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厉衍究竟有多少妃嫔,景筱晓从来没有算过,以前的淑妃和红依这个贵妃不,就拿现在的几个妃子来,大大也有十几人之多,这其中并不包含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妃子。
如此一算,喉咙里似乎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沉闷异常。
骊山属东翼国名山,距离皇宫南郊,大队车马赶赴到那里,也才用了一个时辰左右。
妃嫔们在各宫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一边缓缓走着,一边低语谈笑着。
景筱晓刻意放缓脚步,走得很慢,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在了后面。
抬头望去,厉衍被丽妃和好几个妃子簇拥着,走在最前面,想来也是一时三刻不会注意到自己,便放宽了心,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走着,两眼还不忘随时欣赏沿途的美景。
骊山脚下,有一处纯自然的然屏障,崖壁上的瀑布密集而下,瀑布下有很多岩石,被分割成了宽窄不一的支流,支流下方赫然是一处大湖。
这里给人一种很宁静的感觉。处处透着沧桑古气,泉水似恒源流长的歌般,于山谷蔓延,荡漾一片为静而生的痴狂世界。
置身其中,仿佛自己已近垂暮之年,不想再理尘世。
景筱晓随着众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行至半山腰,看着还在不停往上移动的众人,景筱晓苦笑一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上去了。
心想人这么多,厉衍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上到山顶,便示意莺歌停下,扶自己下山去等众人。
可就在两人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德公公气喘吁吁的声音,想来是一路跑来所致。
“哎呦……景姐,我的祖宗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德公公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
“我有些累了,下山歇会!”景筱晓静静的看着他,似笑非笑。
德公公这副肥胖的身子还要这番折腾,只怕是累坏了。
“我姑奶奶,你就再忍一会吧,皇上让老奴唤你过去呢!”
德公公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生怕她会拒绝他,如果不能把景筱晓带过去,那他可就惨了。
景筱晓没有话,想来德公公也很为难,想起还要登山,不禁暗叹一声,回头看到德公公的苦瓜脸,不禁露齿一笑,罢了,自己登山再苦,也总好过肥胖的德公公吧!
到了众人聚集处,景筱晓也足足爬了三分之二的骊山,虽然一路上都由莺歌搀扶着,受累的程度,明显的并没有比阿德好到哪里去。
景筱晓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一处庄宇,古朴雅致,身处山谷里,显得异常沧桑古气。
庄宇的院落两侧分别摆着十几处长桌,桌上被木槿花图案的丝绸覆盖着。
长桌尽头正中的位置赫然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镶龙红案。
此刻宫女们正陆陆续续的上着糕点。
德公公在前面带路,带倾城穿过一片桃林,就见桃林间有一处雅致的阁楼,群妃正围在庄司澈身旁,温声嬉笑。
德公公带倾城走过去,俯身在唇瓣含笑的厉衍耳边轻语。
厉衍抬头,看了景筱晓一眼,笑意不减,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你来了!”
厉衍指着案上雕刻的一幅桃花图,淡声道。
“这是朕年幼时亲手绘画的桃花图,先皇当时看了甚是夸奖,后来更是命工匠将此画雕在上面,以供保存,今日重游骊山,看到这幅图,想起了很多往事,果贵妃提议大家,都以此图为名,书写诗词,你也过来作诗一首,衬衬气氛。”
景筱晓知道推脱不掉,抬眼看去,已有嫔妃取来纸砚,在宣纸上写着诗词。
沉思间,德公公已经拿来纸砚放在案上,景筱晓叹息一声,倍感无奈之下,也只能挥笔写了一首。
待嫔妃们写完,分别一一念起书写的诗词。
丽妃娘娘娇声念道,“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果贵妃接着念道,“肠断春江欲尽头,仗立徐步立芳洲。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
已经身为容妃的孟妮,缓声念道,“风暖仙源里,春和水国郑流莺应见落,舞蝶未知空。”
轮到贵妃时,只见她浅浅一笑,红唇轻吐,“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
嫔妃们一个接一个缓缓念着,景筱晓也不着急,见众人的差不多了,这才低声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景筱晓写的是《题城南庄》,诗词颇有睹物思人之意。
厉衍愣了愣,眼里有掩饰不住的赞赏之意,所有饶诗词中,唯有景筱晓写的最合他的意,更映衬了他的心境。
果贵妃高雅一笑道,“景姐果然好才情!”
“娘娘笑了,众位娘娘的才情都在筱晓之上,这么夸奖筱晓,我还真的担当不起!怕自己会忍不住骄傲。”
景筱晓眼波未动,只漫漫应声道。
“景姐莫要谦虚了!”果贵妃掩嘴轻笑道。
景筱晓唇瓣动了动,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出口。
她再开口话,别人该以为她在故意推脱,只是为了吸引厉衍的注意。
厉衍注意到景筱晓脸上已有不耐烦之意,眼神闪烁了一下,沉声朗笑道。
“众爱妃作的诗词都很好,莫要再相互推辞了,好了!到了这个点儿,大家想必都饿了,御膳房的人也备好了糕点,走吧!”厉衍率先站起身子,出了桃林。
厉衍虽然没有点名谁写的好,但众位嫔妃听到皇上刚才的话,倒也是喜色迎身,这才一个个觉得饥饿不已,跟着鱼贯出了桃林。
渐渐的亭中只剩下景筱晓和果贵妃,果贵妃看着景筱晓,迟疑的问道,“妹妹可是在怪我多事?”
