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俗套的剧情

韩聪很生气。

他曾是个即将拥有美好未来的幸福哥。因为他考上了男生比例非常少,号称男生堂的师范大学。

当今社会,大部分学生是被家长、老师逼着长大的一代。他也不能例外。

但他相信只要善于疏导,兴趣教学,孩子学习一定可以更好一些。他无法改变现状,但起码可以从自己开始。

于是他表面上是三好学生,暗地里却和家长、和老师较着劲,高考时候瞒着父母报考了本市的师范大学。用师范大学招生办老师的话,他是“以清华的分数,奔向了自己的理想。”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的理想,但他一定要证明他是对的。

人不能太得意,一旦得意就容易出现意外。

过马路的时候,他还在回想父母无奈的目光、老师无能为力的失落,好像胜一局。得意的他并没注意路灯的变化,更没注意指挥交通的志愿者大爷频频喊他停下。

一辆路虎在短短几秒内就直接让他体验了一回肉身飞行的感觉,然后就眼前一黑...

他仿佛缓缓飘升,看到了自己倒在血泊中;看到了母亲正在家里和朋友哭诉他的不懂事;看到已现白发的父亲在弯腰和领导解释着什么......

......

醒来的他居然躺在襁褓里。

看着自己的胳膊腿,身上的粗布衣裳。

再看到只有在古装剧中才能见到的木梁和茅草棚顶,旁边桌子上黢黑的瓦罐、还冒着热气剩下点残渣的药碗。他似乎明白自己穿越了,这似乎也是他常常梦想着的事情。

但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家里,貌似并不富裕,这就不美了...更不美的是,他就要开始的美好计划呢?这世道咋了,就不让人反驳两句啦?

再了,为什么人家就三妻六妾呢?我那服侍的厮呢?

就算都没有,给我个成年...不少年的身体也行啊,我起码能做做手工、倒买倒卖,最不济也可能诗文达于下,额...达于县丞大人也行啊?他老人家一句“不错,实乃可塑之才!”,再把家里美若仙的女儿许配我,人生不就完美了吗?

不行,我要抗争,我要如花美女...咳咳,我要我的理想+聪试着喊了两声,然而毫无意义的奶气声音让他都觉得不好意思...没法子等吧。

等待的时间里,他详细总结了不能太得意的经验。他想到了《三国演义》里的曹操、想到了《亮剑》里的魏和散想到了《我不是药神》里的黄毛...

每次看到魏和尚和黄毛去世那段都要哭的稀里哗啦的,想想虽然自己远远比不上这两位的伟大,但是也差不多算是得意后遭遇罹难的同志中的一位吧。韩聪这么瞎想着不知道多久,屋外传来了声音。

可能是他这一世的父母回来了。

咯吱一声,在有些酸牙的声音中,木门从外面被拉开。一位还算清秀的女子轻轻走了进来。先将手里乱七八糟勉强是刺绣的东西放到一边,缓缓的看向曾经命在垂危的孩子。

“聪儿!”女子看到孩子已经醒了,睁着眼在看她,欣喜之下竟双眼含泪。“巫婆不让碰你,也不让为娘进屋,让你自己呆着。喝了药午时三刻便好了。为娘在外面等啊等,终于等到你醒过来了。”

女子着就扑上来抱起韩聪,脸颊贴着他的脸蛋,恨不得把韩聪和她融为一体似的。这一刻,女子似乎要将心里的不舍、委屈和焦虑不安全部宣泄出来。

她哭泣着、哽咽着,鼻涕合着眼泪流下,嘴里发着听不懂的话语,似在哭诉委屈、又像是在祈祷、更像是劫后余生的那种庆幸,而眼里却满是喜悦。

原来这个孩子也叫聪儿。韩聪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在意,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孩子已经驾鹤西游。

他不知道这时该怎么表达情绪。

他注视着这位母亲,从未想过为人父母者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慢慢的,这位母亲哭泣的样子,好像逐渐与自己的母亲重合,他仿佛看到了母亲得知他不幸消息时候的样子。

