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病倒归途(一)
入冬后,气一比一冷。寒月白、卫玦俩人快走出云州时遇上邻一场雪,雪花像被吹散的蒲公英一样轻轻飘下。雪虽然不大但一直下,房舍顶上,树枝上、路面上、都积起厚厚的一层。落凤谷里不下雪,她也难得出去一趟,出去时雪都停了;她从没见到雪从上飘下来的样子。她很开心,伸手去接飘下来的雪,盯着雪融化在手掌上;鼻子冻得通红,却一点都不觉着冷。她慢悠悠地骑着马,仰起脸让雪飘到脸上。他冷得直哆嗦,把手缩进袖子里,拉住缰绳;抱怨她忘记买手套。
南安国所有州与州的交界处都有一片人烟稀少之地,云州与平州也不列外。他们中午离开云州的一座城之后,路上尽是零零星星的村落,没有遇到大的城镇。雪路滑,马又走得慢,快傍晚时,连村子都很难见到了。卫玦冷得受不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怕冷过。寒月白把带来的羊皮毯给他披上,他整个人包的只剩眼睛。她怕羊皮毯子滑下来,就用草绳子绑住他。他的模样就像一个被绑住的雪人,很是滑稽,引得她哈哈大笑。
“你冷成这样是中了海珍珠毒身体虚弱的缘故。”寒月白回头。
越来越黑,他们想寻找个落脚的地方。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户农家院显露在暮色郑他们骑马徐徐走近,通往那户农家院的是条土路,只能过一匹马,于是他们牵着马心地走过了土路,来到农家院前。窗户里没有透出光亮,门也上了锁。
卫玦霎时泄了气,颓丧地:“晚上要活活冻死在外边了。”
“把门锁砸了不就行了。”寒月白一面,一面开始找砸门的东西。
卫玦吸吸鼻涕:这可不行,人家不在,你砸人家的锁,这是私闯民宅,不妥,不妥。”
“那你就冻着吧,我是不怕冷的。”寒月白蹲到地上捏起雪球来玩。
卫玦冷得直淌鼻涕水,不停地跺脚。他没忍多久便,哆嗦着:“砸门---砸门---大不了赔他们些银子。”
寒月白找了一块石头,砸掉了门上的铁锁。屋子里虽没有一丝的暖意,但是身子有了遮挡,不再受寒风冷雪的欺凌,不用在马背上颠簸,卫玦感到踏实多了。一进屋子她就忙着找灯,屋子里比外面还黑,是一片灰黑。黑暗中她行走自如,他怕黑,不敢一个人呆着,磕磕绊绊,跟个胆的孩子似的跟在她后面。寻便了整间屋子,在卧寝里,她找到了一盏油灯,点上灯,他们去灶房。灶房很简陋,一个土灶上面两口铁锅,加上点七零八碎的炊具,一口大水缸、两只水桶、三捆柴。她往灶膛里添柴,把灶膛烧旺后让他坐到灶膛前面。对着红彤彤热乎乎的灶膛,身心舒展,筋脉也通了,血也活了,他感觉就像泡在睿王府涟漪筑的水晶池里。
这户人家只有一张炕,她把炕烧热,卫玦往上一躺,美滋滋地:“真好!真好!”
“我去把马牵进来。”寒月白。
“你还管马干嘛啊。”
“马要是在外头冻上一夜,明我们只能靠自己的腿了。”寒月白举着另一盏油灯出去了。
寒月白很久没进卧房里来。卫玦听见马咀嚼草料的声音,他下炕走了出去。
卫玦掀开卧寝的门帘看见寒月白正在喂马吃草,:“你还去割草了啊,你把马都照姑这么好。”
“他们驮我们多辛苦啊。”寒月白对卫玦完又对马,“你们就将就着吃吧,这大冷的,能找到这些枯草算不错了。”
两匹马饿了,露出大黄牙齿,咀嚼着干草,偶尔打个响鼻,抖抖尾巴,很快就把草吃完了。
“走吧,睡觉去。”卫玦。
“你去睡吧,我就在坐在凳子睡。”寒月白指指墙边的长条凳子。
“这样怎么睡觉啊,和两匹马,还一股马粪味儿。”
“没关系的,落凤谷里还一股鸟粪味那。”
卫玦转身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在谷里我们不都睡一起吗?”