“娘娘的是哪里话,我为何要怪你?”景筱晓微笑,但眼光闪烁在她的眉眼间不曾稍离。
“你既然已经知道贵妃是因为和你相似,才接连被皇上宠幸,为什么至今还不愿意和皇上修复感情。”
果贵妃缓缓道,不料却看入一双幽深灵动的眼眸中,微不自然的避开眼去,低声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景筱晓瞟昵她一眼,莞尔一笑道,“娘娘希望我和皇上和好吗?”
果贵妃皱眉看着她,“这是什么话,我自然希望你和皇上和好了!”
景筱晓抿嘴笑道,“你放心,属于我的幸福,我是决计不会让给别人!”
“这就对了!”果贵妃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示意自己先行离开,渐渐消失在桃林深处。
景筱晓负手走到一棵桃花树下,清风吹来,夹杂着片片桃花瓣缓缓飘落。
景筱晓抬头望着漫飞舞的桃花,悠然一笑;一片花瓣从眼前飘落,景筱晓双唇轻含,咀嚼,味微苦。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对果贵妃,那便是属于她的幸福,她决计不会让给别人,但是不属于她的幸福,她亦不会强求。
待出了桃花林,厉衍和嫔妃们都已经缓缓落座,景筱晓选在离厉衍最远的长桌前坐下。
上面的糕点虽然没有主位那么丰盛,但也品样很多,景筱晓看了一眼,也没有什么胃口,见大家都动筷吃起来,未免太引人注意,也象征性的敷衍吃了两口。
厉衍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她想过平静安和的生活,他就偏不让她如愿。
德公公走过来,俯身在倾城耳边低声道,“景姐,皇上唤你过去呢?”
景筱晓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厉衍正眯着眼,双手环胸的看着她。
虽然两人距离的很远,但是景筱晓仍是读出了他眼中的警告之意,想必她的躲避已经开始惹得厉衍不快了。
景筱晓暗叹一声,缓缓站起身子,在众嫔妃虎视眈眈的目光里向中央的那个高位走去。
在距离厉衍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景筱晓停下,眉目低敛,淡声道,“皇上找我有事?”
厉衍挑高眉看着她,“到朕身边来!”
景筱晓唇瓣轻抿,一步步走向厉衍,刚走到他身旁,就被他蓦然抓住她的手腕。
景筱晓惊呼一声,身子一阵眩晕,整个人已经亲昵的坐在了厉衍的腿上,而他修长有力的手该死的还紧搂着她的细腰。
台下适时的发出一阵喧哗声,景筱晓不用看都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两人,背后的冷箭不知道已经放了多少枝。
厉衍在报复她的逃避,虽然他不,但是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厉衍无视她的气闷,抱着她却不肯撒手。
景筱晓沉吟不语,心中千头万绪,最终喃喃道,“请皇上准我先行离开!”
厉衍的嘴角不期然的扬起一抹冷笑,搂着景筱晓的手蓦然撤离,薄唇轻掀,“滚!”
景筱晓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阶,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阴霾的目光紧紧地跟着她。
莺歌迎了上来,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响,然后是一些噼里啪啦的声音。
莺歌惊呼道,“姐,你走了之后,皇上将桌子震碎了!”
景筱晓置若罔闻的继续走着,没有回头。
过了片刻,她们的身后再次传来一阵响而有力的马蹄声。
景筱晓眉心一跳,就听到流云在一旁再次惊呼道,“姐,皇上骑着马跑过来了……啊!姐……”
景筱晓这次终于决定将目光转过去,却觉得腰再次被一只有力的手扣紧,接着双脚忽然脱离地面,被人放置在胸前,整个人更是横趴在马背上。
“姐……皇上的目标是你!”
莺歌低低的将未完的话语完,为姐的处境担忧起来,厉衍刚才看起来很生气。
而且现在姐还是有孕在身,深怕厉衍会对景筱晓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跟随着厉衍带着景筱晓离开的方向,莺歌大步的往那儿跑,但是人始终是比不上奔腾的马儿。
莺歌跑的再快,再努力,也还是没有跟上厉衍的步伐。
只能先回宫去,跟云离商量一下方法。
嫔妃们陷在震惊中,至今还不敢相信,那个骑着马虏人而去的俊美男子,会是那个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冷静以待的九五之尊。
厉衍是真的生气了,快马加鞭挟持倾城一路狂奔进皇宫,将她放在瑶华宫门口,一声不吭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当时可谓是吓坏了云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景筱晓仍是一脸的平静无波,莺歌晚些时候回来,看到景筱晓无恙,紧绷的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下来。
然后便听闻厉衍似乎生了好几的气,这段时间倒没有再翻妃嫔们的牌子,每晚更是夜宿在御书台。
如此这般,嫔妃们更是将怨气转移到了景筱晓身上,私下里大谈她的不识好歹。
她们自她们的,景筱晓每日呆在宫里不出来,倒也落得耳根子清净。
又过了大半个月,景筱晓的害喜情况,明显的好了很多,但是云离的肚子却在一的大起来。
虽有武功在身,但行动起来已有些不便。
再两人整日呆在瑶华宫不出,难免会觉得憋闷,这日景筱晓吩咐莺歌搀扶着云离,一同去了御花园散步,在那里竟然遇到了昭阳宫的人。
容妃怀中抱着穿着明黄衣缎的皇子,温柔的逗着孩子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景筱晓的眼神复杂,手不期然的摸着腹,那里也有一个孩子,正在渐渐成形,随着他一的长大,她的心开始变得越加不安起来。
云离见了,手在长袖下缓缓握住景筱晓的手,透着无言的安慰。
景筱晓转头看着她,雅然一笑。
容妃已经看到她们,此时若往回走,自是不好。
“容妃娘娘!”几人微福身。
容妃看到景筱晓,眼神闪过一抹异色,扯起一朵笑花,淡声道,“今日难得还能在御花园中见到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