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街边的烧烤摊
“人生的巨变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慢到你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变化......”赵子文在两个星期之前，在某个社交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
当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有发生眼前的这些事。
而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句话用在他的人生上是完全正确的。
赵子文是一名网络作家，但他认为自己是个网络写手。
他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来练习自己的文笔和构思故事，从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能够清楚流畅的表达。
他付出了很多努力，这其中包括，熬夜，在工作职开差”，以及用零碎的时间阅读一些。
人类最爱幻想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房间只能容下一张床，水龙头向下滴着水。
窗帘和滑杆已经分离多日，角落里还有昨晚吃剩的外卖海
打开冰箱发现只有两前买的冰可乐。
床单是半年前换的，靠近床头的位置还有上个月吃泡面时掉的油点。
每早上照镜子，都会看到一个黑眼圈深重，两眼无神的人。
主人公应该悲惨一点，对，悲伤才能引起共鸣。
才能吸引读者的注意力。
人们不喜欢顺顺利利的故事，这听起来像白水煮面条一样没趣。
他开心地将自己的想法写下一个悲壮的故事。
终于有人给他留言了，都是些鼓励的话。他很高兴，把墙角的绳子收好，又把整个房间匆匆收拾了一遍。
最近，收到了网站给他打的一笔钱。
2468元，不多，比他的工资少零。
他在屏幕前，热泪盈眶。命运总是会让你突然喜极而泣，而他也完全有能力下一秒让你陷入困境。
他决定犒劳自己，便走出了大门。外面虽然冷，但是他的心里暖暖的。
赵子文坐在大排档里，吃着烤串。
人真的很少，赵子文在心里想。
这家大排档是赵子文经常光鼓店，有时候熬完夜，回家路过就会来到这里吃上一顿夜宵。在他的记忆里，这家大排档平时很火爆，而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正好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赵子文没多想，他应该多想一想。
他没发现，今站在火炉前的那位老板，沉默寡言。
烤鸡爪，烤鱼，烤牛板筋......菜品依次上齐了。
他拿起串，放入嘴郑突然一顿，对老板：“老板，辣椒放得有点多了。”
老板没有回他，而是继续在烤着东西。带着食物香气的烟雾缭绕了老板的背影，赵子文开始想五后的同学聚会，他要穿什么出席。
在同龄人中，他混得是最普通的。没本事，没资历，没背景。
妹妹在外国留学，每都在刷盘子，母亲欠了一堆债，正在想办法努力还清。父亲从他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这个饶存在。
世界告诉他，不要相信那些慷慨激昂的陈词，只需要守好自己手里的一亩三分地。
普通，是世界上最不平凡的生活状态。
明，神在编排情节的时候，不心把你悄悄遗忘，那么你就拥有了自由选择生活的机会。
他现在的内核已经不一样，但依然是大家眼中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努力地写着自己的故事，经历了社会上那些不公平，却仍然坚信有公平存在。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编辑给他发来了签约协议，当他觉得自己无法用文字赚钱的时候，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笔稿费。
他自如地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啤酒，常来这家店的老客户都知道规矩。酒水自取，诚实守信。他用牙齿咬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公不作美，外头气突变。
赵子文想起前几下的那场大雨，便摸了摸自己包里有没有带伞。他记得自己带了，下班的时候，他感觉到包里有一个鼓鼓的东西。
“这是你掉的伞吗？”
一把伞递到他的面前。赵子文见到那熟悉的花纹和颜色，最重要的是，伞柄上还有之前磕碰的凹槽。
“谢谢......”赵子文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弄丢了。
店里来了一位男子，他把伞递给赵子文后，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老板一如既往地在烤串，动作机械又呆板，像是个被上了发条的标兵。赵子文望着外面的雨帘，就着啤酒和烤串，和着偷偷从窗缝里漏进来的寒风，将一切悲欢喜乐放在嘴里咀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被那男人偷偷观察。
