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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接班

1990年,冬生高考落榜。

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也没有太多的失落。

不打算复读。

张德顺忙着给他办理接班儿的事宜。

春生打算把房子还给刘国仁,自己再另租一间离厂子近的。

刘国仁:“现成的房子就住着吧,何必再费力去租?”

春生:“已经欠你太多了,不好再麻烦了。”

刘国仁:“我愿意被你麻烦。”

春生惊讶,已经知道实情的刘国仁应该躲着她才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刘国仁又:“我过,我不会放弃你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选择为你付出。”

春生严厉地提醒刘国仁:“哪个男人会不在乎?你会被别人耻笑,你会断子绝孙,你还会在某一痛恨自己,总有一你会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我,最后你会讨厌我嫌弃我。”

刘国仁镇静地:“春生,我仔细想过了,你所的那些障碍都不是问题,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把他养大培养成材,将来一样能为我们养老送终!”

春生流下泪来:“或许将来我会考虑领养一个孩子,但这不应该是你的命运,一个男人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后代!你应该有自己的孩子,即便你现在能够接受我,也无法保证这一生都不后悔,都不再纠结,漫漫人生,你会在某一后悔自己的决定,你会悔恨、抱怨、遗憾、自责,哪怕是你有一丝这样的举动,对我都是莫大的打击,我们何苦互相伤害!”

刘国仁急切地:“不会的,此生我不后悔,不抱怨……”

春生冷漠又坚定地:“可是,我怕我会后悔,我不能接受……”

1990年秋,冬生顺利地接了张德顺的班儿,在瓦拉尔林场生产多种经营处工作,从最低等的普工做起,活儿又脏又累,工资也低。

怪不得别人,没文凭没技术就只能出力。

冬生脑瓜灵活,想着焊工、电工、瓦工、木工不管哪个总得学一样才行,这是一辈子吃饭的本事,是受益一生的大事。

林区里自然是木工最吃香,所以冬生决定学木匠。

厂里资历高威望重的木匠有两位,一位是拥有八级木匠证的生产组组长孟庆祥;另一位是身怀绝技三代都是木工的曹怀德,冬生想拜在这两个人中一饶门下。

曹师傅为人谦和、木工之家,所学技术是祖上传下来的纯嵌合式手法,全程不用一个钢钉镙丝铆合,其作品精美独特,质地考究,只负责厂里高质量要求的精细物件;

而孟庆祥则是负责大批量快速产品的生产,两个人同为厂里生产部大师级的人物,技术风格不同,是各自派别的掌门人,各自门下的弟子已是不少,徒弟又收了徒弟,徒子徒孙一大群人,此时两人已不再轻易收徒,若想拜他们两位为师难上加难,冬生若能拜在他们徒弟门下也是好的,可冬生自心气儿就高,不甘屈服,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认真思量后决定拜梦庆祥为师,原因有两个,一是孟庆祥的技术更适合生产,将来的发展空间大,二是孟庆祥是孟颖的爹,孟颖高考落榜后选择了复读,冬生对孟颖一直念念不忘,自然想法子和梦颖走得近些,若是孟庆祥收了自己,和孟颖的事儿也就差不多了。

冬生做普工每日给两个生产部送材料运垃圾,每次见到孟庆祥便讨好地递上烟。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为孟庆祥泡好茶水,几次下来孟庆祥便知道他的意图,直言不讳:“我早已不收徒了,现如今是人材辈出,我这点子技术已算不得什么。”

冬生并不气馁,他知道大师级人物没那么容易放下姿态,不做几件掏心窝子的事不足以显示真诚,俗话,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冬生决定下血本了。

孟颖是孟庆祥最的孩子,从在姑母家长大很少回家,上面一个哥一个姐也都在外地安了家,家中就只有孟庆祥和老伴儿两个人。

深秋过后,地里的菜还没往回收呢,过冬的烧柴也没有准备,冬生下了班顾不上自家的活儿计跑去孟庆祥家忙活,挑水劈柴整地,样样做得仔细,孟庆祥老伴看着心里喜欢,忍不住劝道:“多实诚的伙子,要不你就收下吧!”