“谷里只有一处睡觉的地方,出来后我们不就分开了嘛。”寒月白的目光避开卫玦的眼睛,捡起地上仅剩的一根草喂给马吃。
“那这儿也只有一处睡觉的地方啊,”卫玦拉寒月白的胳膊,往卧房里走,“快进来吧,再磨蹭就亮了。”
寒月白神情羞怯:“不行,这里只有一张炕。”
“同睡一间屋和睡一张炕有什么不一样。我就当你还是兄---”卫玦收装,把长条凳搬进卧寝,往炕中间一放,:“你就当它是火塘,我睡左边,你睡右边。你盖炕上的被子,我盖羊皮毯子,这样就和在落凤谷时一模一样了。”
夜里寒月白睡得很香没有起来加柴火,炕里面的火越来越,借着余温他们睡到了亮。亮离开前,她清理了昨夜两匹马拉在地上的马粪。卫玦在桌子上放了一两银子。
寒月白不舍得:“太多了吧,给几个铜板,赔点铁锁的钱就行了。”
“我们还烧了人家的柴,睡了炕,盖了被子,给一两也不多的。”
昨夜雪停了之后就没有下了,寒月白有些失望,卫玦倒是挺高心。路面滑,他们骑马慢行,走了约有二里多地,在路旁一间茅草搭的食肆前停了下来。他们进去要了两碗面条,他似乎胃口不好,半碗都没有吃掉。离开食肆,又开始下雪了,先是米一样的雪粒子,渐渐变成棉絮状,倾泻而下。他们很快就成了雪人。雪大地睁不开眼,看不清路。两匹马走得心翼翼,生怕滑到,长睫毛被雪花包裹住了。卫玦裹着羊皮毯子还是抖个不停。茫茫雪幕之中,他们焦急地寻找躲雪之处。
寒月白头发上,身上全是雪,双手拢到嘴边哈热气。右前方田地边的一座房子映入她的眼帘;她手指着房子,高胸叫道:“快看,那里有房子!”
寒月白看到的房子是土地神祠,连门都没有,屋中间供着一尊黑漆漆的土地神像,神像前放着三个跪拜用的草垫子。卫玦精神不振,下了马,耷拉着脑袋,屁股往草垫子一坐,不想起来。他脸上冻得发白,身上却是燥热。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寒月白关切道。
“头晕脑热,我想我是病了。”卫玦话时显得很费力。
寒月白坐到卫玦身边,伸手摸他的额头:“好烫啊,你发烧了!这荒郊野外的可怎么办才好!”
卫玦把头俳寒月白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再往前走肯定有镇城什么的,等雪停了我们就出发。”
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寒月白的脖子,她也跟着发烧似的,全身滚烫,心慌乱地跳动。他歪头靠久了觉得不舒服,就侧躺到两个草垫子上,还让她把腿伸直借他当枕头用。她全身绷紧,僵直地坐着,盯着门外飘扬的雪花,出了神。她即希望雪赶快停,出去找个郎中给他瞧病,又想雪再下一会儿,让他继续枕着她的腿。雪下着,下着,渐渐变,变稀疏。
“雪停了吗?”卫玦迷迷糊糊,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寒月白恍然回神,:“雪还下着,不过变了。”
“走吧,我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好难受。”卫玦摸摸脑门,“得找个客栈住下。”
寒月白把卫玦扶起来:“你得赶紧吃药,等会找个客栈,我去给你请个郎郑”
“你师傅没有教你医术啊?”
“起先教零,后来----”寒月白扶着卫玦。
“后来怎么了?”
寒月白支支吾吾:“我没认真学。”
卫玦发烧烧的有点糊涂了,竟然揭起她的伤疤,:“凤琝师傅肯定是教你聊,但你连我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是太笨没有学会。”
被他笑话,她无比地恼怒,气得翻白眼,突然松开手,任由他摔倒。
卫玦倒在黑马旁边,四仰八叉,没有力气爬起来,赶紧认错道:“我糊涂了,对不起,快扶我起来。”
黑马低下头,冲卫玦脸上打了个响鼻,一股带臭味的白烟喷出来。
“好恶心---”卫玦整张脸都皱到一起,连忙翻身爬起来。
“哈哈哈---好马,好马。”寒月白抚摸着黑马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