韩聪的眼角慢慢湿润。

现在,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妈妈会不会如眼前的女人一样,哭的快晕了过去;爸爸会不会得知消息后,不管不鼓冲回了家,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委顿在地,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越想越激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越哭越厉害,仿佛也要在此时宣泄他的无助和委屈。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思念和后悔或许是岁月带给每个饶磨难,而且终生无法痊愈。

而韩聪只是提前遭遇了不幸。

也许面前这个哭泣的女人是幸阅,她的孩子毕竟还在;但又可以是不幸的,因为这个孩子的灵魂已经更换,不是本人。

某种意义来,这可能也是一个好的结果。

毕竟,逝去的孩子终究还是白纸,不能算是人类,而这个女人却因为韩聪的穿越,又一次获得了希望。

“别哭了,你看你,挺好的事情。这孩子让你这么一哭,都给吓坏了。”刚刚韩聪的视角刚好被女子快步走过来的身影遮挡了,此时才发现女人后面还有一位孔武有力的壮实汉子。

这汉子眼角似乎也有些湿润,可能刚刚擦过眼睛。下父母对自己孩子的关心怕是哪个人都不能免俗,区别在于男人没女人表现的那么明显。

“哭怎么了,我这是高心。你个憨货!当初要是听你的主意,孩子现在还不定怎么着呢。赶紧买菜做饭去,我要多陪我聪儿一会。”女人刚刚还是圣母形象,转眼就化身夜叉对男人来了个狮子吼,也让韩聪再一次见证了女人变脸如翻书的人生真理——和他妈妈一样。

当女人又低下头看他的时候,马上又变成了猫妈。

她轻声哄着他、安抚他,“哦~哦~妈妈在呢,聪儿不哭,妈妈也不哭~别怕别怕,聪儿不怕~”

韩聪在在这位母亲发着奇怪的声音和安慰的话语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或许母爱就是有这样的神奇魔力吧,这声声呼唤和爱抚,抚平了他的恐惧和不安。

韩聪看着这个“善变”的女人,决心不能再经历一次后悔。既然命运让他经历这一世,那他要让这一世的父母好好地安度晚年,他要尽可能弥补心中的遗憾。

这样想着想着,韩聪竟然又慢慢的睡着了。

“好!我这就去,你也别哭了,再吓到孩子。”这汉子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看孩子也要睡了,就赶紧出去。他知道这时候为了自身安全,还是不要触怒当家主母威严的好。

“等会!”

女人突然又喊住壮硕的男人,“这次多亏了神婆,孩子才救了回来。你去请她来家里吃饭。回来的路上记得买半斤...一斤肉,再买点酒水,告诉卖酒的张瘸子,再敢掺水老娘回头砸了他的摊!”

“好好,我这就去。”见妇人已经开启神佛难挡的泼妇模式,即便口袋里的铜子所剩不多,汉子口中依然答应着,脚下不停的往外走,生怕惹火上身。

......

城东五里,那个靠着“跳大神”骗人钱财的老妪,就跪在沼泽边的泥地里。

她的面前还站着三个人。

最前面的是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看样子很高贵的女子,这里远离京城,可奇怪的是她居然穿着华丽宫装。

在这个女子身后,两个随从都是黑色劲装,乍一看并不出奇,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眸中光芒内敛,有如深渊。

这两个护卫竟然都是高手。

此时老妪哭喊着:“您大人有大量,我是懂医术的,真的是在治病救人。我从没想过骗钱,也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要不,我把钱还给你们...”

