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亲人在前

马车上,催燕轻掀车窗一角,面纱挡面遮心房,了然无心何处防?偏偏是小苏多此一举执意要蒙上可有可无的塑榜!小苏,你可知,“痛心疾首难回头,家破了,好渺茫!”

看着缓缓而行的树木,深吸一口气,以后,怕是没有这般清新景象了,妄想了,轻轻放下小帘子,轻微一笑,“小苏,带我去看奶奶吧!”

“吁……”驾车的丫头停下马车,回头看放下的帘子,小姐还是想奶奶了,一年不见,确实久了,希望你们祖孙二人和解,抓紧缰绳,鞭打马背,“驾……”呼啸而过的是马踏的尘土,留下的是马的痕迹,丫头顺着东落驾车而去,没一会儿,看到的是村庄模样,三三两两门庭院落开,偶尔传来里面怒骂孝的女声,一口大鱼塘环绕着小道,江南,都是水的故乡!鱼塘边缘有三棵柳树静谧地垂着,旁边有个院落干净得利落,那便是小苏的家!

“吁……小姐,到了!”丫头停住马车,腾地跳下,掀开帘子,伸出手,催燕手轻轻地摆动摇头,丫头识相地收回手,小姐是要自食其力啊!催燕慢悠悠地自己把帘子掀得更开,快步踏在马车套上,随而蹬地跳下地!干脆利落,看不出长时间未曾运动的虚弱!

“小苏,你进去吧!不要管我!”催燕巡视着周围的景象:谁家炊烟袅袅?为谁做饭?谁家庭院栽满花?为谁开?谁家鸭子嬉戏?为谁欢?谁家……农家真好!丫头看了看她,迟疑地点头!

“奶奶……我回来了……”丫头快跑进去,催燕轻步踮脚在鱼塘外,抓着院墙边的大树,瞬间藏在其中深叶里,里面的景象一目了然:四落的院子,中间有口井,丫头正在院中央冲里边巡视喊着!

“哎!小苏回来了!”从厨房里走出一位健朗鹤发老奶奶,手里拿着半截韭菜,一看到小苏,马上过来摸摸她的脸,眉开眼笑,“丫头,又偷懒了!小心霍叔又来告状了!”

“才不是呢!奶奶,小苏哪里有偷懒,一天忙碌的都没休息嘞!”丫头轻轻把奶奶的手拿开,她讨厌奶奶蹂躏她的脸,“今儿没事,想奶奶做的饭了!”

“想奶奶做的饭了?你这丫头就爱嘴贫,前两天还称奶奶煮的饭黏稠得很,菜炒得老,今儿西边出太阳啦?”奶奶笑呵呵地点点丫头的头,“有事相求就爱哄人!说吧,又要奶奶帮你什么?”

“奶奶,小苏今儿是真心的,哪有什么把戏耍?”丫头撒娇地反驳!

“好好好,小苏长大了,知道疼奶奶了!”奶奶眯笑地轻摸丫头的头,这丫头长得快啊!

“奶奶,你怎么跟小姐一样爱调侃小苏?”丫头撇开奶奶的手,闷声坐在井边沿!“为了我们,小苏整天忙碌,难为你了!”忆起往事,奶奶伤感而心疼地看着丫头,如果没有这个收养的孙女,唐家彻底成阶下囚了,祖孙三人如今早在牢狱中陪伴儿子了!

“不难为,奶奶,我欢喜!能为奶奶跟小姐忙碌,让小苏不空闲,不胡思乱想,多好呀!嗯……什么味道?香香的,脆脆的……”丫头欢腾一笑,“奶奶,饭糊了。”

“呀!刚说话忘事了,你这丫头不早提醒!”奶奶回了神,轻拍丫头面,回头看了一下那棵大树,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对小苏说,“奶奶老了,不中用了,煮个饭都不好,怎么管你这调皮的丫头!唉}了就糊了!”小跑去厨房!筱意,难为你了!

丫头站起来走到树下站定,眼睛瞟向大树,催燕早已泪流满面,滴落的泪埋入泥土化作肥料滋润树木!她本该好好地在奶奶面前尽孝,如今只能空探望,还怕被老人看见又在伤怀,丫头担忧的神情流露,让人感动,不可哭,不可哭,催燕摘了面纱,拿出帕子擦干眼泪,展露笑颜,再次戴好面纱,飞身而下,跟丫头并排而站,眉笑,碎步移动,来到井边,轻舀一桶凉水,掀开面纱就着喝下去,清凉沁人心脾,喝了家里的水,不怕身在何方!

“小苏,一切拜托了!”催燕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帐本,“霍叔做帐就是精细,以后不需要我过目,该给他权力了!你也可以轻松去玩吧!”

“我懂!”丫头接过帐本放入衣袖!这是不是意味着小姐不再管“喝杯茶”了?

