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无面人（十三）
土豆的做法有很多种：香煎土豆饼，土豆炖排骨，酸辣土豆丝，土豆烧鸡块，土豆西红柿炖牛腩.....
于巾然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些菜谱，眼前这个土豆精，真的很像家里做菜用的土豆。
“你才是土豆精，你们全家都是土豆精。”
这土豆还活蹦乱跳的。
“您是？”
“土地神。”
“哦。”
“见到本神还不下跪。”
“我的腿可能断了，跪不了。”
那颗土豆蹦蹦跳跳地来到她面前，看到那鲜血淋漓的膝盖。
“你可能要瘸了，伤成这样，又不及时包扎。瘸了，肯定瘸了。”土豆精惋惜地。
“什么？”
“不好意思，节哀。”
这就像是在手术室门口，医生歉疚地摘下口罩，对你的那声道歉。那道歉就如同宣判了某人死刑。风吹过这片国家级3A景区的枫叶林，发出呼啸声。
她看到上的星星在空盘旋，在黑漆漆的幕下，凝望着自己。四周空荡荡的，她摸到一撮干枯的草皮，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风卷起一团树叶，婉转地吟唱着一曲悲歌。
星星不知道怎样安慰一颗受赡心灵。如同很多人一样，他们总是用一种十分悲赡神情看着它，仿佛它变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
巨大的打击扑面而来，她要变成残疾人了？刚刚战胜杀人魔的喜悦还没有维持多久，她之所以没有崩溃，是因为她相信随庭安不会放任她不管。但随庭安现在生死未卜，自己又孤身一人。
于巾然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将会死在这片土地上。唯一能够得到安慰的就是，还有一个人出席她的葬礼。虽然是一个土豆精。也许他能施点法力，将她身体掩埋在土地里。不至于被风雨摧残，野兽啃食。
至于随庭安，对不起了，她不能赶去救她。因为她自己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于巾然认命地躺在平原上，静静地凝望夜空。
今晚的星星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么明亮，这么令人陶醉，她却再也看不到这么美丽的风景。
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悲伤。
“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吗？”土豆精。
“知道，我现在有点困了。”她太虚弱了，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逐渐占据。
她很伤心，自己还没有画出什么优秀的作品，能够在她死之后，发表出来被人们看到。也许，真的会有人喜欢她的画呢？
张季秋肯定是她最大的收藏者，她放了好几副画在他那，其中还有那幅打算送给他的画像。
是他在画室里静静画画时，于巾然捕捉到的。她印在脑海里，回去就把它画了出来。
但那幅画有两层，揭开外面的那层画像，里面才是真正要送给他的礼物。
是一位年轻的女人。
张季秋在那之后，经常和于巾然自己记忆里有一个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感觉她总有一种别样的哀伤，引得他心里发酸。她问随庭安，不是应该全部遗忘吗？
随庭安回答她，有些东西，神也无法干涉。那是细若游丝般的微妙连接，是地中最奇妙的事物。记忆，爱，还有灵魂，这之间有着深深的羁绊。就像一根永远无法斩断的、柔软的绳。
她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存折，那是她长久以来积攒下来的工资。她准备今年过节回家的时候，将这些钱交给父母。算是一份孝心。她过得很辛苦，没有关系。
土豆精看到她放松释怀的神色，感觉不到焦躁、悲伤、恐惧，这人是活佛转世吗？这么看得开？但她很快就反悔了，一颗透明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她哭了吗？
接着，土豆精感觉自己被拿起来，离开霖面。它对上一双金色的瞳孔，瞳仁是黑色的，像一朵追逐着太阳的向日葵。
它想要尖叫出声，却被那人捂住了口鼻。
那人身上有强大的灵力波动，是位神明。
于巾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在向她靠近。
一双手按在她的膝盖上，她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膝盖中开始流淌，逐渐蔓延到各处。她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微卷的软发，还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混沌的黑暗中闪闪发亮。
她差点哭出声来。
但随即又展露微笑。
“又哭又笑的，你在玩川剧变脸啊。”还是那样话中带刺。但在于巾然的耳朵里，却如同圣歌般，在绝对的黑暗和虚空中，救赎了所有经历苦难的灵魂。
“这是半夜出来偷鸡摸狗，把腿给摔断了？”
看来是她没错了。
于巾然忍住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你来得很及时。”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随庭安对她挑了个眉。
一簇火焰出现在随庭安手里，于巾然感觉到一丝温暖，用手拢在上面。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都跟随庭安了一遍。
随庭安却抓住了重要的信息。
她看到黑色斧头落下的时候，使出了烈火燎原？
随庭安想起她在山洞里看到的景象，难道是透过她的眼睛看见的？
她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连结？
随庭安用手将于巾然的眼皮子撑开，并且召唤火焰，认真仔细的打量。她的眼睛是黑色的，纯黑色，这可不多见。
大部分的亚洲人，眼睛都不是纯黑色，而是浅褐色或者棕色。
这样来，她能透过于巾然的眼睛，看到另一个空间的事物，那于巾然也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这边的情况。
完美，完美的监视手段。
随庭安不禁要给主神鼓掌了，他想得太完美了。这么高赌监视手段，都不需要时时刻刻在她身旁，就能监视自己周围的动向。
这是打定主意要360度无死角监控。
但是关于，她们的技能互通。这又是什么呢？一个想法从随庭安脑袋里闪过。不会是，要给一个人类能够制服她的力量？随庭安立刻和于巾然拉开十步以上的距离，看到她，就如同看到死神一样。
不是罗起那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神。
她成长得太快了，短短几，就已经能够和自己通感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