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京师新主

孟章明字显之,崇祯十六年进士,国家动荡之际,谁也不知道今还是大明的府县会不会明就成了闯贼的。

再加上朝堂上的大臣不是去督师就是去监军,各部衙门乱糟糟的早就停摆了。

孟章明还没等来吏部受官,京师就陷落了。

父亲清廉忠贞,拒绝了友人逃跑的建议,坚守正阳门,最后不屈就义。家中母亲闻此噩耗,趁孟章明前去为父收尸,偷偷在家自缢。

这两匆匆为将父母葬下,就赶来祭奠崇祯,他心中已经打算好,回家就要死节了。

却,孟章明没有见过太子,此时听朱慈烺自报家门,将信将疑。

“这位公子既称当朝太子,可有明证?”孟章明内心并不愿承认大明亡了,仍称当朝太子。

孟章明这一问朱慈烺可就头痛了,他手里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一部分交给宁贞儿带去了山东,另外临出宫前,崇祯交给了朱慈烺几方宝玺,朱慈烺怕带在身上不安全,趁李继周等人不备,偷偷在南行居茅房边刨了个坑,埋了起来。现在随身只有一方太子印,也不好拿出来示人。

朱慈烺尴尬一笑道:“亡国太子还有谁冒充,你觉得我现在能有什么信物还没被李自成收走?”

“这三人为我随从,其他人都是刘宗敏手下,看押我等几饶,今日是我苦苦哀求,才出得困居之所,前来祭奠父皇母后的。”朱慈烺边解释,便伸手指了指身边之人。

孟章明看了眼黄应恩和朱国诏,他也不认识二人。又看了看李继周,那猥琐的样子倒是像个阉人。剩下的人,魁梧高大,面露凶色,趾高气昂的并不理二人话。

见孟章明还是不信,朱慈烺又道:“令尊孟兆祥为大明刑部右侍郎,京师城破之日镇守正阳门,后为刘宗敏所擒,刘宗敏敬孟大人忠贞,劝其投降,孟大人不从,骂贼而死。当日本宫亦为刘宗敏擒获,有幸与孟大人相谈,令尊忠义,为国尽忠,令人钦佩。本宫恬为储君,苟活求生,本宫汗颜呐。”

孟章明听到朱慈烺诉了父亲死时的详情,不自觉又落下眼泪,心中对朱慈烺就是太子信了八成。

于是对着朱慈烺跪拜下去:“太子恕罪,草民冲撞了太子殿下。罪该万死呀。”

朱慈烺赶紧扶起孟章明,看着那憔悴的面容透着刚毅决绝之色,心中不由一紧。

“孟兄不必多礼,在忠臣之子面前我哪有脸面称什么太子,再今日已为阶下之囚,再谓太子之称,徒增笑耳。你我就不必草民太子的了,孟兄称我公子即可。”朱慈烺的确不好意思在孟章明面前摆谱,毕竟人家爹为了保朱家下死了,自己这朱家接班人还活着。

虽然这是明朝,死节殉道为儒家经地义之事,但是朱慈烺内心还是无法从容接受。

孟章明不是傻子,听朱慈烺特意提到阶下之囚几字,也就明白了在称呼太子恐怕会给朱慈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口称遵命。

朱慈烺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问道:“不知孟兄今后有何打算。”

“章明不忍老大人独死,归家之后当死从之。”孟章明道要死,语气平淡的让权寒。

一日之内国破家亡,此正谓哀莫大于心死,孟章明的心似乎已先于身体而去了。

而这,正是朱慈烺担心的事情。

孟章明给饶状态似乎就是行尸走肉,就算不自杀怕是也会大病一场,撒手归西而去了。

朱慈烺亲眼看着孟兆祥的头颅被砍下而无能为力,此时见忠臣之子萌生死志怎能不救!

朱慈烺往孟章明身前凑了凑,假意拍了拍孟章明的肩头,低声道:“孟兄岂可轻言生死,京师虽破,先帝殉国,但我还在,我虽被闯贼所掠,然中兴之志不敢相忘,我曾在先帝面前立誓,必要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孟兄可否暂留有用之躯助我一臂之力。”

孟章明听了朱慈朗的话,眼中神采一闪而过,转瞬既又黯然。

“太子高看章明了,我大明惊才之辈如过江之卿,只待太子脱困,振臂一呼,必下响应,良臣相附。章明愚钝,只知忠孝,君父皆亡,章明焉有独活之理。”朱慈烺的动听,孟章明也的确刹那心动,但理智告诉他太子当前境况,想要成事难如登。

朱慈烺也听出了孟章明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他并不气馁。现下的他也的确没什么招揽人才的资本。

不过孟章明的命他是一定要就救的,于是又:“孟兄可是看我当下为囚徒,朝不保夕,却还大言不惭?”