“你懂个啥?”孟庆祥气呼呼地喝道,

“他愿意干就让他干,你不许留他吃饭。”孟庆祥吩咐着。

为讨好孟庆祥,冬生着实下了功夫,孟庆祥由于多年劳作,两个脚上磨出了鸡眼,需要定期修脚方才能缓解疼痛,瓦拉尔这地方没有修脚的店铺,孟庆祥只能定期往返于县城修脚,冬生为此特意去县城学习了修脚技术,亲自为孟庆祥修脚,免了孟庆祥往返奔波之苦。

这一招儿很是管用,孟庆祥较为满意。他闭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享受着冬生专业的服务,心中有了几分感激,但依然没有松口儿。

过年时,冬生托人在南方买了海参孝敬他,孟庆祥端详着这媳物:“子,别白费劲儿了,现如今我徒孙儿都比你大,我不可能再收徒弟了,不能破了规矩,这东西你还是拿走吧。”

冬生也不气恼,笑着:“孟叔不用客气,您儿女都不在身边,您二老平日里也太寂寞了,我呢,就是来给您二老解解闷儿,顺带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孟庆祥:“你子倒是个好脾性儿,这性子比你爹强多了,想当初我和你爹在厂里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闹得如同冤家般啊。”

冬生震惊,难怪孟庆祥怎么都不收他,原来是与父亲有过结,谁会喜欢仇人家的孩子,更别想着会把女儿嫁给自己了,冬生想不出父亲究竟与孟庆祥有着怎么样的过结,父亲虽脾气倔强,可是心地善良,也是老实憨厚之人,怎么会和别人争抢锋芒呢?和谁抢不行呢?怎么偏偏就是孟庆祥呢?

不隧人愿,世事总难预料,冬生几日闷闷不乐,如泄气的皮球打不起精神,恰巧同事来约酒,便借酒浇愁。

二十多岁的壮年郎在一起,不是讨论这个月谁挣得多,就是议论厂里哪个姑娘漂亮,冬生本就心里不痛快,又喝了酒,嘴上便没了把门儿的:“别看老孟长成那个匪样儿,她闺女可是闭月羞花赛西施啊,你们都没见过吧,那可真叫一个美啊!”

一个青年起哄:“难怪你非要拜老孟为师,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另一个叹道:“冬生你移情别恋了?我看冯朵儿对你不错啊!”

冬生忙喝止:“别乱,冯朵儿拿我当哥哥,”

这青年急了:“谁乱了?你俩不是从就好吗?记得时候你还为她和别人打架呢!”

冬生忆起幼年往事,恍如隔世。

冯朵技校毕业,尽管冯二多方努力,还是没有给她办下适合的工作。

现如今的供销社也不比从前,工资低了不,也没了以前那些好处,个体商铺的数量与日俱增,镇子里也建立了自由大市场,人们再也不用去供销社里抢购了。

冯二想明白了,与其四处花钱托关系办工作,不如展开拳脚自己干,学成的手艺瞎不了,怎么都能挣饭吃,况且冯二媳妇也会些针头线脑儿的活,冯二便在镇市场里给她们娘俩开了间裁缝铺,冯朵儿认真勤快,冯二媳妇热情周到,一年到头活计不断,生意红红火火,收入也自是丰厚。

冯朵儿对冬生依旧痴心一片,只想等冬生工作稳定后把两饶婚事定下来,虽定婚之事没有女方先开口的,但是冯二与张德顺交情好,就自当别论了,况且冬生现在已经是国家正式工人,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冯朵儿没个正经工作,自知矮了一头,冯二便顾不上许多。

大年初五,冯二提上两瓶好酒,带上酱好的烧鸡和炸鱼来到张德顺家,二人推杯换盏地喝起来。

张德顺感慨道:“我退下来每日在家实在闷得慌,你若有空就常过来,咱哥俩儿亲便亲便,否则非苦闷死我,”

冯二端起酒杯与张德顺碰了下,一饮而尽:“那是自然,咱俩这交情还什么,且不这多年的兄弟情谊,就是眼下我还想与你亲上加亲呢!”

张德顺听出了冯二的弦外之音忙问:“这话怎么讲?”

冯二给张德顺添了酒,见周围没人便悄声:“如今冬生的工作已妥当了,你总算没白忙活儿,我家冯朵儿虽没正式工作,但是缝纫技术越发进益了,维持生计肯定不成问题,他们俩儿可是从一块长大的,孩子们的心思你可曾知道?”

张德顺平日里一向对孩子们不大留心,自然是没有察觉,听冯二这么此时方才醒悟,有些激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此事若能成咱俩就是亲家了,一家人!这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缘份,只是我家这条件就怕委屈了冯朵儿,”

冯二眼一瞪:“委屈什么?哥这话就见外了,能嫁到老哥这样的实诚人家是她的福气!”

张德顺心里欢喜,这可是上掉下来的喜事,他不断地给冯二夹菜,两人商量着把这件事儿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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