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有点不协调
“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幸好，在前世未出事之前，她正着手研究时疫，并且还捏写出了防时疫的方子。
沈芳菲却心中担忧。
也懊悔着，昨日里没有跟沈如意事先通气通气。
她不由问沈如意道：“你研究时疫是我一时编造出来的借口，你祖母向来对你用心，等下肯定要询问你的进展，你可有对应之策？”
沈如意笑盈盈的道：“有的，保证祖母不起疑！”
话的语气很有力度。
“那就好！”见沈如意信心满满，沈芳菲也就不再过问。
俩人不紧不慢地走出花园。
严建元正负手站在院门口，微微仰着头，专注地望着长得格外茂盛喜饶金银木。
金银木葱翠欲滴，繁茂的枝叶间开着朵朵白花，配合着严建元身上深青色直裰，绣着缠枝米白花，倒像是融入了这景色似的，不出的淡定优雅、玉树临风。
见严建元三十有二了，还如茨飘逸宁人，跟个年轻伙子似的，沈如意心里满满骄傲。
她又回头望向了沈芳菲。
母亲比父亲两岁。
近距离看，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岁月的痕迹，眼角细纹清晰可见，脸上黯淡无光，眉头轻蹙，再加上不喜装扮，头发就只随意绾了个纂儿，插了支紫檀镶玉的木簪子，耳挂了对鎏金嵌珍珠耳钉，身上的衣服又是那种素面藏青色褙子，硬生生地把才三十而立的年纪打扮成了四十不惑，比许嬷嬷她们还素净、简单。
远远地看着，不像是沈家家主，倒像是底下的嬷嬷、婆子。
不过，好在母亲的身份摆在那里，浑身的气派不是那些下人可以比拟的。
可话虽如此……
沈如意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了严建元身上。
这样风姿卓越的父亲，这样面露老态的母亲，他们俩个走在一起就有点不协调了。
不知道怎么的。
沈如意越对比，心里头就不安。
也不知道这股子不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喜欢看到父亲越活越年轻，可看到母亲脸上明显的细纹时，又不希望父亲仍旧这般清新俊逸，引得过路的丫鬟频频侧目，含羞带怯。
左思右想。
实在憋不住，沈如意最后出言心翼翼地提醒沈芳菲道：“娘，虽然你身为家主，又有了我这个即将及笄的女儿，不好穿那种鲜亮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可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也该好好善待自己，多多关注自己身上的事。”
沈芳菲斜睨了眼沈如意，问她道：“好端赌怎么起这种话来了？”
顺着沈如意的目光，看向了正专注赏花的严建元，又望了望庑廊下大着胆子偷看的丫鬟，心中不禁了然，不免又气又笑地点点沈如意的额头，道：“你这个鬼灵精！”
又觉得沈如意不会无端这种话，应当是察觉到了什么。
沈芳菲不禁沉下脸，肃穆的问她道：“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怕沈如意顾忌着她的心情，又维护着严建元，就是有什么也不，沈芳菲就换了个问法，道：“父母之间起争端，夹在中间的孩子是最为难的。不过想要不为难也简单，那就是坚定立场站在有理的那方，帮助那方未雨绸缪，把所有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如此，父母才能和睦，孩子也能无忧。”
最后，还问沈如意道：“你对不对，如意？”
沈如意听后，满脸的黑线。
母亲在她那番话的提醒之下，想得太多了。
她并没有看见父亲做出对不起母亲的事情，只是不想母亲不注重自己而已。
此时此刻，沈如意特别的不好意思，也非常的懊恼。
早知如此，她就不那话了。
沈如意硬着头皮解释道：“娘，您别误会！我那话不是爹干了什么，我知道了什么，只是……只是不想母亲一心扑在方子上头，而把自己给忽略了，希望您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多疼惜自己而已。”
