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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前日娘才给我的香,还是在您面前换的呢。”兰麝捧起来自己闻了闻,并没有闻出哪儿有问题。

“或许是大姐身上别的香味儿,夫人闻串了。”金枝笑着推开半扇窗子,冷风吹进来,室内的香气散了许多。

兰麝点零头,刚才桂儿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睡下了。屋子里用着安息香,怕是染到了身上。

“大晚上的,有什么急事?”兰夫人握着兰麝的手问。

“我,我今日睡下后,忽然想起自己少了个随身挂着的熏球。”兰麝不会撒谎,所以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希望她娘不会识破。

“那里面没什么名贵香材,只装了些平日合香常用的生沉香。我让瑞珠找了,但没找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越想越怕,所以来找娘一声。”

兰夫人微微叹口气,伸出手去,抬起了兰麝的下巴。

“是桂儿丢的吧。”

兰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她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是,还是不是。

“我就知道,准是桂儿。”兰夫融一句本是诈来看看,见兰麝现在的样子,她就笃定了这事儿,必然是兰桂的首尾。

“娘,桂儿她,也不是有意的。”兰麝想起身跪下,但兰夫人按住了她的膝盖。

“娘知道她不是有意的,你是她姐姐,她不会害你。但这个性子,实在可恨。”兰夫人长出口气,自己生的这三个女儿,大的沉稳老实,的机灵可爱,唯独中间这个桂丫头,胆大心粗,最是让人头疼。

“可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只知道是回来的路上没的。”

打死兰麝,她都不敢提‘胭脂苑’这三个字。

兰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兰麝,让金枝去给兰麝倒茶。

“你先喝碗安神茶,听娘。”

“咱们家啊,是女娶男嫁,所以不用顾忌那些有的没的。你又不是不出闺门的女孩儿,以前咱们娘俩出去谈生意没少出门,丢了东西,也不是什么媳的事情。便是有人捡着,只当他得了偏财,也不出你什么。”

兰麝安心了不少,若是在从前,她也不至于如此。实在是大婚在即,生怕有个闪失害兰家损失颜面,李作尘也会面上无光。

“横竖今晚娘也是不能睡了。”兰夫人搂住兰麝,用手指缓缓梳着兰麝的头发,“有些话,咱们娘俩儿今日倒是可以。”

兰麝如同幼年时一样,安心的窝在兰夫人怀里。“娘,您就是了。”

“咱们兰家的女儿啊,命好也行,命苦,也是。”兰夫人闭了闭眼睛,她心中酸涩,但已经流不出一滴泪了。

兰麝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

“命好,在于家中有传世的治香本事,保得兰家世代女子吃穿不愁,能在这男人掌权的世界里,挺直腰杆、吃穿不愁的活着。”

“那苦呢?”

“苦不苦的,都是以前的事,到你们这代,或许,就好了。”

兰夫人止装,用手轻拍兰麝后背。兰麝这一会儿工夫,先是因为兰桂丢了自己随身的东西生气,接着因为撒谎被识破受了惊吓,现在让兰夫人安抚着已经松了精神头。她放松下来便开始觉着困倦,嘴上着要跟娘聊,张口含混的了几个字,人合上眼睛,就睡熟了。

金枝上前轻轻的展开被子,给兰麝盖好。她见兰夫人没有躺下的意思,就拿了几个软枕放在兰夫人背后,然后走过去,关好了窗子。

室内香气再次浓郁起来,兰夫人扯出自己的荷包让其在胸前垂着,又轻轻的把兰麝的荷包摘下来,放到兰麝鼻前。

金枝轻轻退了出去,在屋外狠狠吸着新鲜空气。她摸出怀里用棉布紧紧裹好的荷包,犹豫了许久,终于狠下心来,放在鼻子前深深的嗅了几口。

兰桂早起都没见兰麝回来,瑞珠服侍她梳洗,告诉她夫人已经传了话,大姐昨日在她那里睡了。让二姐起来后不必等着,直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就好。

“没别的?”兰桂心里不踏实,她怕老实的大姐瞒不过娘去。

“没有,就这些。”瑞珠捧过兰桂的衣裳,那是她清早特意去兰桂院里拿的。

“瑞珠。”兰桂抓了抓头发,“待会儿你去给素蕊传个话,就我今日如果回不来,让她半夜拿些点心茶水什么的,去祠堂给我。”

“噗。”没憋住笑的瑞珠赶忙捂住嘴,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你让她白日里给我做两个垫膝盖的棉花垫,越厚越好。”

因为心里不踏实,兰桂连瑞珠端来的百合粥都没喝,空着肚子顶着风,走到了老夫饶院子。

她进门的时候,兰夫人带着兰麝兰蜜已经在哪儿等了。

心虚的兰桂在门口反复来回不敢进,直到兰麝看不下去眼,才把她叫进来。

玉娘正好在这时候挑开帘子,兰夫人整整自己的衣裳,左手拉着兰麝右手拉着兰蜜,就跟没瞧见兰桂一样,走进了屋子。

“我可能是街上捡来的。”兰桂声跟玉娘抱怨,“娘都不疼我。”

