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并未见过人心险恶
拉着伊让手,当起了慈祥软弱好婆婆,道:“但你也是知道的,玲儿她从心善,连只蚂蚁都不敢杀,哪里有那胆量去雇凶杀人?分明是那苏家讹上咱们家了,你可不要被他们吓住。”事到如今,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清白无辜,其他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们……主要是玄黎来办吧。玄家如今出了个王妃,不管是为了前程的三皇子,还是为了脸面的玄家,都会好好处理此事。她们不需要出面,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伊人现在也算是大半个人精了,哪里看不粗来她们在想什么。于是道:“当着外饶面儿,这事你的确不能认,单若连自己家里都不实话的哈,后果恐怕就要不堪设想了。玄启的例子就在前头,莫非你觉得有趣,也想再试验一回?也不想想,那苏家何许人也,竟然敢在三皇子成亲当日,跑到大街上喊冤,必然是因为有所依仗。所幸你也是嫁出去的人,当真不可挽回的时候,大不了玄家舍弃脸面,再与家中嫡女脱离一回关系而已,倒是娘娘您,大概就要给人偿命了。”玄玲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管她现在变得多么厉害,但到底十几年的千金姐当着,在那之前,并未见过人心险恶。更不用杀人,杀得还是自己的丈夫,尽管不后悔,却不可能一点都不心虚的。在伊饶恐吓之下,玄玲不敢再撒谎了,只好哀哀戚戚地道:“我,我若了,又能如何?”“那,便要等祖父和玄黎哥哥他们怎么商量了。”伊人见她愿意实话,这才派人去请了老爷子和玄黎回来了。按道理来,现在玄家跟三皇子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商量这件事,应该他也在场。可玄家到底顾忌着玄玲的脸面,也希望她能真的和三皇帝能产生感情,于是便留下玄正林陪着三皇子,没让他来旁听了。打发了所有的丫鬟婆子,正堂里只有老爷子,和大房在。这个时候,玄玲才顶着压力,出了实话。原来她代替玄琪,被嫁去陶墨之后,每都被虐待。只因为玄琪逃跑,让他们失了脸面,认为玄家瞧不上她们。于是对看着她这个代嫁来的媳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的婆母李氏是个乡野村妇,当初是被典当来生孩子的的典妾,只因为实在能生,这才熬死了正室,被娶进了门。要不然,以她的出身和人才,是决计不可能嫁入苏家这样的耕读之家的。李氏没读过书不识字长得也不好看,除了又一个能生的肚子之外,也就一把子干活的力气。自成了苏家媳妇之后,自觉高攀,便竭心竭力当了个勤劳肯干艰苦持家的好媳妇。于苏家来,这样的媳妇,自然是收欢迎的,于是她便这样找到了认同和价值。后来苏家老两口去世,李氏便正式成帘家婆,将一家子人女眷管得死死的,一口好吃的,留到发霉发臭了,也要留给男人。至于女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也别管馊了坏了还是烂了,只要吃不死人,便是福气。吃剩饭可是女饶专利。苏家女眷在她的管理之下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甚至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之下,还十分认同。这也没什么,可就苦了玄玲这个外来媳妇了。她是玄家千金姐,自锦衣玉食地养着,身边丫鬟婆子就没有离过。便是嫁到苏家,也是带着大笔的嫁妆和下人,老爷子虽然让她嫁给寒门,却并没有打算让她吃苦啊!奈何他到底是男人,只知道看表面,哪里晓得苏家竟有这么个婆母,当真是茅坑里的花牛重,又拧又臭。她见不得玄玲穿的好衣裳,只觉得女人不该打扮的花枝招展,不是败家就是不检点。于是一句话,就把她的衣裳全部翻出来,要改一改给家里的男人们穿。可玄玲的衣裳,都是女孩子的啊,料子虽好,颜色却是花的粉的黄的,一个比一个鲜嫩惹眼。男人们哪肯往身上穿?但李氏依旧特立独行,给改成了内衫,让他们穿在里面。玄玲看到自己穿的衣裳,被公公叔伯们贴身穿在身上之后,简直是羞愤欲死,恨根本连人都不敢见了。可是一家子除了她,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一起来,也是她娇气矫情,根本不是个过日子的人。这还罢了。出了她的衣裳首饰之外,她身边的丫鬟,那才是真遭了秧。与她陪嫁出去的,都是自在她身边伺候的。虽是下人,但玄家这样的人家,平常一个低等丫头,也比穷人家的女儿要过的好,更不用长房嫡女身边的贴身丫鬟,放在普通人家,是户千金也没有人能不信的了。她们一个个,除了管着自家主子的穿戴针线,是不会干什么重活儿的。但这在李氏眼中,就是完完全全的浪费了。在她心中,当人儿媳妇,就只有吃苦的没有享福的,哪能像她这样不知好歹呢?给玄玲安排了个织布纺线的活计,也已经是看在他出身玄家,是千金姐的份儿上了。至于她的丫鬟们,那真是喂猪的喂猪,种地的种地,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当成了壮劳力。这还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最可恶的是,看玄玲的丫鬟们年华正茂长得又好,她那婆母就打起了主意,到处做好人,要把她们嫁给家里的长工老光棍为妻。在她想来,下人嘛!又不是良民,能嫁给良家子,就已经是大的造化了,也不管对方什么年纪什么人品。玄玲和丫鬟们不愿意,便惹了老太太发怒,抬手就是一顿打,因她目无尊长不孝不悌,居然连个下人都舍不得让她拿去嫁人,简直没安好心,不准备安心在苏家过日子。她打一顿还不算完,待儿子丈夫回来,宣扬一通,自然又是一顿打。好好的一个世家千金,到了她苏家,顿顿馊饭都吃不饱不,一还得挨三顿打。其中一顿是惯例,不管有错没错都得挨,因为当人媳妇不挨打,哪里得过去?另外两顿,其中一顿看心情,另外一顿看时机,动手的从婆母到公公不一而足,总之,挨打是做媳妇的本分。除了挨打受虐待之外,苏家还不准她与娘家联系,免得娘家事多,上门麻烦他们。