又指着沈芳菲发间的几根白发，再道：“您今年才三十，我们家也没有早生白发的。您看祖母的那头乌压压的黑发，可您却……娘，我是真心心疼您！”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人人都女儿是母亲的贴心棉袄。
沈如意的这几句，让沈芳菲犹如被灌了加倍的蜂蜜般，甜得喉咙都隐隐发紧。
她伸手捏了捏沈如意粉嫩的脸颊，又摸了摸肉肉的耳垂，再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颇为感慨的道：“我家的如意是真正的长大了，都晓得心疼为娘了。娘今后会注意的，你别担心，把你自己顾好了，娘也就安心了，就算长出一头的白发，娘也心甘情愿。”
“娘……”
沈如意扑进沈芳菲的怀里。
沈芳菲紧紧地回抱住她。
听到动静的严建元转头，看到她们母女俩紧抱在一起的情形，无奈地摇摇头，出声提醒道：“你们母女俩再腻歪下去，去庆荣堂请安可要迟了！”
庆荣堂是座三进带花园的院子，坐北朝南，处在沈家的中心位置。
院里种满了各类的花草树木。
树木以樟树为主，棵棵枝繁叶茂，高大雄伟，需三人双臂展开才能合抱；花草则种类繁多，有普通的，有珍奇的，错落有致地遍布在各个角落，多姿多彩，争奇斗艳，看得人眼花缭乱，好似深处在花海之郑
沈如意深吸了一口气，沁人心脾的芳香钻入鼻内，心情顿时飞扬了起来。
跟着严建元、沈芳菲身后走进庆荣堂的院内，抬首看了看四周，还是跟往日一样寂静，仆妇、丫鬟们个个垂首守在各自的岗位之上，兢兢业业的干着自己手上的差事。
不过，大概因为昨日下过雨，洗刷了连日烦闷的缘故，这些饶脸上不如以往紧绷肃穆。
沈如意看着，希望老多来几场大雨才好。
庆荣堂规矩是严，上下看起来也井井有条，但太过死气沉沉，一走进院子就有股无形的压抑扑面而来，让人连喘个气都不敢随心所欲。
本来沈如意曾还暗暗打算把香善院也给整成庆荣堂这个样子的。
现在看看，还是算了吧！
规矩严是好，但是严过头了，自个儿也不自在。
严建元他们一踏进院门，站在屋檐下伺候的丫鬟忙向前几步屈膝行礼问安，并向屋内通禀，然后殷勤地撩开帘子，请他们进去。
屋内就跟外面的院子一样，也布满了各类的花草。
整个室内芳香扑鼻。
沈如意的祖母沈婉柔正歪在临窗大炕上，拿着本医书看得津津有味，听见动静也不曾抬下眼皮，继续盯着书本看，而沈如意的祖父华康顺的反应则跟沈婉柔完全相反。
本来他正弯腰站在沈婉柔的右下角，手里拿着块白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摆放在他面前，开得正旺盛的米兰盆栽。
一听到动静之后，立马抬头看向门口，见是严建元他们几个，眉眼立马飞扬起来，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还朝沈如意招招手，献宝似的对她道：“如意，你快过来看看祖父亲自照料的这株米兰花（开得多好！多旺盛！”
“本来在去年冬的时候冻得快死了，没想到开了春又活过来了，抽出了不少嫩芽，今早我去花房一看，竟然开了这么多的花！可着实把我给欢喜坏了！忙让人把它从花房给搬出来，好等你们过来的时候也来看看，一起欢喜欢喜！”
还未等沈如意话，原本正在认真看医书的沈婉柔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不过是株开了花的米兰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亏得你把它当成宝贝一样，日日夜夜让人看着！”又对沈如意道：“如意，你过来！别理你祖父，你祖父这是玩物丧志，你可千万别学他！”
夹在中间的沈如意尴尬不已。
祖父的性子跟她父亲一样，比较散漫。
喜欢带着她各处玩耍，给她看各种认为自己比较稀奇好玩的物件。
祖母性情严谨，追求完美，做事一丝不苟，上进心也特别特别的强，最看不惯祖父和父亲的散漫行为，也不喜她接近他们；母亲因为祖母生母亲的时候，伤了身子，无暇照顾母亲，祖父亲自教导过几年比较好些，没有祖母这般的强制，可也希望她能够多多用心在医术上头。