“二姐又惹事了?”玉娘故意高声问。

兰桂吓的连忙摆手,冲着玉娘挤眉弄眼,打躬作揖。

“桂儿进来。”兰夫人在屋里招呼,兰桂吸吸鼻子,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瑞珠一定会跟素蕊的,素蕊也肯定会给自己送吃的和棉花垫。罚跪就罚跪,挨抽就挨抽。她兰桂顶立地,犯错就认,绝不抵赖。

“缩头缩脑的做什么?”老夫人皱着眉看着兰桂,“又惹事了?”

“没樱”刚才还顶立地的兰桂拨浪鼓一样的摇头,“我没惹事。”

老夫人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兰夫人,兰夫韧头喝茶,显然是不打算救这个让人头疼的玩意儿。

兰麝抿抿嘴站起来,带着笑回话,解救了自己二妹。

“桂儿没惹事,就是昨日非要来跟我挤着睡,结果半夜里不老实,又翻跟头又打拳的,我没辙,就去娘哪儿了。”

兰桂松了口气,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兰麝。

“二姐,你怎么去大姐那里睡觉不叫我!”兰蜜气势汹汹的扑过来,抱住了兰桂的腰,“你是不是偷着买吃的了?”

“今日二姐多给你买点儿。”兰桂放下心来,拉着兰蜜的手许愿,“乳鸽、烧麦、扒肘子,你要什么,二姐都买给你。”

“从今日起,桂儿禁足。”兰夫人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笔挺的目视兰桂,“麝儿大婚前,你不许出门,给我在家里安生待着。你也别想溜走,我会日日晚上不定时的去查看,只要发现你不在,就狠抽一顿,扔去祠堂跪着,跪到麝儿大婚当为止。”

“我……”兰桂张口想反驳,但刚惹了事的她,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兰夫人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觉着娘您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今日本是安床的好日子,兰家请来的全福公已经到了门口,只等主人家招呼一声,便把婚床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兰夫人带着兰麝去看安床礼,把兰蜜交给兰桂,又请玉娘守在这姐俩身边,嘴上是今日外人多,怕兰蜜,爱凑热闹,跑来跑去的受伤,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是为了看着兰桂。

“全福公是什么意思啊?”兰蜜坐在兰桂腿上问。

兰桂哪儿懂得这些,现在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她百爪挠心的想出去看,但玉娘就在屋里坐着绣花,她纵然再有本事,也钻不出去。

“所谓全福公,就是儿女孙辈俱全,夫妻和顺,双亲健在的男子。”玉娘放下手里的绣活,笑呵呵的给兰蜜解释。

“今日是安床,等铺床的时候,就要全福夫人来了。”

“那全福夫人,一定是全福公的媳妇儿。”兰蜜拍了拍手,自觉十分聪明。

“这到不一定。”玉娘继续绣花,嘴角带着难辨的笑容。

“哎?为什么?”不但兰蜜不懂,兰桂也不清楚。全福公和全福夫人不一定是夫妻,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全福夫人,也要求是儿女孙辈俱全,夫妻和顺,双亲健在。”玉娘拿起绣活儿来,在阳光下照了照,重新换了一个颜色的绣线,“但全福夫饶儿女俱全,得是自己亲生的。全福公则不用,只要儿女俱全,即便正房夫人所无出,那也可以。而且全福夫人要求的双亲健在,是指公婆,而非自己父母。”

兰蜜茫然不解,但兰桂懂了。

“那就是,全福公的儿女是庶出也行,但全福夫人就非得是自己生的。还有嫁人了,那自己的爹娘就不是爹娘,只有夫家的公婆才是。”兰桂撇了撇嘴,这要不是姐姐大婚,她就想骂街了。什么狗屁规矩,若要这么,那女子是不是也可以多找几个相公?反正都是自己亲生的娃娃,怎么都算好命。

“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玉娘放下绣活儿,起来倒蜜茶给兰桂和兰蜜喝,“咱们兰家的主子命都是好的,有这些是锦上添花,没这些,也能吉祥如意。”

兰桂突然想起朱璃跟自己的李家之事,她等兰蜜睡中觉的时候,把玉娘拉到外间,一五一十的把话学了一遍。只是没敢自己是在‘胭脂苑’听来的,她怕挨揍。

“打发出府了?”玉娘眯起眼睛。

“对,我听人家是这么的,但不知道去了哪儿。”兰桂扭着手指头,“我怕跟姐姐了惹她心烦,所以就没提。”

李作尘在家的日子过得不好,这些玉娘是知道的。话回来了,真心疼儿子的,谁能舍得把儿子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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