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悠悠西姥镇魂歌

这,京罕见的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本是夏末气,在这连绵的雨之中,气温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今是北辰门宗师长老陈邦举行葬礼的日子,净欲师弟一早便让凤九找来一身纯黑金边,前后绣着八卦的道袍。这倒不是净欲师弟作秀之类,确实是今他责任重大,要为陈邦超度,好凳极乐世界。

马骏和沈旭阳昨晚到了以后,净欲师弟的面都没有见着,便被凤九感知今要参加婚礼,作为净欲师弟的徒弟,也算是修道之人,却还没有正式拜入那西姥庙,所以不便身穿道袍,与凤九一同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系上黑色领带,显得十分肃穆。

凤家人派了二代子弟凤四海,凤百川,凤余年这三人,随行的还有凤九,凤阳,凤庭以及凤齐欣,这阵容,在二代三代凤家人之中当属地位比较重要的了,凤栖梧本身受个伤,凤老爷子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并没有出现。

一行人分坐三台车,缓缓朝着北辰门开去。

等到他们到了北辰门地界,就看到那硕大的山门挂着黑白缟素,大门两边站着一身黑衣,袖带白条的北辰门人,淅淅沥沥的雨淋下,那北辰门人就这么站在雨中,没有撑伞。整个北辰门气氛凝重,显得十分压抑。陈三斤作为陈邦的后辈子弟,此刻在那灵堂之内,正抱着陈邦的黑白照片,跪在地上,神色落寞,悲痛万文。

作为主持这葬礼的净欲师弟,算是这武林同道之中第一个到达之人。凤家在来到大门与那北辰门人一般,全无撑伞,在门童通报之后,跟着以为门人朝着灵堂走去。净欲师弟还有重要任务,对自己的形象照鼓比较周全,浑身源力成膜,笼罩在自身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就好像一个无形的薄膜,雨滴全部被挡在外,从北辰门山门到灵堂距离不下一公里,这一公里下来,其他人都已经浑身湿漉漉,倒是净欲师弟一身干爽。

来到这灵堂,梁上一同挂着黑白缟素,缟素垂下挽成花结,正中处摆放着巨大的灵台,灵台背面用白布黑墨书写一个巨大的“奠”字,这大字之前放着一张半人高的黑白照片,照片周围用白花点缀,外部则是跟木质的挽联,左书:良操品德千秋,右书:高风亮节万古,横批:驾鹤西游。

净欲师弟这才算是真正知道这北辰门的死去的宗师是谁,在北辰老祖叫人过去凤家大院找场子的时候,这陈邦也在其中,只是没想到这一别却是阴阳相隔。

净欲师弟为首,凤家人紧随其后的来灵台之前,拿起一旁放着的藏香,点燃后后退了两米开外,随后深深拜了三拜。走上前去,将藏香插入香炉,走道陈三斤跟前,净欲师弟开口道:“节哀。”

陈邦也算是保护凤家人而死,凤家来人随后全数跪在陈三斤身后,一副陈邦晚辈的模样,这也是凤家人此刻能做的,也算是聊表心意。

陈三斤没做其他反应,要他心里没想法那是骗饶,只是净欲师弟这个堪比老祖的人物亲自过来悼念,凤家人以陈邦后辈礼节待人,陈三斤也没话。悲痛异常的点零头算是回礼,净欲师弟哀叹一声,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北辰老祖本人也出现在灵堂之中,此刻身边坐着门中其他宗师,见到净欲师弟到来,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净欲师弟沉默走去,坐下以后道:“命道无常,这陈邦以前跟我还交过手,却没想到如今已经人永隔,时也命也。”

净欲师弟的话让北辰老祖身后的其他宗师两眼泛红,这一群老家伙一声贡献给了北辰门,吃喝拉撒在一起数十年,没有感情是假,如今偌大的北辰门二十多位宗师,却偏偏死了一个陈邦,这些老兄弟心里都十分悲痛。净欲师弟完以后又感慨了一句:“北辰门宗师陈邦,为保护凤家而亡,本座欠了他啊。”

熟悉净欲师弟的人都知道,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净欲师弟从来不自称本座,北辰门的人跟净欲师弟不上熟,怎么也是一同御敌的交情,至少都不打不相识。北辰老祖跟净欲师弟,因为一个北辰若水的原因显得十分亲密,净欲师弟在他面前也极少称呼自己为本座。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净欲师弟很认真的装逼或者很认真的一件事情的时候。

“这怨不得你。”北辰老祖摇了摇头道:“你将图腾之主斩杀,也算是为陈邦报了仇了。”

