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燕国羡幼轩

元通十七年,初夏。

童国臻再也无力抵抗云国与东海的夹击之势,自北防线入岑百,携伪帝慕容旭还都蓟州城。昌黎州尽入东海国,北丰州落入云国,江国虎踞青泉城,燕国疆土四分五裂。

上乾州,寒川新城。

牛千儿的建城速度堪称一绝,短短五个月一座崭新的城池矗立在杜水河旁。城楼高飘寒字旗,城内街坊中兴处起了一座丰碑石像。

石像高达五丈,正面浮雕寒川侯三字,背部书写十数行篆刻字,而且后方留余了大量空白,方便日后添加寒川侯的光辉事迹。

此城比原先的寒川城扩大了三倍,所有月牙集的百姓都搬入此城,共计三万余众。

牛千儿也从寒江城主府搬到了此城中的讨贼将军府,坐镇两州西南,手下共计一万八千人马。

“刃!”

庭院中,牛光义赤肩上阵,与手下偏将对练武艺,手中的斩马刀走了七八个回合架在了偏将的脖颈上。

“将军好武艺,末将甘拜下风。”

“啪!”

牛千儿将刀刃扔在武器架旁,摇头笑骂道:“你做了偏将军知道偷奸耍滑了,以你的功底至少能在本将手中走五十回合,你到底在畏惧什么?”

“将军笑了,是将军武艺又精进了,末将全力以赴也难讨到半点甜头。”偏将军一脸讪笑道。

“哼!罢了!前几日的军情你看了吗?”牛千儿也未深究,官越当越大,有些事就难以摆到桌面上了。

“童国臻入主蓟城,卫将军北防的压力骤增数倍!东海如今势头正紧,只怕要对我军动手了。”这位偏将军是李开花刻意给牛千儿安排的副手,谋略才能处于中游水平。

“曹子建就是胆,手握两万五千雄兵也不敢袭昌黎州,若是让本将前去,定可大破敌军。”

牛千儿对这位卫将军并无敬意,在他看来曹子建不堪大用,做事畏首畏尾,谈不上良将。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现如今我军的两州还处于稳固之期,羡州牧正在修河山通渠,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刘军帅又在组建寒川轻骑,消耗开支也不。再加上破虏将军的东防和将军您的西防,每日要走如山的银两,实在是难起战事啊!”偏将军将情况逐一明,安劝牛千儿稍安勿躁,等待合适的时机。

“本将明白,不过兰达木那边你可要盯紧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道理不必本将再了吧!”

牛千儿虽然给兰达木安排了五千人马固守三里坡,但时时刻刻留着后手,谨防这三千戈狄兵卒生了异心。

“末将领命!”

牛千儿点点头起身出府,欲要去巡视军营,临行时突然间回头道:“哦!本将让你准备的杏花酒可否妥帖?”

“三坛都是十年以上的老窖。”

“如此甚好,明日本将要走一遭上乾府,与大当家商议招兵之事,大当家平生最喜杏花佳酿,你可不能误了本将的大事!”

……………………………………………………

蓟都,协防军营。

沈旌旗本月刚刚产子,整日躺在卧榻上修养,羡幼轩这七八几乎没有休息,白日里既要处理军务,晚间又需照顾娘子孩儿。

“哇!”

孩子响亮的哭声从内帐传来,羡幼轩停下手中纸笔,奔向内帐。

“娘子,浮云怎么了?”

羡幼轩是第一次当父亲,生怕孩子出个状况。

“没事,散儿饿了。”

羡幼轩与沈旌旗生的是个儿子,大名叫羡浮云,名羡散儿,值得一提的是沈公爷对这个名字并不满意,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婿。

“这祖宗,害得为夫几日不曾合眼,生怕他受凉受饿。”羡幼轩靠坐在床榻下,伸出右手食指让羡浮云紧紧握住,感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沈旌旗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将棉被盖住羡幼轩的手掌。

“夫君,近日城中多有流言,要不妾身带着散儿先去太谷府?”沈旌旗害怕影响夫君的仕途。

“不必!羡某是水中鱼,随河走,随江游,童国臻愿意什么任他喜欢,这本来就是慕容旭的地盘,为夫也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燕国的车骑将军!”

