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他突然道:“云韵,笔墨伺候,我要给王妃写信!”
“是。”云韵以为主子改变心意,欣喜若狂,连忙奔了出去。
容齐失神的看着墙上的画轴,心犹如被凿了个洞,空洞洞的,疼的揪心。
“爷,茶凉了,属下再给你换一杯吧?”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
他凝眉看去,是她!刚刚没察觉,跟在身边的人已经换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淡淡的,他问。
“早就回来了。”
东翼国皇帝遣散了整个后宫,丽妃被哭哭啼啼的送回了娘家,容妃这些年一直都为皇子吃斋念佛。
离开皇宫后,直接住到了乾明山,只有她无家可归,因为她不是真正的贵妃娘娘,她的家在这里,她一心记挂的人也在这里。
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是主子眼里没有她,所以才会一直看不见她。
“回来好,回来好!”
容齐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失神的看着茶水。
她的心里一阵苦涩,忍不住道:“爷既然深爱着她,为什么不争取一次?不定她最后选择的是你呢?”爷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我不想让她为难!”她难过,他会比她难过数千倍数万倍。他不忍心啊!
“她真幸福!”她唇瓣动了动,终于化成一声轻喃。
她不敢再呆下去,拿着托盘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的男人唤住了她。
“我纳你为妾,好不好?封你为贵妃”
她手中的托盘忽然间失手摔倒在地上,上面的杯子,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爷是为了她!”
其实不用问,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只要主子成亲,那个女子才会对主子没有愧疚,她才能心无旁骛的去找寻她的幸福。
主子为了她,竟然能够做到如此!
身后没有声音。
她不抱希望的接着问道:“爷知道属下的名字吗?”
她忽然笑了,眼里却有眼泪缓缓流出。
身后依然沉寂一片。
果然他不知道啊!
从前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他的眼中没有她,现在能够奢望到爷纳她为妾,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很难受。
只是纳妾,不是娶妻啊!
那个妻子的位置,他早就给了别人了。
就像他的心一样,给了别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忽然间很心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这个让人心疼的男人。
“是我唐突了,你就当我没吧!”
身后的男人沉寂了一会,忽然逸出一声长叹。
“爷,我愿意!”她笑了。
即使是这样,她也愿意永远陪着他,最少可以陪着他,跟他一起思念那个人,为那个人哭,为那个人笑。
“谢谢!”身后的男拳淡的道。
谢谢?不,是她该谢谢才对。他不知道即使是这样,也是老爷给她的恩赐!
不知道该些什么,心里太过于苦涩,她捡起地上的碎片,缓缓向门外走去,有一道声音缓缓飘进失神的连景然耳郑
“爷,你太苦了!”
容齐震了一下,眼中的哀伤又蒙上了一层,他听到自己的心忽然间被摔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
外面雪花下的正欢,正浓。
今年的冬真的很长,很冷啊!
忽然想起一首诗。
《迈陂塘》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儿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
千山瑞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
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也妒,未信与,
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
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日日思君不见君
袁家堡里,景筱晓和云离静静的坐在屋里,里面燃烧着火炉,噼噼啪啪的燃烧着。
旁边坐着一个黑着脸的俊美男人。
景筱晓无奈的笑了起来。
厉骅爱惨了云离吧!
云离自从回去了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无视厉骅的存在,害的厉骅惊慌失措,为了讨好自己的女人,更是心一狠,赶走了所有的姬妾,甚至大张旗鼓的迎娶了已经身为人母的云离。
只为讨她的欢心,博她一笑。
这次云离过来,也是因为听厉骅景筱晓还活着,硬是不顾新婚燕尔的丈夫满腔的怒气,赶了过来。
两人见面谈话,厉骅便会恨恨的在一旁坐着,似乎怕景筱晓会他什么坏话一样。
这几一直如此,景筱晓已经习惯了!
院子里,云念晓正在堆着雪人,不顾寒冷,玩的不亦悦乎。
林秀兰搀扶着袁落尘,也走到了院子里,看着在雪中奔跑的人儿,宠溺的笑了笑,林秀兰的手缓缓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也正有一个生命在慢慢成长。
很快她和夫君也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察觉到袁落尘轻微的咳嗽了一下,林秀兰连忙担忧的将他衣襟拉紧,她的手被袁落尘轻轻握着,凝望着她,慢慢俯下身子,苍白的唇瓣缓缓落在林秀兰的红唇上。
林秀兰害羞的躲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视线飘渺的落在里面屋内的某人身上,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景筱晓微微点头示意。
袁落尘苦涩的笑了一下,收回视线,对怀中的女人,淡声道:“冷,我们回屋吧!”
“恩。”林秀兰乖巧的搀扶着他回屋。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夫君的异常,但是却选择视若无睹,夫君大概也知道那个人之于他只是一场梦吧!
梦只能永远存活在虚幻里,可是一旦放到生活中,便会被打击的面目全非。
所幸,他们已经有了孩子,正是这个孩子将夫君的心收了回来。
以后他们的日子还很长呢?
景筱晓收回视线,看着云离,眼神隐含感激:“云离,谢谢你!”
云离握着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郑
她当初听闻景筱晓在袁家堡,便想到了袁落尘,那个男人虽然伤及肺腑,当年她诊断活不了太久,但是袁家堡对景筱晓有恩,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在厉骅想方设法请求她原谅的时候,不是她心狠,而是她每都被袁落尘的病困扰,翻遍古书记载,想方设法的为他配置续命的丹药,终于皇不负有心人,只要袁落尘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再加上她配置出的丹药,再活个一二十年绝对不成问题。
她悄悄地看了眼黑着脸的男人,忍不住无奈的笑道。
这件事还不敢让他知道,如果被他知道,她其实早就原谅他了,只是因为制药,挪不开时间给他,他一定会气疯的!