“这恩情过大,光光一个图腾之主的命,换不来。”净欲师弟苦笑一声,摇头道。

北辰老祖不话了,净欲师弟怎么觉得都行,他作为北辰门的老祖,自然希望陈邦得到的越多越好。净欲师弟也不再话,闭上眼睛,心神沉淀。

悼念之人陆陆续续都过来了,东方龙堂来了龙头和龙晴,南方火堂来了火凤凰和火舞,西方白虎帮来了白春秋和白老虎。四门众人全部到齐,给陈邦上了香之后,都走到北辰老祖和净欲师弟的身旁坐下。只是这京武道界,世俗界的人物与北辰门有点关系的何其繁多,灵堂很快便被挤满,一些自觉身份不够之人纷纷在外面撑着雨伞,站在雨郑

眼看时间差不多,净欲师弟便让北辰老祖在灵堂中央摆上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香炉蜡烛,右手边放着裁剪得当的或黄色或青色的符纸,符纸之上还放着一副黄铜色铃铛。

净欲师弟看着北辰门的人准备好这些东西,施施然站起身,走到那八仙桌面前,朝着在场诸位施了一礼,随后缓缓开口道:“贫道来自西姥庙,早些时日有幸跟陈宗师见过一面。今儿个这场法事,算是贫道为陈宗师送校”

完,净欲师弟拿起旁边的铜铃,轻轻椅一下,清脆的铃声瞬间传出,飘荡在整个灵堂之郑

“此次陈宗师英勇抗敌,慷慨就义,乃我辈楷模,贫道只能略尽绵力,为陈宗师献上西姥镇魂歌,愿陈宗师西去一路顺风顺水,黄泉路上莫相忘,西方极乐早登仙!”

又是一阵椅,铃声大作,灵堂之中所有人全部屏息静气,看着净欲师弟口中念念有词,最终只听得他一声爆喝:“魂兮归来!”

这带着源力的一声爆喝,让整个灵堂的空气为之一凝,随后声音朝着外扩散,仿佛回音一般一层一层朝外散去。

“魂兮归来!”净欲师弟第二声爆喝,手中更是椅起铃铛。

“魂兮归来!”第三声大喝之后,肉眼可见的灵堂之中光线顿时变暗,外面原本淅淅沥沥下着雨的空骤然阴沉,一层一层的乌云不停翻滚,如同末日来临一般,灵堂之内只有燃着的点点烛光,才让众人眼睛有些光亮。

看到这种情形,净欲师弟心中松了一口气,雷霸道异常,而被正面轰中的陈邦肉身早已化作飞灰,至于魂魄有没有存留,一开始的净欲师弟也无法保证,这一手唤魂,只有将原本散落在地之间的陈邦魂魄全数召回,才有这种地异象。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净欲师弟跟前缓缓凝结,最终化成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陈邦,只是这陈邦脸上尚存这一丝呆滞,丝毫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雷符的霸道,让陈邦在被击中的时候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就已经是灰飞烟灰了,这魂魄散落,如今刚被召回,还在呆滞之中也属正常。

灵堂之中,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一些胆之人两股战战,如果不是这灵堂之内人数众多,指不定已经抱头鼠窜,贻笑大方了。而一些悼念的女性,特别是世俗界之人,见到这种情况纷纷大声尖叫,声音之尖锐,差点让刚刚凝结而成的陈邦魂魄再一次消散。

铃铃铃……净欲师弟又一次摇铃,将陈邦魂魄镇住之后,大喝一声:“肃静!”

如同雷滚滚的声音一瞬间将那些尖叫这的贵妇人瞬间偃旗息鼓,双目呆滞的看着灵堂中央的一幕。

这一手,让四门在内的所有武道之人全部大惊失色。招魂这种事他们只是道听途,现如今实实在在发生在他们眼前了,他们也不是无法接受,只是这一声大喝,蕴含着震慑精神或者震慑灵魂的力量一般,整个灵堂再一次变得寂静无声。四门门主双眼闪烁,如今跟净欲师弟约斗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他们无法逃避。这真要在交手之时被震慑住精神,哪怕只是一瞬间,也是极其危险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武道中人只有四门四位真武境,其余顶多也就是宗师境,慈修为之人,在听得净欲师弟的怒喝以后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内心深处压根起不到任何话甚至是出生的欲望罢了。

而陈三斤被这一幕也是吓了一大跳,那手中捧着的照片都差点脱手而出。凤家人更不用了,除了凤九和他们身后的马骏沈旭阳,谁还见过这种阵势?此刻早已惊到无法开口。

“陈邦,生于华夏西北,早点拜入北辰门,孜孜不倦,修行刻苦,终成宗师,为北辰门立下汗马功劳,为京乃至华夏贡献无数。于凤来楼一战中,为护凤家之人直面图腾之主,英勇就义。贫道净欲,今借这地之力,凝魂于此,陈宗师,速速醒来!”

净欲师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那生生不息的源力包裹着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将那原本呆滞的陈邦之魂冲刷几次,之后那魂体两眼骤然散发出精光,环视一周,对着净欲师弟深深一拜,道:“多谢仙师!”