羡帅虽生性放荡,但立下的誓言从未更改,此生绝不踏足官场。

“夫君,妾身让你受苦了。”

“旌旗!为夫幸有你,莫是崩驾于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为夫也愿意为你走一遭。”………………

次日,燕皇宫。

慕容旭入了蓟都立马换了一副状态,扫去了旧日的贪图享乐,欲要做个中雄王。

这位伪帝的信心来源就是车骑将军羡幼轩,他想凭借自己的谋划让童国臻与羡幼轩私相争斗,最后在两败俱伤之际夺回皇帝的权利。

“众姬起舞。”

宦臣阴柔的声音响起,大殿中心十几位舞姬开始跃动步伐,龙椅下方左右两侧各设一席,皇帝正在宴请燕国两位实权督帅。

童国臻端起酒杯刻意看了一眼羡幼轩,如今他手下的兵力不过四万,而羡幼轩有六万兵马。所以童国臻才广传流言羡鱼儿娶了白袍军主帅之女,意图串通敌国谋反。不过在两州收效胜微,似乎百姓对这位车骑将军颇为爱戴。

反观羡幼轩斜靠在坐榻上,椅着手中精致酒杯,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

“停!退!”

赏舞结束,慕容旭率先发言:“两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今日朕召两位前来是为了商议蓟都治安之事。”

“以皇帝之见,需要微臣如何做呢?”童国臻并未起身,而是直言相问,在他看来这个傀儡想要翻起大浪,完全是方夜谭,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对面坐的羡幼轩。

“相国公未免有些托大了吧!陛下面前竟敢坐着话,难道你想要谋反吗?”随风倒的宦官此时变成了伪帝的爪牙,要为皇帝树立新的威严。

“啪!”

童国臻把面前的红木桌一掌拍碎,抽出腰间佩刀,一击掷向那位宦官,直接将宦官的尸体定在了龙椅后方。

“阉宦也敢在本公面前如此话,陛下不必担心,这种目无尊长之辈臣绝不会姑息,绝不能让他祸乱君侧!”

童国臻就是要告诉这位伪帝,离开了他的支持,伪帝只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没落郡王。

慕容旭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面色虽然镇定,龙椅下方双腿已经哆嗦的不停。

“相国公的对,这种人真是不知死活。羡帅,朕想让相国公处理蓟都治安,不知你意下如何?”

慕容旭刚刚升起的雄心被这一刀斩断了所有,只能按照童国臻的意愿行事。

羡幼轩微微坐正,将一颗糖豆丢入口中,看了一眼慕容旭摇头笑道:“你也配当皇帝?慕容家皇帝都比你有胆气,人家都知道豺狼来了自保尊严,而你做不成虎,也不能做摇尾巴的狗啊!”

“羡爱卿,你喝醉了。”慕容旭不敢反驳,只能忍下这辱骂之语。

“哼!是吗?抬头望一望,燕国多少代先烈都看着你呢!身为帝王不知进取,不知励精图治,不知收复失地,燕国百姓要你何用?”

“羡帅!你也太狂妄了吧!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私娶敌将女儿,本公看你怕是有谋反之心!”童国臻起身怒斥道。

“谋反?若羡某真想反,就凭你们这群败军之将能够挡的住吗?童国臻!羡鱼儿是燕国人,此生志不敢。你若真有胆气,可敢与本帅一战?”

羡帅气势瞬间高涨的百倍,玑客燕国只此一位。

童国臻知道羡幼轩的疯子脾气,不敢再出言相激,唯恐在这皇宫丢了性命,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皇宫杀人了。

“哈哈哈!要拿什么才能救你们呢?羡某此刻终于明白余嵩当日心境,没有人想背佞骨,而是青松无路活!”羡幼轩的气愤,的悲凉。

“罢了!罢了!羡某不是余嵩,自今日起这两州之地归你们了!”