“丫头,别猜测,有空我会去坐坐!”催燕素手轻放在丫头右肩,轻拍,“你可不能偷懒!费了心血!可不太好!”

“筱意放心,小苏一定一定把它弄得红红火火!”丫头保证地握住催燕的手,“姐姐,奶奶就在眼前,你是否前去打个招呼?”

“不了,这样便好!”催燕摇头!

“可是……”丫头想辩驳,却被打断!

“奶奶开心就好!”催燕深吐一口气,“丫头,奶奶比一年前更快乐了,我是个蒙了祖宗脸面的不祥之人,有亲人在前便已心安,何必打破氛围呢?”

“姐姐,亲人相聚没有那么多顾忌的,何必执拗呢?”丫头再次想劝说催燕,只要往前就可以相见了,何必视而不见?

“是我执拗了!”催燕再次叹气,倘若有那么简单多好?可是,奶奶刚知道自己做妾时,可是拿着扫帚赶她呀!

厨房忙碌的奶奶因糊了饭,懊恼地蹬脚,催燕恋恋不舍地把眼睛移向门口,提起裙角,清幽向外,却不知道,奶奶望着这边同样泪流满面!丫头看到了,她赶紧侧目,丫头不解:人啊!为什么明明想念,却要假装不见?明明不恨,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唾骂?

“奶奶,我不吃糊饭,找霍叔要饭去!”丫头整理情绪,冲着厨房一喊,快步跑出门去,等催燕上车后,跳上去坐好,驾着马车离开!奶奶听见车跑,小跑着出来,扶着门把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筱意,我苦命的孩子,为什么要你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去承受一切的一切!可恨上天啊!不饶人!

“小姐,奶奶在看你!”丫头回头看到那渐远的人影,轻声提醒。

“我知道!”催燕点头,如若当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依靠表哥救出爹爹,也不会有今天作为别人家小妾的悲哀,是自己犯下的错,怎么能让家人伤心?还是视而不见吧!如今,不再是弱弱无知的小丫头,要斗就斗,要杀便挡,总会有出路的。

“小姐,不要怨恨!”丫头听着闷闷不乐地低吟^了几时方休?

“不怨,不恨!”催燕坚定地说,“顺其自然便好!”

“小姐,以后,我每两天到燕塔张府来陪你聊天吧!”有了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动机,丫头提议,泥城到燕塔,快马加鞭,也就一柱香的时间!

“好!”催燕抿笑,有你这个调皮捣蛋的丫头,日子一定不寂寞!

“驾……”

泥城的人们最喜欢的便是黄昏时节打开门窗放上一片苍翠的叶子昭示祥和,如今,满街都是绿油油的叶子,看着舒心!

“哼!秋菊,你这可恨的稻草!”丫头看到大包小包提着的秋菊,气不打一处来,停了马车,冲过去揪着秋菊的耳朵一拧,扔她在一旁,洒落了一地的物品!

“苏奶奶,饶命啊……”秋菊捂着疼痛的耳朵跪着求饶,她最怕丫头打她,这丫头不是人啊!毒药毒不死,蒙汗药蒙不了,不知哪里来的武功实在了得,见了最好躲躲,谁料今儿出门不见皇历,撞枪口上了!

“哼!我叫你好好看着我家小姐,你让她差点死?今儿是轻的,以后若再动歪心思不好好伺候,我让你去跟猪一起睡觉!”丫头威胁,这个人是张府的,不加以利用,怎么对得起百姓!

“听苏奶奶的……”秋菊跪下磕头!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在?吓得匆匆忙忙拣了东西拔腿就跑!

“丫头,你那威逼利诱的把戏耍得好啊!”催燕笑笑地调侃丫头,“人心难测,莫要让他们生恨害了你!”

“小姐,这小打小闹的把戏难登大雅之堂,还不及你谋划来得周密!”丫头欢乐地奉承,“你放心,我会完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你也要小心!”

“呵,你这丫头也懂得关心人!”丫头旁边出现老头,正眯眯笑!

“老头,你神出鬼没到底想干什么?”丫头恼怒地瞪着老头,从来不知道这个不相识的老头怎么如此三番出现?

“哼!如何?”老头别开头,丫头咬牙!

“有前辈在,催燕更加放心了!”催燕一笑,小苏,这老人一看就知道是来帮你的。高人在旁,总是心安!

“丫头,别奉承老头,老头不吃这套,好好坐你的马车!”老头笑嘻嘻地反驳,催燕轻笑!

“老头,怎么跟我家小姐说话的?小心我踹你下地!”丫头凶巴巴地瞪着老头!

“呵9挺护主!”老头鼻子一哼,“早些时候,你这丫头可不省事了,坑蒙拐骗的,搅得老头好不厌烦!老厌烦了!烦透了!”

