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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听了张国维的话,吴争、张煌言、钱肃乐三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许久,吴争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事如果再拖下去,那后果只会一比一严重。真等到鞑子南下进攻的那一,钱塘江防线反戈一击……呃?”

不想张国维嗤声道:“放肆。吴争,本官念你心中一份赤诚,不与你计较。你可知道,就算你的一切都是真的,此时告发方国安,殿下若治罪,等于将他逼反,朝廷立时倾覆。”

吴争抗声道:“可如果任由他卖地求荣,最后的结局,并无二致。”

张国维蹩眉喝道:“那也比现在当即倾覆要久的多。”

吴争傻眼了。

他看看张煌言,又看看钱肃乐。

心中觉得一股子闷气盘旋,一时血气上冲,“噌”地起身道:“讳疾忌医,宁可眼睁睁地坐视灭亡,也不肯引刀一快,断臂求生,大明就是这么亡的。”

张国维大怒道:“竖子不足以谋大事。”

吴争嘿嘿冷笑道:“张大人是太老了,人老心更老。诸位大人都觉得这是个恶疮,不能捅破,那么就请坐视吧。我吴争言轻位卑,愿以这条烂命,为诸位大人抛砖引玉。告辞!”

吴争愤然离去。

看着吴争的背影,张煌言一跺脚道:“朝夕道夕死可矣。吴兄弟,我陪你同去。”

钱肃乐默默地低着头,好一会,他抬起头来,看着张国维道:“大明老了,方有此劫难。你我也老朽了,竟不如一个少年人看得真牵与其苟延残喘多活一年半载,不如慷慨赴死,以留一个清名。张大人保重!”

完拂袖直追。

张国维一脸懵懂,他呐呐道,我为朝廷、为监国、为江山社稷计,这难道错了吗?

错了吗?

真的错了吗?

一次次的扪心自问,让张国维觉得越来越没有底气。

看着洞开的大门,张国维突然放声引吭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话音中,张国维昂首挺胸,走出门外。

远方的色渐渐亮起,吴争、张煌言在前,钱肃乐中间,张国维远远跟随。

他们的目标是王府,监国鲁王的玉府。

……。

黄得功连夜回始宁镇。

到始宁镇时,色也刚刚亮起。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了结此事,便换了顶轿子,赶往吴庄。

此时的吴庄正堂里,吴老爹、吴妹、陈胜、二憨、沈致远五人沉默相对。

怎么办?

该的话,这大半个晚上都过了。

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五人都已经一一剖析过了。

剩下来的,就是默默地等待。

吴妹“噌”地起身,对吴老爷道:“爹,要不我去和周公子此事?”

吴老爷蹩眉道:“那不过孽畜带回的一个公子书生,身带残疾,他能有什么办法?终究是个外人,就别添乱了。”

吴妹道:“女儿观其言行,绝非寻常人家的公子,或许他家有亲人、朋友在朝为官也不定。就算没有,至少见多识广,也能出出主意不是?”

吴老爷没好气地道:“要是他家有亲人、朋友在朝为官,怕也不会被你哥带回庄子来了。”

这时池二憨突然插嘴道:“老爷,让姐去试试,或许有用。”

吴老爷嫌弃地瞥了池二憨一眼,道:“长本事了啊?干了个破总旗,连老爷都敢忤逆了?在吴庄,我的话不好使了?”

瞧吴老爷子这威风的,可别,池二憨、宋安还就吃吴老爷这套。

想当初,五、六岁的年纪,那个冰雪地的夜里里,二人窝在始宁街南端城隍庙前奄奄一息,被吴老爷收养到现在。

可以,吴老爷对他们是真正的恩同再造,没有吴老爷,二人早死了。

池二憨或许敢忤逆吴争,但绝不敢忤逆吴老爷。

人嘛,总得有所敬畏,总得感恩图报不是?

否则,和畜生有何区别?

可这次,池二憨还真的忤逆起吴老爷了,“老爷,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去求求周公子,或许真能帮得上忙。就算帮不上,咱们也没损失不是?”

这话确实在理,吴老爷不过是碍于这张颜面。

读了半辈子圣贤书,吴老爷一直恪守君子之道,以“耳不闻人之非,目不视人之短,口不言人之过,庻几为君子。为善不求人知者,谓之阴德”时时自省。

君子不求人。

可如今独子身处险境,吴老爷终究是狠不下心肠来,池二憨得没错,无非是求人罢了。

挥挥手,吴老爷道:“那就去吧,如果人家不乐意,千万别强求。”

“唉。”吴妹赶紧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这时,下人来报,黄知县来访。

吴老爷、陈胜、二憨、沈致远面面相觑。

来得太快了吧?

吴争昨晚近午夜才离开吴庄。

怎么算,也得现在才能请见监国出首吧?

就算当即事发,从绍兴府派兵前来,怎么也得晌午时分才到。

况且,黄得功不过是个县令,缉拿可不是他的本份事。

陈胜沉着脸道:“吴老爷子放心,有我和三百多将士在,定保吴庄无恙。”

吴老爷从陈胜处得到了信心,于是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听听,当地父母官到访,咱吴老爷子,就一句话,让他进来吧。

这风度、这风范,没了边了。

黄得功听了下人回复,心中一愣。

暗道吴家虽不是望族,可在始宁镇,那也是百年之家了。

这迎来送往的待客之道,也不懂吗?

吴争年少不懂事,没得吴老爷一大把年纪,也这么不懂事吗?

不过黄得功心中有急事,倒也不讲究这。

提着衣摆碎步快走,进了吴家正堂。

一进去,就看见吴老爷四人正襟而坐,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瞧模样,这不是刚起身,而是一夜未眠了。

黄得功惊奇地发现,这四人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着,连起身见个礼都欠奉。

“吴翁早啊。”黄得功尴尬地拱拱手道。

吴老爷手一引,道:“黄县令起得更早。黄县令,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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