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奢靡
曹翊与无涯子饭后便去得月楼,过了铜驼街,转入巷道,便看到锦步障,障上有金线绣的牡丹花,富贵逼人。二人随锦障而行,竟有五十里之长。曹翊脸涨得通红,攥紧了拳头。
曹翊:“师兄,这是怎么会事?帝国这么富庶么?”
无涯子:“世家炫富伎俩,何必管它。”
曹翊:“师兄,你知道这五十里锦步障能让多少庶民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吗?”
无涯子:“我自然知道,他们炫富无所不用其极,剥削民众自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怎么会考虑民众疾苦。”
曹翊:“武帝不是颁令奖农耕、行仁德,大兴勤俭风气的么?子脚下,如此行径,难道朝廷不管吗?”
无涯子:“师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今世族,富可比国的比比皆是。”
曹翊:“比如,”
无涯子:“外国进贡火浣布,武帝制成衣衫,穿着去了石崇那里。石崇故意穿着平常的衣服,却让从奴五十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帝竟有愧色。从中便可知国家风桑”
曹翊:“皇帝这是在向石崇炫富吗?被比下去了,就颜面扫地了?”
无涯子:“不仅如此,陛下暗中帮助舅父王恺与石崇斗富,赐了他一棵二尺来高的珊瑚树,枝条繁茂,树干四处延伸,世上很少有与他相当的。王恺把这棵珊瑚树拿来给石崇看,石崇看后,用铁制的如意击打珊瑚树,随手敲下去,珊瑚树立刻碎了。王恺之后感到很惋惜,又认为石崇是嫉妒自己的宝物,石崇:“这不值得发怒,我现在就赔给你。“于是命令手下的人把家里的珊瑚树全部拿出来,这些珊瑚树的高度有三尺四尺,树干枝条举世无双而且光耀夺目,像王恺那样的就更多了。这便是世家当下风气。”
曹翊:“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涯子:“今日石将军又不知和谁人斗富,我们前去看看。”
二人随障来到一处酒馆,挂着金字招:牌摘月楼,二人止步,观看四周,竟发现街对面便是得月楼。
曹翊:“这唱的哪处戏?”
无涯子:“且看便是。”
二人正着,听得头顶有声响,曹翊抬眼便轻飞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转落在地上时,手中多了一块美玉。玉色精美,竟然没有一丝杂质。便对无涯子:“这是上好的和田玉,是谁人不心落下了,碎了就可惜了。”
楼上的人似乎是没听到玉碎的声音,便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楼下围观的人不多,都着锦衣,应是世家仆从。
“玉被人接着了。”有人大声回答。
“是哪一个吃了豹子胆的,给我拖出去宰了。”一个宏亮的声音传来,楼上话竟然能听得如此清晰,曹翊了一惊。
有人上前来拉她,竟然不能近身,便有人开始嚷嚷着:“好漂亮的女娃子,杀了可惜。”
在曹翊和无涯子与他们周旋期间,有人上去禀报,楼上的人都站在窗口向这边张望,对面望月楼中的人也被惊动了,都现向这边张望。
曹翊:“师兄,我应该是闯祸了。”
无涯子:“不知又要生什么麻烦了。”
二人聊着,全不顾众人围着他们打斗,竟然好似这此人这么卖力地摔打,目标并不是他们似的。
石崇看直了眼,对着下面大喊:“女娃太俊了,别伤着她。”
下面的人闻言都住了手,眼中冒着羡慕的光,曹翊听到上面的人夸她,看了一眼,就一眼,便听到了对方咽下口水的声音,她不由干呕着:“师兄,咱们还是离开这儿的好。”
上面的人看她要走,便叫着:“别走啊,做我的妾就有享不尽的荣花富贵,我这儿有更好的宝贝,如果你能接着,便赏给你。”
曹翊闻言站着了脚:“行啊,有多少好宝贝就一并扔下来,就当赏我的。”
石崇:“收了赏就要做我妾。”
曹翊:“那就留着听玉碎的声音吧。”
她的声音清脆,如水滴脆玉一般好听,石崇对身边的人:“这个妙人儿,我要定了,你去打听一下,花多少钱都要给我卖来。”
无涯子听到了,叹息一声,“师父老人家恐怕会很头疼。”
曹翊:“师叔他老人家才不会头疼,这种富人,贪色贪财自然也贪命,就我这样随时可以取了他性命的人,他是万万不敢留在身边的。”
无涯子:“好似有点道理。”
二人离开摘月楼去撩月楼,楼上的人看到他们过来,笑:“这石将军恐怕还没这么憋屈过,他二人来我们处,他便输了。”
其中一位英俊中年人笑道:“那个少男是李太史的大弟子,女孩子应该也和道门有渊源,他们修道不好财,来的是他二人,我们自然会赢。”
一位文士也乐了:“我们这个赌打得有趣,随机而动,来者不确定,性情也不同,好学问还是好财难,完全就是撞运,来的是他们,只能是我们运气好了。”
一直没挪屁股的文士拉他坐下:“今儿能到这儿的没几个,没两把刷子能来簇?来了没本事也会被那个石崇当柴火砍了。能活下来的,自然不屑与他为伍,他的世界观就是这世界什么都能用钱解决。”
被他拉着坐下的文士叹息道:“时下这奢靡之风日增,国库日空,形势不容乐观。”
二人来到得月楼,也没有人阻止他们,进到雅室,便看到四位中年文士看着他们颔首微笑。
无涯子上前一一行礼:“见过王爷、任侍症张博士、左太冲。”
曹翊观察着众人,这个被称为王爷的该是齐王,四人中他最是有气质,脸上总挂着微笑,好似没有什么麻烦似的,任侍中有胡须,眼睛喜欢眯着,张博士总是锁着眉,与齐王形成鲜明对比。左太冲国字脸,不苟言笑,对无涯子只是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齐王看着曹翊:“这位姑娘面善,似哪儿见过一般。”
左太冲闻言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王爷,我们都看她面善,太美的缘故。”
曹翊闻言红了脸,无涯子对众人介绍:“这是我师伯无机道尊的弟子,曹翊师妹。”
众人闻她姓曹,又抬头看了她一眼。齐王点点头:“我怎么感觉很是面善,你应该是陈王植的后人吧?”
曹翊点点头,众人起身,对她行礼,曹翊慌了连连还礼:“曹翊不能受长者之礼。”
齐王淡笑:“无妨,大家是敬你父母,这礼你受得起。”
无涯子闻言也多看了曹翊两眼,对这个师妹身世他不清楚,但曹魏陈王植他还是知道的,《洛神赋》他能倒背如流。
齐王对无涯子:“今儿怎么到此处了?”
无涯子:“师妹听闻齐王在此清谈,定要来听,便来了。”
齐王:“论道义,你二人都比我们强,我们还论什么?你师父近来可好?”
无涯子:“师父给齐王您卜了一卦,本要让我待您回府后禀告的。”
齐王:“得的什么卦?”
无涯子:“占卜得大过卦,象曰:夜晚梦里梦金银,醒来仍不见一文,目下只宜求本分,思想络是空劳神。”
齐王闻言沉默片刻,对无涯子:“你们这几日是要离开帝京吗?”
无涯子:“我要护送师妹归泰山道观。”
齐王点点头:“你师父的卦象已带到了,回去收拾行装启程。”
无涯子与曹翊告辞出来后,四人均陷入沉思,室内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