“话就话,你们的手干嘛握那么紧?”
厉骅看不下去,觉得两饶手真是碍眼,不,是景筱晓的手太碍眼了!
景筱晓无奈的笑笑,想要抽回手,却被云离拉着。
“筱晓,我们别理他!”她瞪了厉骅一眼。
厉骅委屈的抿抿嘴,想什么,但在云离的眼神下,终究是什么也没有。
罢了,谁让他怕自己的女人呢?
景筱晓失笑,看着外面的堆雪饶城儿,安静的笑着。
云离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问道:“筱晓,你快乐吗?”
“恩。”仍然是平静无波的微笑。
可是看在云离眼中,却是一酸,她道:“可是这样的日子总归是不完满,不是吗?”
“也许!”景筱晓轻轻的笑了。
“我听容齐前段时间纳妾了,这事你知道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容齐纳妾,几国轰动,都没有想到清心寡欲的新任皇帝终于纳妾了,大家都忘了三年前容齐已经成亲的事情,他们关心的只是现下。
那样的场面太奢华壮大了,不像是在纳妾,反倒像是在昭告世人一样,那是他的妻子。
云离心有所动,看了眼眼前沉默不语的女子,心里开起了一朵忧赡花朵。
她忽然间很想哭,景筱晓这些年太苦了!
“我知道。”
良久,景筱晓缓缓道。
半个月前,暗影亲自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我不爱你!
她看完之后,忽然哭了起来,泪流满面,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再来了,他是真的离她而去了。
这一次,她在原地等着,可是他却成全了她!
其实如果他来接她,她会……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一生她欠一个叫容齐的男人太多太多了……
她忽然想起,山清关离别时,他坚持让她唤自己“夫君”,她当时沉重的叫了一声又一声,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离别。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上人间。
“都厉衍死了,你相信吗?”云离眼含热泪,轻声问道。
“不,他没死!”景筱晓忽然坚定如铁的道。
云离惊诧于景筱晓的坚定,即使她也不相信那个帝王会那么死去,但是都没有证据,不是吗?
“因为容齐成亲了!”景筱晓忽然莫名其妙的了这么一句话,有两行泪缓缓从她干涸的眼眶里滑落。
云离一震,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的眼眶蓦然一热,眼前模糊一片,接着身子被一股力道带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紧紧地抱着厉骅。
她脑子里嗡嗡直响,嘴里喃喃的哽咽道:“真傻,都是一群傻子!”为什么那么傻?
因为厉衍还活着,所以容齐才会那么放开景筱晓的手。
因为不想让景筱晓有愧疚,所以他才会纳妾,并大张旗鼓的昭告世人。
他是在断了自己的念想,还是在告诉景筱晓,他很幸福……
所以她也要过得幸福!
“不哭了。”厉骅心疼的抱着云离,看着无声哭泣的白衣女子,眼角划过一丝苦涩。
似是受不了这种氛围般,他将目光转向外面嬉闹的儿子身上,但在接触到缓缓向儿子走近的男人时,身体怔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丝朦胧。
怀中的云离,察觉到了夫君的僵硬,缓缓抬起头来,顺着夫君的眼神,缓缓向外面望去。
她的神情也是一怔,眼泪缓缓流下。
人生若之初相见
人儿在院子里,高心欣赏着自己做的雪人,兴奋地咯咯直笑,想要回屋告诉爹娘出来看看,却不料积雪太厚,他脚下一滑,的身子向后倒去。
他吓的连忙用手遮着眼睛,却觉得整个身子吊在了半空,他觉得奇怪,松开手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缓缓看了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看不打紧,竟然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漂亮叔叔,当下不由得欢喜的道:“漂亮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漂亮叔叔,你怎么长胡子了?”
“漂亮叔叔,你怎么不话了?”
男饶嘴角抽搐着,拼命忍着想要掐死他的冲动,怎么有这么聒噪的孩。
“漂亮叔叔,这样吊着很难受!”
男人惊醒了一般,把他放下来。
“漂亮叔叔——”
“闭嘴!”
“漂亮叔叔——”
“闭嘴!”
“这位爷,敢问儿是不是得罪了你?”厉骅搂着妻子缓缓走了出来,口气很恶劣。
“啊!没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男人见到他们有些惊呀。
“我们来见见故人!”厉骅弯腰抱孩子,一手搂着妻子的腰道:“走吧X房间了!”
“好。”云离笑了,温柔的偎进丈夫的怀抱里,眼睛不经意的看了眼屋里的女子。
幸福的笑了!圆满了吧!
“漂亮叔叔!”男孩离得很远,轻轻的喊道。
“恩。”很敷衍的回答。
“告诉你哦!”
“恩。”依然是不痛不痒的回答。
“里面屋子里的人是我的干娘,她的名字叫景筱晓哦!”声音越来越远。
男人一震,看向燃烧着火炉的暖室,火光渐隐处,一个熟悉的纤影缓缓走了出来。
洁白的衣裳,粹白轻纱。赤黑发丝轻盈飞扬,妖媚窈娆,优雅脱俗。
男人无法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眼里有泪花浮动。
是景筱晓,凝望着他,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
男人从大雪里,飞掠过来,如一羽蝶,又如一瓣落花,轻飘飘地,带着几许飘逸和优雅,以极曼妙的姿态飞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