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剪枝
话锋一转，又道：“大过年的闹鬼？这真是……”顿了片刻，语气软和下来，“我下山帮他吧。”
邱将离赶忙劝止，“您刚出关想必有不少人会来拜谒。且宫中也得了信儿，万一陛下宣召，您不在总归不好。”
吕琅眸光一沉。
他的确命人给宫里递了消息，可仪风帝心里那根刺不是拔除就能拔除的。
“今年还打平安醮？”
“嗯！”邱将离十分笃定，“今年轮到福堂村。”他摸不准吕琅的用意，便问道：“师父也去吗？”
吕琅颌首道：“去。”
……
衙署尚未封印。宫中贵人们今儿赏书画，明儿赏珠玉。每个人桌上都有扎着水红绸子的托盘，把文渊阁映衬的喜气洋洋。
“陛下召见他了吗？”沈惟庸手握花剪，端量着面前的金橘树，“他是想参加元日的大朝会吧？”
“没樱只是知会一声。”任东阳道：“吕国师出关的信儿一早就递到陛下那儿了。”
“他失了圣心。”沈惟庸语重心长，“陛下不会再抬举他了。我要是他，八年前就急流勇退了。闭关就是权宜之计而已。”
金橘树的叶子绿油油的泛着光，一个个黄灿灿的橘子很是喜人。沈惟庸看了半也没找到下剪子的地方，讪讪的叹口气，将目光投向旁边的黄杨盆景。
任东阳犹犹豫豫的道：“吕国师出关了，又是大过年的，不去见见总归不好。”
“那就去拜个年吧。顺便替我问候一声。”沈惟庸笑了笑，放下花剪，怅然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任东阳伸手捏住一颗金橘不做声。
“你跟他，俗事自有我们这些俗人料理。叫他潜心修道。”
任东阳诺诺应是。
……
尹氏有了身孕之后，裴锦珠也不想以前那样张牙舞爪，娘俩镇日窝在院子里，等闲不出来走动。难得耳根子清净，裴锦瑶多留意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何平泉自尽未遂，紧跟着传出了他跟南风巷的倌以及月楼妓子勾连的细枝末节。茶馆的书人日日宣讲，传扬的沸反盈。白露书局也跟着凑趣，要出一本名为《半桃记》的话本子影射此事。何平泉没死成也没再寻死，把宅子托给牙行，腊月二十四那一家老动身返乡。至此，险些闹出人命四句谶语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虽然裴锦瑶无法了解到仪风帝对那封信的态度，但是何平泉一事从侧面印证了谶语并非子虚乌有，想来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裴锦瑶所能做的就是耐着性子等，待到春时自会见分晓。
除夕当晚，全家围坐在一桌吃了顿团年饭。
多日不见的尹氏瘦的下巴都尖了，眼底泛着青，唇色也不甚红润，像是大病了一场。裴老夫人关心几句，就让她回去歇着，又吩咐厨房做两个她爱吃的菜送去。
尹氏一走，席间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裴瑫兴致勃勃的：“长乐村那个是只厉鬼。据是被主母棒杀的婢子，本就好大一股怨气。丢到乱葬岗去，慑了几条枉死的冤魂之后愈发邪性。那厉鬼长了本事回到原先东家的宅子作妖，把那主母闹的只剩半条命。亏得有云道长，三下两下就拘住了。”
裴锦珠惊得用帕子掩住了嘴，战战兢兢的声斥道：“五弟，大过年的不兴这些。”眼风瞟向裴老夫人，见她好像没听见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吃白灼西施舌。裴锦珠眸光暗了暗。
裴庭文呵呵笑了，“男孩子嘛，胆子大。”转头看向裴锦珠，“这种事你听了害怕，你五弟听了只是觉得好玩。”尹氏怀着身孕，他也隐隐有些期待，若能生下男丁，他一定要亲自教养。
裴瑫就是想吓吓裴锦珠，谁叫她总是欺负三姐。目的达到，裴瑫高高兴心夹了块虎皮肉吃，不再多话了。
裴瑥看破裴瑫用意，抿着嘴偷笑。
裴庭武乐呵呵的：“初二福堂村请了云道长打醮。外间都在传吕国师也会到场。你们想不想去长长见识？”
裴瑫裴瑥一听还有这好事，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裴锦珠不屑的扯扯唇角。裴锦琬正是爱玩的年纪，刚想“我也要去”，眼角余光扫到裴锦珠唇畔尚未褪去的轻蔑，话到嘴边终是咽了下去，装作兴致缺缺的模样不言声。
裴锦瑶忙不迭的点头，“去了总得买些好吃好玩的。爹，您能给我支十两银子么？”
韦氏颇为意外。以前裴锦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一比一活泼，越来越像个姑娘了。
裴庭武咧嘴哈哈大笑，应道：“行，校不过打醮得三呢，初四那最热闹，咱们初四去。”
“娘也去。”裴锦瑶望着韦氏道。
韦氏刚想推拒，裴老夫人替她拿了主意，“去吧。过年就图个乐呵。要是赶不及回城，就在那宿一晚。我跟你爹去过一次福堂村，那处的炖黄鱼可是一绝。鱼鲜，炖鱼清酱更鲜。你们回来的时候捎上两瓮。”
韦氏欢欢喜喜的应下。
……
自打云海月捉住了长乐村的厉鬼，青城观的名号愈发响亮。
福堂村打醮，四里八乡的百姓都赶过来一睹云海月的风采。来了之后居然见到了刚出关不久的吕国师。
那可是陪王伴驾的吕国师啊。这一下就跟冷水进了油锅似得炸开了。一传十十传百，初四这，唯一能进福堂村的土路堵得严严实实。车马骡子毛驴，一眼望不到头。道路两旁更是热闹。有卖馄饨烧饼，梨圈桃圈的，还有唱曲书，打拳卖药的，也有胸口碎大石，钻火圈顶碗儿的。
密探身穿粗布棉衣棉裤，戴着耳衣，腰里扎一块雪白的围裙，坐在杌子上炸肉炸虾。腌好的里脊肉裹上面糊，丢进锅里刺啦一声，翻两翻，再翻两番，捞出来放在稻草编的碗里黄澄澄的一堆，撒上辣椒碎花椒碎，吃一口香喷喷，酥脆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