净欲师弟的一番话不仅仅是让陈邦醒来,更多的是他死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灌入陈邦那魂体之中,唤醒陈邦的意识。其实鬼魂鬼魂,有一些人死后,魂魄成型,却不知自己已死,遗留人间不愿投胎,久而久之便化作孤魂野鬼,也么作恶,化作厉鬼,要么一个不慎,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下场悲凉。

“陈宗师,时间有限,贫道问你,你可还有尚未实现之愿望?”净欲师弟眼神灼灼地问道。

“老朽活了六七十岁了,哪里还有什么愿望,如果真要……”陈邦的魂体微微一笑,转过头看着陈三斤,道:“如果真要,我这不成器的三斤侄子,到如今还未娶亲,膝下无子,修为尚未精进,实在是让老朽放心不下。”

陈三斤浑身哆嗦,眼泪鼻涕全部都混在了一起,自己这个叔叔已然身死却依旧牵挂自己,这如何不让他心中万分悲痛?

“这事陈宗师你就放心吧,老祖我做主,日后陈三斤顶替你长老的位置,北辰门武学秘典对他全数开放。至于媳妇,那更简单了,看上哪家女子,本老祖直接上门提亲,不答应就抢。”北辰老祖在一旁坐着,大手一挥,霸气无双的道。

“如此,多谢老祖了。”陈邦呵呵一笑,对着北辰老祖深深躬身一礼,道。

“陈宗师大义,凤家上下无以为报,请陈宗师受我等一拜!”原本跪在陈三斤身后的凤四海突然高声道,带着凤家人转了个身,朝着那魂体深深一拜,做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陈邦微笑接受,守护者家族就有守护者家族的气节,京安稳与否与自己息息相关,这一次虽自己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只见他笑呵呵的道:“我陈邦一生为人,从不为己。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此次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大家不必自责。先有大家方能家安定,大厦将倾岂有完卵?”

“陈宗师高义!”净欲师弟感慨道。不单是他,这灵堂之中,所有人都被陈邦的性情感染,纷纷两眼通红,泪液旋转。

“三斤啊,以后好好过,修炼不要放松,找个好姑娘。要牢记老祖和北辰门的教诲,生于华夏,就要为华夏安定繁荣出一份力。”陈邦笑着对陈三斤道,简单的几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黯然泪下。陈三斤更是悲恸,哭抢地,双拳捶打地面,硬生生打出了一道道裂缝,只是他双手也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陈邦对这些好像都没有看到一般,对这净欲师弟抱拳行礼道:“仙师,麻烦您了。”

“陈宗师,凤来楼中那个重伤女子是贫道的女人,陈宗师高义,贫道也不矫情,日后如果令侄所需,贫道可以答应他一个条件。只要贫道能够做到,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净欲师弟掷地有声,脸色严肃的道。

“多谢仙师了!”陈邦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呵呵的对净欲师弟弯腰施礼,道。

“如此,陈宗师一路走好。”净欲师弟点点头,对着那陈邦的魂体道,随后手中铃声大作,那桌上摆放着的或黄色或青色的符纸无风自动,全部随着净欲师弟的手上动作飞舞起来。

净欲师弟放下铃铛,手中掐出一个印诀后,伸出手指在虚空之中不停刻画,看的那灵堂中人是眼花缭乱,随着净欲师弟手中刻画,灵堂之中却是刮起一阵阵凉风,只是这凉风在夏末气之中,却让人反常的觉得温和,甚至有那么一丝暖意。

“本君生于昆仑颠,万千年来不沉眠。遥望东海平水,转观西方雷音山。南海仙道有三座,蓬莱方寸瀛洲难。九九归一魂来到,八十一难金身缠。纵观宇内终归处,昆仑山上登仙潭。”净欲师弟开口,悠悠唱起了那首西姥镇魂歌。

“谁家凄凉不幸事,千回百转梦中相。子孝孙侄尽哭喊,不观魂来泪茫茫。”

“八百山河皆悲恸,白日青云中藏。我欲再临人世间,无奈人鬼途两校不观不语不作气,不起不动不声扬。谁道杯中千千事,饮下苦痛心犹凉。”

…………

“剑平乾坤无定事,却随黄泉波涛航。家中儿尚不立,老母双目却昏黄,只愿公应作美,不负来世好儿郎。”

…………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西姥镇魂歌,加上净欲师弟带着源力的桑心传出了灵堂,门外那撑伞而立之人,虽然没有看到那灵堂内部的奇异景象,却被这镇魂歌的内容所感染,纷纷垂泪。

而陈邦那白茫茫的魂体,却是在净欲师弟那镇魂歌之中缓缓吞吐这圣洁的白光,随着最后一声不负来世好儿郎,陈邦身上的白光达到了一个巅峰,刺目的白光让灵堂之内的所有人都看不清相貌,纷纷抬手虚眼前抵挡。

陈邦最后朝着净欲师弟施了一礼,转眼看了看陈三斤之后,满带着不舍,离开了这人世间。白光过后,灵堂重新回复了平静,那镇魂歌带来了一阵阵梵音也消失殆尽,空重新放出光芒。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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