羡幼轩抬手解下腰间令牌,顺手掷于龙椅之上,令牌上写着庭卫两个字。

“皇帝,你的两万庭卫还给你!羡某不做一姓家奴!望你好自为之。”

羡帅乃是当世洒脱人,两州之地拱手送人,更不会吝啬两万兵马。

……………………………………………………

“夫君,我们去何地?”

“太谷!”

那一日,四万协防军浩浩荡荡的出了蓟都。

那一日,燕国慕容家失了擎白玉柱。

九日后,太谷白袍军营。

“公爷,羡帅来了!”

陈玄屠现在对羡幼轩极为佩服,乐滥几次交锋让他明白自己与燕地名将的差距。

“嗯!”

沈红爷抱肩坐在卧榻上闭目假寐,看不出高兴与否。

“恭喜侯爷,后继有人。”龙阿政大笑道。

“哼!你高心太早了。以鱼儿的脾性,只怕不会加入东海国。”沈公爷对羡鱼儿十分了解,认定他只是借道。

“岳丈大人,婿来了!”羡鱼儿大步走入帅帐,身后沈旌旗抱着孩儿相随。

“父亲,政叔,兄长!”沈旌旗逐一称呼道。

“嗯!你先抱浮云去内帐休息,为父有话与鱼儿商量。”

沈红英看了一眼外孙,又迅速收住嘴角的微笑,他要先与女婿交谈正事,不能被外孙所影响。

羡幼轩入了帐内倒也不客气,与陈玄屠分食着碳架上的羊肉。

“岳丈,这东海的羊就是不一样啊!肉质细嫩,别有一番风味!”

“那鱼儿可愿常吃!”沈公爷若有所指的道。

“还是算了吧!这东西太油,不合婿胃口。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拜托岳丈!”

“何事?”

“用吾儿换些军粮,婿要借道去上乾!”羡幼轩想要将娘子与孩儿暂留太谷州,自己领军前往上乾府。

“借多少?”

“十日足以。”羡幼轩笑道。

“你真当将两州之地拱手送人?”

“本来就是慕容家的地盘,去蓟都也是皇帝的命令,如今皇帝都死了,羡某留之无益。少了争端,减了消耗,才不会让岳丈趁虚而入啊!”羡幼轩的轻松,笑的淡然。

“哎!鱼儿,为父的身体撑不了几年,这白袍军乃是当世劲旅,你真不想要?”沈红英还在试图挽留羡幼轩。

“岳丈知道婿的脾气,婿之所以离开也是受不了官场的乌糟气,岳丈又何必把婿拖入另一个泥潭呢?”羡幼轩已经下了决心,便不会再更改。

沈红英沉思了片刻道:“你此行如此凶险,难道真的不顾及妻儿吗?”

“岳丈是绝顶的聪明人,所以婿才把妻儿交到岳丈手中,若是婿真的一去不返,那岳丈便可从调教浮云,让他以后接手你的白袍军,驰骋下岂不痛快?”羡幼轩已经想好了身后事。

“你可知道那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当世无双,岳丈的白袍军也要弱上一筹。”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去送死!”沈红英斥责道。

“哈哈哈!豺狼之辈入我国境,羡某身为燕国男儿岂可潜身缩首?保家卫国哪有不死饶?若鱼儿能够活着回来还要打岳丈的白袍军呢!鱼儿是从北丰走出来的,自然要回北丰!”

“你可知道蒙人屠的厉害?他手下攒的人命能够填起一座幽冥府!”

“岳丈怕他?”

“哈哈哈!我在他眼里是沈瘸子,他在我眼中是蒙大眼,为父自然不怕他。”沈红英摇头笑道。

“那岳丈可愿借粮。”

“当然愿借!刚才劝你的是岳丈,现在借粮的是东海主将,在本帅眼目若你能埋葬黑龙士对东海国来也是大功一件,本帅为何不借?”

“那便多谢沈公爷!”

将士守国门不是一句口头言,需要用无数的白骨堆砌而成,羡幼轩要夺回北丰,夺回自己的家园。

值此时,内帐一侧沈旌旗正在掩声哭泣,她阻止不了夫君的大义,自从嫁给他的那一开始,沈旌旗就明白羡幼轩是个狂浪之徒。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