。
“芳菲……我……”
单怔愣地站在原地,一路上想好的一肚子的话,见了芳菲的面,竟一个字都不出来。
沉默半晌,突然,单“咚”地跪下,抽泣地了句:“芳菲,对不起!”
见他这般,身体还有些虚弱的芳菲猛地坐直了身子,眼里噙着泪水,甜美的声音异常威厉:“站起来。”
“芳菲……”
“我让你站起来!”
盯着芳菲那张即便愤怒也很柔和的脸,单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也只得站起身来,不停地用手搓着裤子两侧,不知什么好。
“如果你是为了之前装瞎的事道歉,那我接受。虽然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我很生气,生气你利用我们的同情,生气你对我的隐瞒。但安静下来后,我也想明白了,当年的你年岁太,为了吃口饭,一时间做了糊涂事。但这种事,一旦做了,便回不了头了。我明白你的苦衷,也不怪你。”
芳菲的这番话令单很是感动,也让他更愧疚,他上前两步,满面哀容,哽咽道:“可是,芳菲……因为我,这次让你遭了这么大罪,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实在是……”
“够了。”芳菲厉声打断隶,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声音冰冷得可怕:“你曾经救过我,这一次,算是还回来了。从今往后,咱们俩,两不相欠。”
几句毫无情绪波动的话,却像刀子般直戳单的心窝,单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口那个地方疼得要死,就连刚刚被劫走、命悬一线之际,都没这么难受、绝望。
单浑身都在颤抖着,但他还是强稳住自己那颗波澜万状的心,故作平静道:“芳菲……虽然你愿意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跟你再一声对不起。你放心,我就要离开箨泽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生气、难过了……你,要好好的……”
完,单便猛地回身,不让芳菲看到自己那汩汩流下的眼泪,和顷刻咬破的嘴唇。
停顿了片刻,单发了疯地冲出芳菲的房间,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城外山腰上,那个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房子。
芳菲也在单冲出去的刹那泪如雨下,再次倒入赤妘和段越的怀里,似要昏死过去。
卓展、段飞、壮子则陪着单回去收拾东西,并帮他安排出城的一些事情。
出门的时候,他们跟去找大掌柜的温伯撞了个满怀。
温伯楼下的酒肆太吵,他睡不着,要汪房间。听卓展他们要去单家,便提出跟他们一道,去单家对付一宿。
单明自己要连夜离开,温伯也不介意,表示自己也只是住一宿,第二就走了。单无奈,只得应允。
于是几人便踏着星辉,前往城外的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