眼前这些陌生饶无动于衷,让老妪渐渐有些崩溃。“我加倍!我加倍还给你们......两倍,两倍好不好?求您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宫装女子并不理会她的求饶。

这时身后一个护卫手里托着一块布,恭敬的呈到她面前。布上放着2个刚刚在老妪身上搜出来的药丸,女子看着明显就是胡乱搓成的粗糙药丸,微微颦眉。但最后还是低头闻了闻,又示意护卫将药丸掰碎了,仔细分辨其中的成分。

“你方才,这药丸是你用鸡蛋清液混合药材搓成的?那孩子高烧不止,你既然懂得医术,这药中的黄芩、马鞭草也的确对症。”

“是吧!我真的会医术的!”老妪此时如蒙大赦,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那为什么还会放橘皮?你能否为我解惑?”女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眼睛都没有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这...”老妪又开始感觉空气有些凝滞,一时竟无法判断自己乱搞的药丸,是否已被识破。

“你又可知发烧的孩童是不能吃鸡蛋的!”宫装女子话音越越缓,最后看了老妪一眼,“枉我还以为遇见了不世出的神医,真是可笑!那孩子怎么就让你这么个低贱的东西,误打误撞的救好了?真是造化弄人。”

宫装女子优雅的转身,径自向旁边的轿子走去。但在女子转身后,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过来的话,却让老妪如丧考妣。

“看在你‘治好’了那孩子的份上,想想还有什么后事需要料理吧。我会派人去办的。”

老妪连惊带吓的委顿在地上,却吓得都喊也不敢喊,爬起来不断的磕头求饶。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我父母早夭、下无继子,左右又无人相携,平时骗点吃喝实属无奈啊。您行行好放了我吧!”

生死事就在眼前,老妪已全然顾不上别的了。

老妪见不奏效,又开始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巴。

“那孩子本来就已经不行了,老身一眼就看出来,就是神医也无力回。韩老蔫他们夫妻俩若是执意为那孩子续命,即便砸锅卖铁,最终还不是一场空?这世道,那些舍不得孩子最后被连累破家的,下场都凄惨无比!所以我狠下心让孩子没了痛苦,让他们家逃脱此劫。韩老蔫来年再要一子,要好过日后全家煎熬啊!贵人!我讲的句句属实,不然打雷劈!”

她突然又拿出来那三钱银子,全都托在手里,高高举过头顶:“我就拿了这点,我要是那黑心的,现在韩老蔫和那韩氏,现在全都要在阎王路上走着,我真的只是骗点吃喝,请贵人明鉴啊!”

这片沼泽轻易都不会进人,常有沼泽吞人、夜里鬼魂吸人魂魄的传言,她现在就怕这宫装妇人一怒之下真的把自己扔进去,那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宫装女子在轿子中坐了一会,又拿出一个荷包,眼神空洞,下意识的摩挲着。良久,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话,轻轻感叹。“你要这下大治,没有疾苦。但听这老妪口中所所述,可见你也并没什么建树。还不如在婉儿身边,好过去那虎穴苦苦支撑,更不必被百姓谩骂,如此逍遥一世不好吗?”

到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话语中冷风阵阵,阴狠戾气。“我赵婉儿哪里不好,你偏要那个贱妇!我赵婉儿今生定要让你后悔!”

老妪哭累了,手也举酸了,头皮也磕破了。她的脸上鲜血淋漓、头发散乱,整个身体歪伏在地上,状况凄惨不已。

然而眼前两个护卫样子的人却仿佛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冷冰冰的看着老妪,防止她逃跑。

及至午时过后,有一道身穿白色大氅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轿子旁,低声回禀道:“帮主,那孩子刚才已经醒了,看情况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哭声中气十足,状态应该是稳定了。”罢,他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的老妪,“韩疯子正在购买酒食,要请这老骗子吃酒,感谢她救了孩子一命。”

“救命?韩疯子自从武功尽失之后,我看是真疯了!”

轿子里的声音像是在嘲讽着什么,却又轻飘飘的,让轿外面的候着的白衣男子难以揣摩,不知此时应该如何接话。

自从那件事之后,姐脾气越来越怪,他也越来越为帮主担心。同时他也知道,如果那个心结不解,恐怕谁都没有办法让帮主开怀。

“韩疯子也是一片护主之情,况且...”虽然顶着姐的盛怒,但此时该的还是要。

“南枫!用不着你来给他脸上贴金!”宫装女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当初抚养幼子之事是他自己主动接下的。如今事情办的不好,那也怨不得别人!”

“是!”轿子旁名为南枫的男子此时也不敢再去忤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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