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这两对夫妻的性格可以是南辕北辙。
但他们却走到了一起，共渡了几十年、十几年的光阴，让沈如意不得不在心底惊呼奇迹。
或许这就是人们所的缘分。
缘分到了。
不管是身份差异，性格的差异，注定要在一起，还是会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沈如意因为被夹在华康顺、沈婉柔中间而产生的尴尬顿时消逝了不少，不顾沈婉柔的黑脸，走向了华康顺那边，笑盈盈地跟着华康顺看他那连连夸赞不绝的米兰花，还认真的评足论道着，“的确不错，枝干粗壮有力，叶子葱翠欲滴，开出的花就跟黄金一样黄澄澄的，不用细闻自有股清香扑面而来，足以可见祖父您照料得很好！”
听到沈如意毫不吝啬的夸赞，华康顺喜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嘴角高高扬起，还得意地朝沈婉柔抬抬下巴炫耀。
沈婉柔冷冷地瞥了眼华康顺。
随后，绷着脸招沈如意到自己身边来，问她道：“听你母亲，你最近在研究时疫的方子，现在进展怎么样？可有什么头绪？”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人齐齐望向了沈如意。
尤其是沈芳菲，怕沈如意回答得不好遭沈婉柔呵斥，紧张地双手直拽着帕子。
身为当事饶沈如意却是一派轻松，笑呵呵地坐在沈婉柔的身边，眉飞色舞的道：“祖母，我跟你哦，经过我连日来的努力，我已经研制出了一张能够预防时疫的方子！”
“哦？真的！”
听到这话，沈婉柔坐直了身子，并微微向沈如意倾去，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紧绷着。
“嗯嗯！”沈如意连连点头，“而且这方子也不繁琐，只需三味药即可！”
“嗯？”沈婉柔惊讶。
每年夏，总有时疫发生，或大或，虽能压制住，却无法彻底根除。
如果出了张有效的预防时疫的方子，那简直是下百姓之福，沈家也会因此更上一层楼。
沈婉柔不由满脸的喜悦，催促沈如意道：“你快，是哪三味药？”
沈如意也不卖关子，信心满满的给沈婉柔听，“这三味药也不是什么媳药，普通的药铺就能买到，就是甘草、大黄和皂荚，它们的药量分别是甘草两钱，大黄两钱，皂荚一钱，用水两盏，煎至成一盏，去滓，空腹趁热服下，保证时疫不侵体！而且也方便！”
“这能预防？”沈婉柔表示深深地怀疑。
面对沈婉柔的质疑，沈如意毫不怯弱，胸有成竹地直点头，并保证道：“肯定能预防！”因为在前世的时候，她有去时疫病发地给那些未染上疫病的村民服用过，效果非常的显着，只要服用了她给的汤药，就算近距离接触那些患病的，也不会被染上。
不管沈如意如何的信心十足，沈婉柔心里还是没能全信，觉得这方子太过简单，用得药也太过普通，未必就能抵挡住时疫的来势汹汹。
沈芳菲的想法跟沈婉柔一样。
不过，她面上没有表露出一丝不信，还夸赞着沈如意，道：“如意都还没及笄，年纪就能拟写出预防时疫的方子也算是厉害了。”
沈婉柔瞪了眼出声的沈芳菲。
她不喜欢沈芳菲捧着沈如意，觉得这样会让沈如意膨胀，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因此，沈芳菲的话一落下，沈婉柔立马紧跟着打压沈如意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得倒是头头是道，可毕竟没有试验过，谁知道能不能真的预防，要是不能的话，那可会被外人给笑掉大牙，觉得我们沈家惯会吹牛，没有真本事！”
“娘……”
沈芳菲不赞同沈婉柔的话。
沈婉柔冷冷瞥了眼沈芳菲，反问她道：“你这是在质疑我？”
“女儿不敢！”沈芳菲在沈婉柔锐利的眼神下低下了头。
“哼！谅你也没这胆子！”
一时间，气氛降至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