“老头,收起你的话,小心我不敬老揍你!”丫头停住马车,“我小苏七岁有记忆从来没有见过你,哪里烦你了?”

“你会说七岁了,七岁之前呢?”老头仿佛抓到关键,挑衅地看丫头!

“我七岁之前在娘胎里!”丫头狡辩!

“娘胎?哈哈……笑死人了,你娘怎么生出你一个七岁的孩儿?你那是……”老头瞬间停住,轻拍嘴以示差点说出真相!

“那是什么?”丫头顺溜而问!

“是……”老头迟疑!

“说不出了吧!老头就会胡说八道_!驾!”丫头挑眉!

“我……”老头斟酌,丫头一瞪,老头低头,“不可说,不可说!”

“前辈……”催燕轻声说。老头没回应!

“小姐,老头耳背,以后用喊的,看我,老头。”丫头幸灾乐祸地看着瞪着她的老头大喊!

“丫头,喊老头干甚?”老头气冲冲!

“你跟小苏是亲人吧!”催燕肯定地说,如果真是,带她走吧!这个世界太复杂,她的世界里没有概念,会很累的。

“谁跟他亲人?小姐,你这是赶小苏了?我可不依!”丫头不悦,马儿受鞭打!

“就是,谁跟皮丫头是亲人?哪里像?”老头同样反驳!

不是一家人何来相似的性格?哪里都像!

“当我没说!”催燕轻笑,以后,有他们在,或许会很精彩!

“小姐,到了!”东柳楼门前,丫头爽朗地跳下马车,顺道拉老头下马车放到一边!

“你这丫头不尊老,罪孽增一条!”老头稳稳身体,丫头回瞪!与此同时,催燕轻撩车帘,看向二楼琉芳阁,楼高三尺,一样的静谧,一样的树木挡了视线,想不到外边看它却显得唯美,罢了,有道是楼外轻殇楼里愁,哪里都不自由!闭眼凝神,睁眼已一片晴朗!轻盈一跃,稳稳当当站在此时正瞪得欢乐的两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小姐,我们走!”丫头欢巧地扶着催燕往前走!

“前辈可是要上去瞧瞧?”催燕回头看了看抬头看楼阁的老头,嘴角的笑意不明!“深宅内院的家眷不是不让人瞧的吗?”老头皱眉头不解!

“催燕早已远离深宅内院,没那么多规矩!前辈大可不必担忧!”催燕轻风细雨地说,老头一听倒未怀疑,蹬蹬走到前面!

“迂腐之人才注重繁文辱节!”丫头嗤之以鼻,“想不到老头你也是那凡尘中表里不一的虚伪之人!”

“少拿老头堪比凡夫俗子!”老头回头登鼻子瞪眼睛,转而叹气劝解,“天道为上,作践为下,丫头,可不能失了立场消了本分!”

“少说有的没的听不懂的番邦语,没见小姐累了要休息吗?要么走你的路,看你的风景!要么滚一边站着让道!”丫头手一挥,老头便自然站在一边,手哆嗦“你”了半天,看着远离的两人快要关上的小门,快速进去,嘻皮笑脸地看着丫头,此时,丫头却没有生气!

东柳楼琉芳阁下一片湖水中央映衬着几棵清浅莲花,淡漠地疏离!倘若在楼上,必能看清孤立而又轻捷的莲花就那样忍受着孤寂!谁曾想,一年多的光阴里,不得出阁楼,不得下楼宇,偶有小苏相伴却解漫长寂寞,而催燕便是看着莲花度过了艰难的日子!

“水中楼阁!”老头儿诧异地看着催燕,叹了口气,“张家倒舍得!”随而一跃,脚轻点绕着莲花寻转,从而回来,讶然,“这花独立而生,显得清幽,倒像莲花仙子池里的白莲,只是,花期未至,不晓得是否是白莲!”略带遗憾的神情一丝一毫进入催燕的眼中:老头功力无声无息,行云流水,倒不像是凡尘之人!

“前辈见识高,催燕倒不知这是白莲还是红莲,自催燕来此,一年都未开花了!”催燕走在池边远远看着那花,是什么花又如何?能开花便是好花!

“听闻花通灵,倘若认定的主心情不好,花便不开!莫非你是哪个花仙子下尘历练?”老头拧眉,倒不曾听闻哪位上仙提及有仙子历练,何况自己算不出这位的前世跟元神,心倒纯净,没有妖邪气息,也不过是一个读多了书的千金而已!

“前辈抬举了!催燕只是凡尘的一粒沙子!”催燕笑笑,看着相依相伴的莲花,感叹,亲人在前,真好r许,不久以后,自己也可以陪家人一起笑看风云变幻!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小姐啊!静下心来才发现,你这过得是什么生活?以后,我一定帮你完成所需,丫头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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