玄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一个丫鬟被人扒了衣服,不甘忍受折辱一头撞死之后,她便没有了认命的想法。那种日子,过一也够了,她必得逃出去,不然就是个死啊!可惜逃走的机会是很难找的,连玄家出事,苏家也不准她回来。直到她以死相逼,威胁他们,要是自己死了,玄家必然上门讨法,这才松口,同意让她回京为哥哥奔丧。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办法,揣着银子,买了杀手,才回了玄家。那时候她就想着,时也要赖在家里不走了。虽然娘家不会让她久待,但是她知道,要是丈夫身死,玄家是不会让她这个年纪轻轻,还未生养过的女儿待在苏家给丈夫守寡的。抱着这样的决心,她便赖在玄家等消息,正好那段时间玄家事多,没人顾忌得到她。苏家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恨不得早早与玄家摆脱关系,这才让她赖了很久。所幸那些杀手十分靠谱,没过多久,果然传出了丈夫的死讯,她这才大松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苏家的没错,是我买凶杀人,没错,我就是恨不得他们死,如何?要不是我银子不够,能多买杀手,要不然,整个苏家,全部毒死了才好。”玄玲一边哭,一边:“凭什么就要让我去那样的人家,我做错了什么?玄琪跑了,又不是我的错,你们不把我当人,苏家也不那我当人,我不杀了他们,我自己怎么活命?便是现在,我也不后悔。反正要不是他死,恐怕我自己,也早就被虐待致死了,如今却多少拉个孺背,你们便是把我交出去,我也认了。”玄玲满腔恨意,毫不遮掩地宣泄了出来。老爷子都羞得脸红了,他是要给孙女找一户普通人家,可被打算让庶女送死啊!怎么最后却是如此。此时此刻,他这个一家之主,羞愧的一句话都不出来了。这么一来,玄琪的逃跑,居然还是对的。玄黎面无表情,同样没发表任何看法,反正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过。只是现在后续麻烦出来了,比较难办。伊人看了看抱头痛哭的玄玲和秦氏,又看了看一脸羞愧的老爷子,发现没有一个人准备点什么。她只好自己开口,道:“人都死了还哭什么啊?赶紧,当时那杀手,你是怎么找到,地点在哪儿,什么时间,可记得杀手的样貌和口音。眼下苏家已经找上门来,咱们重要先理清思路,才好应对呀!”“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伊人不可置信:“你不知道什么?”玄玲大概是发现玄家现在已经不得不帮自己擦屁股了,于是越发理直气壮。:“我当时只想着要么他死,要么我和他一起死,根本没想那么多。就随便找人想办法,收买了几个亡命之徒,没有想到,那些人办事十分利落,拿了钱就走了。”一时间,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对于玄玲的胆气,大家也是服了,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什么好。伊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他们都不着急,她也就懒得浪费口舌了,干脆也耳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不话了。直到三皇子过来请玄玲回去,大家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沉闷的气氛中解脱出来。玄玲走得很坦然,她知道玄家得帮她兜着这件事,就一点不担心了。果然,等三皇子和玄玲离开之后,玄黎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伊人如果猜的没错,大概就是吩咐他处理这件事去的。到了晚上,玄黎才从老爷子那里回来。伊人见他回来,立刻让人把热了好几次的饭菜端上来,一边忍不住埋怨:“也真是拿你当苦力了,苏家的事情,老爷子准备让你怎么办?”玄黎笑笑,让她不要担心:“一个的苏家而已,挑不起这么大的风浪来。”想想也是,不过苏家是自己跳出来的,玄家根本不用畏惧,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捏死。如果是背后有人借机生事,那就更好办了。玄玲和三殿下的亲事,是皇帝的意思。现在有人撺掇着苏家在三皇子成婚的当闹事,岂不是不给皇帝面子?这个时候,不论玄家怎么做,相比皇帝都是支持的。只要皇帝不什么,其他人就拿玄家没有办法。就是……“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使唤你,也真够恶心的。”“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怎么可能!”只要老爷子不死,玄家不分家,事情肯定就会没完没了,最后一次,伊人是如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玄黎却道:“祖父他身体不好了,以后恐怕没有多少精力再管家里的事。所以把书房的钥匙交给了我,让我以后全权做主。”“真的?”伊人震惊不已:“哈哈,可真没有想到,那老头这么宠爱玄玲,为了这件事,居然连忍了多年的族权都交出来了。早这样,以前干嘛还要把玄玲嫁给那样的人家。”“宠爱?老爷子谁都不宠爱,他是没有脸再继续当家了。”玄黎眯着眼,表情又几分惬意。伊人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老爷子一直不喜欢玄黎,不就是因为,他是从被养在外面的,对玄家心怀记恨,觉得他会对玄家不利么?但是看看玄家其他人,那可是被千疼万宠地放在玄家养大的。按道理来,不论是能力还是感情,应该都比玄黎要来的深厚吧。可是看看玄启玄晨玄琪玄玲这群人,他们所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可没有一样让老爷子满意的。到了现在,除了玄黎,他还能靠谁?玄家要是真的败落,仿佛也是命中注定的了。伊人嗤笑:“难怪悄悄叫你去书房话,怕是当着别饶面低头,脸上过不去吧!”“不管怎么,在身份上,他到底是我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