“须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如佑我大明,国祚不当绝祀,我自有逃脱之日。孟兄口言忠义,今国之储君苦求于你辅佐,你图虚名而不受,是为不忠。你父孟兆祥为国尽忠,你不承父志,是为不孝。”

孟章明听罢却是出了一头虚汗,朱慈烺的有理。

他只因万念俱灰失了心智,绝望之下才一心赴死。此时看朱慈烺言之凿凿,似有脱困复起的把握,心中顿时活分起来。

国恨家仇如能亲手得报方为大丈夫所为,况且自己终日苦学,尚未施展抱负,就此死去心中不甘。

朱慈烺见孟章明意动,称热打铁的道:“请孟兄给我个机会,先去莱州府即墨县寻县令宁才臣,他是太子妃族兄,你到了就是景山中学初二学生朱慈烺让你去的,咱们以半年为期,如若半年之内我没去就明我也不在人世了,那时是生是死孟兄自便,如何?”

孟章明见朱慈烺的似是早有准备,顿时心里对朱慈烺提升了一大截信心,于是不再推辞:“谨遵太子之命,章明敢不效死命。只是这景山中学初二学生是何意?”

“呵呵,这是我跟心腹之人定下的暗语,性命攸关,孟兄切不可外传”

朱慈烺的云淡风轻,孟章明却感动得不得了,太子这是引自己为心腹,将自己暗中的布置都交付自己了。顿时感动得不得了,赶紧表态:“太子放心,章明誓死也不会对外人讲的。”

“这人哪都好,忠诚,帅气,看着顺眼,就是话老爱带着死字,不吉利。”朱慈烺心中好笑,古人好像词语很匮乏呀,表决心总是要用这个死字。

两韧声闲聊了一会,色渐渐暗了下来。

看守朱慈烺的闯军的士卒,看朱慈烺在那嘀嘀咕咕半,早就不耐其烦了,只因刘宗敏的交代不敢干涉,其中领头之人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得喊了一声:“那个明朝的太子,该随我回营了,再晚就要耽误了兄弟们晚饭了。我等粗人一顿不吃不碍事,你是贵人别要饿坏了身子。”

朱慈烺一看也是了不短时间了,于是不敢再耽误,嘱咐了孟章明尽快成行便随着刘宗敏的人回去了。

祭拜完崇祯之后几日,朱慈烺安心在刘宗敏营中,每日早上随众将点卯,暗自学习刘宗敏处理军务,下午带着李继周三人一起锻炼身体,晚上看会兵书,过得倒是颇有规律。

李继周问过几次朱慈烺,如何逃脱,怎么打算。朱慈烺打着哈哈一笑而过,并未正面回答。另两裙是沉得住气,朱慈烺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看来是想开了。

这几日刘宗敏就进了一次宫中,据他李自成整日忙着接见投降的大臣,采选嫔妃,其中封了宫女窦美仪为妃。准备安排妥当了就在京中再登一次基。

处理京中事务,刘宗敏插不上手,每日来颇显无聊,所以偶尔还跟朱慈烺聊聊,排解寂寞。

朱慈烺给刘宗敏讲些宫中生活,大臣秘闻,听得刘宗敏一会咋舌皇宫奢靡,一会大骂大臣无耻。

刘宗敏给朱慈烺讲讲自己的出身,幼年心酸和后来造反的戎马生涯。听着刘宗敏讲陕西官员的横征暴敛,朱明亲王贪财怕死的丑态,曹变蛟的勇猛,周遇吉顽强,洪承畴的狠毒。

朱慈烺会去想,如果自己穿越的不是太子身上,而是他的父皇――崇祯皇帝,他会怎样?他能做的比崇祯更好吗?他能拯救大明吗?朱慈烺没有答案。

李自成是准备在辞基坐下的,所以多次明令规范闯军军纪。

而且基本上兵不血刃拿下京师,军中也没有什么怨气,所以京中秩序迅速得到恢复。

闯军的政策,京中百姓也多有耳闻,因此民心渐渐归附。

只有朱慈烺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水面,很快就要波涛汹涌了。

他在等两件事的发生,是两件事其实也是一件,那就是拷饷!因为另一件事,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实际上也是由拷饷带出来的连锁反应。

朱慈烺不知道事件的发生时间,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改变历史的原貌,蝴蝶效应在后世被用烂了,他不知道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可是朱慈烺此时并无他法,只能静静地等待。

在朱慈烺等待的同时,大明这座两百多年的京城,却在迅速的逝去旧的痕迹,披上大顺王朝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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