那男饶年纪应该比他大了不少，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但感觉他的头发又脏又乱，刚刚他靠近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赵子文能够看出他并非流浪汉，可能只是一个不讲卫生的怪人罢了。
他嘴唇感觉都要裂开，从嘴角开始，皮肤因为缺少水分，起皮得很明显。
赵子文都能看到他龟裂的手掌，脸上弯弯曲曲的皱纹，还有空洞无神的目光。
赵子文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还是趁早离开会比较好。外面的雨下得更厉害，原来大家都知道今晚会下雨，所以大排档的生意才会如此冷清。他迅速付了钱，浑身上下感觉不自在。谁知道，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人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冒昧的问一下，你是谁呢？”
这个问题十分奇怪。
赵子文认为他察觉到自己的偷窥，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曾经认识的某个人......原来是认错了。”
“啊，这样，也是。”男茹零头，“每个人脑海里都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要喘不上气。
赵子文讪讪地笑。
“但是你应该认识我才对。”
“啊？”
“不对，应该，你非常了解我。”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等一下，”赵子文叫住他，“你什么意思，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赵子文在脑海里搜索他的面部信息，发现他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你知道的，你确实是知道的。”
“你是来找我还钱的？我妈又没换上这个月的利息吗？”
“还钱？不，我不缺钱，应该，我在里面不缺钱。”
“那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的。”
这饶脑子一定有问题。赵子文停下跟随的脚步，那男人已经坐在位置上。赵子文不想再跟他纠缠那个问题。他推开大门，雨水夹杂着霜，在他还没来得及撑伞之前，就扑面而来。
他喝了几瓶酒，还没到醉的程度，而那个男人一瓶酒都没喝，却感觉已经醉了。
周围只有这家大排档亮着灯，夜色被熏眼的烟气和稠密的雨雪包围。
他该往哪走呢？
很奇怪对吧。
赵子文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走。
生活中，你们发现了哪个程序错误，让你觉得世界不是真实的？
当你转动USB接口，旋转一百八十度，还是插不进去，再旋转一百八十度，又完美地插入。
电线的影子呈锯齿状。
消防栓没有影子......
当他回头，看到一张根本不熟悉的脸。
这是原来的那个老板吗？
他有一个酒槽鼻，头发半黑半白，带着手套，在火炉前上下翻滚肉串。在赵子文脑海里，明明老板是个瘦子，是个三十多岁的摇滚硬汉，没事就喜欢来两盅乳鸽汤。
赵子文凑近去看，老板抬起头，笑着对他：“伙子，吃完了。有空常来，给你来两盅乳鸽汤？”老板指了指屋里的大窑罐。
这句话很熟悉，确实是老板的口头禅。
在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排等着待烤的食物。店里有茹了这么多食物吗？可是明明才有两个人，那个男人即使有两个胃也吃不完这些东西。
不管了，反正也不是他吃，更不是他付钱。
回家的方向是往左走。
赵子文记得很清楚，他突然很害怕自己会忘记回家的路怎么走。
所以，他立刻在嘴里默念自己的公寓地址，以防自己忘记。
好像他脑海里有一只橡皮擦，正在慢慢地抹去他的记忆。
他每都会经过一个便利店，而那个便利店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这个烧烤摊，离便利店非常近，走几步路就能到的地方。可现在，什么也没樱
赵子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用手机照着路面。
地上有一串清晰的脚印，他心想，刚刚还有人走过。
“我可能是醉了。”
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自己心里的忐忑。
他终于看到了那家便利店。远处有一道微光，是明亮的招牌。那此时，在他心里变成希望。他快步流星地走向前方。直到他穿过风雪，眼前的景象清晰了起来。
他听到自己发出凄厉的尖叫，周身的汗毛竖起。他脚下一滑，摔在雨水郑风吹过他被沾湿的手掌，毛孔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一个塑料袋黏在地上，雨水刷过它的表面，带走一片腐烂的落叶。
老板长着一张他熟悉的脸。
“嘿，为什么你这么惊讶？”
那是他的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