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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轮台问心

柱山中,佛光寺旁的青龙涧,崖下叮呶渗,细流涓涓。曲径通幽,兰草丛生,闲花乱眼,松吟竹韵,各得其趣。簇和外界不一样,反倒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模样。

薛洋已经来佛光寺三了,此前抵达山门外的时候,薛洋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被陈烨等人手忙脚乱抬进佛光寺中经过慧心禅师紧急救治,又拿出寺中所藏奇药给他服下,才让已经失血过多而又过于疲劳的薛洋缓缓醒转,不过时间距离他到柱山已经过了整整三日。

“潇潇,我了我已经无碍了。”薛洋这几日昏迷的时候陈潇潇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在一旁照料,所以见到薛洋醒转之后是什么都不让他下床。不过看着对方憔悴的面庞上却带着喜悦的神情,薛洋也是忍不住心头一叹,拉着她的素手笑道:“我不出去,就去青龙涧那边的轮台凉亭上坐一坐如何?”

“呵呵,陈娘子,薛郎君出去吹吹风对于伤势而言也甚有好处。”陈潇潇没话,门外倒是传来了一个苍老但是却显得十分厚重的老者之语。

“救你的慧心禅师来了。”陈潇潇见到薛洋面色有些疑惑,急忙扶着他边往外走边低声解释。而薛洋转过厢房的房门,眼前露出一个身着素色僧衣,花白须发的佛门高僧带着两个沙弥在门外,见到陈潇潇扶着薛洋出门顿时口诵佛号,然后点头道:“薛郎君虽面色苍白,但是已经隐隐然有内蕴精光从眼眸之中迸射,想来是已经大有好转,如此老衲也就放心多了。”

“大师救命之恩,子感激莫名。”薛洋急忙上前行礼拜谢,被慧心禅师扶了起来笑道:“刚才老衲无意间听得薛郎君想去轮台一坐,想来是明了我南岳山中风景所在。今日既然老衲有缘听闻郎君之言,正好愿在前方引路,和郎君在前方那涧口轮台品品南岳剑毫如何?”

“长者有请,子如何敢辞?大师请。”薛洋心头一动,一边扶着陈潇潇的香肩一边落后慧心禅师一步,就听陈潇潇笑道:“我听这南岳剑毫乃是佛光寺珍藏,独门秘制烘焙之法,和当日安叔带去给林度的剑毫不可同日而语。”

薛洋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对于品茗之道都不太擅长,但是得益于后世的见识,薛洋自然知道这柱山剑毫的名气,只是他倒是不知道这名茶剑毫居然在此时就已经有了,他此前还以为这是后世新研发出来的品种。此时听是佛光寺独门秘制,薛洋倒是明白了一点,只怕这秘制之法在后来失传了而已,所以点头跟着笑道:“原本上山之时我等一行是逃亡落魄之人,结果这才短短三日光景,不仅仅是龙离浅滩虎豹还林,而且还有幸跟着大师品尝这人间极品,真是世事难料如棋局,峰回路转又一村啊。”

“郎君所言似乎话中感慨良多啊,郎君少年人心性如此沉稳倒是难得。”此时一直在前面引路的慧心禅师听到薛洋的感慨脚步微微一顿,自然的和薛洋并排而行,同时看了薛洋和陈潇潇两人一眼,点头道:“郎君宇清朗,刚毅果断,娘子倒是通润如玉,二位值此之时来到我佛光寺,当真是得之眷。”青龙涧距离薛洋居住的佛光寺客房不远,所以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薛洋扫了一眼陈潇潇有些娇羞的面庞,跟着慧心禅师坐在前方的凉亭中,笑道:“大师莫非也精通看相不成?”

“呵呵,郎君笑了。”慧心禅师招呼薛洋和陈潇潇坐下之后吩咐身后的沙弥搬来茶具,然后亲自开始碾舂,然后煮开这柱山陈年的梅花雪水,三烹煎水,然后给两人各自斟了一盏,笑道:“请二位尝尝这剑毫味道如何。”唐时饮茶之道和薛洋后世所见还是大为不同,这种碾碎茶叶然后入水烹煮,撇去浮沫之后入盐饮用的办法薛洋倒是觉得太过于繁复,不过如果光是看起来的话倒也算得上有一种精致的美福薛洋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这剑毫入口之后有一种绵延醇厚的感觉在其中,果真是入口之后,唇齿留香,回味有道。

“果然是好茶,而且大师烹茶之道也是让薛洋大开眼界。”薛洋放下茶盏,点点头道:“子虽然对于品茗之道知之甚少,但是如此醇厚之味,入口让人心神澄明,实在是不虚大师所言,果真是南岳珍奇。”

陈潇潇因为家世的缘故,对于品茗之道懂得不少,在薛洋完之后跟着点点头道:“此前家父曾,柱剑毫名传下,茶香回味绵长,加上梅花雪水煮沸,茶香中更是有着隐隐然的花香,确实是极品。”

“大师破费珍奇招待我二人,想必是有话要吧?”薛洋见到慧心禅师在陈潇潇完之后放下茶盏,知道对方是有话要。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位佛门高僧虽然有话要跟自己,但是似乎是有求于自己一般。

“薛郎君果然是聪慧过人,既然如此,那老衲也开口直言。”慧心禅师深深地看了一眼薛洋有些感叹道:“刚才郎君言道,老衲会相面看相,倒也的不错。昔年老衲尚未出家,在俗世之中曾经学过一段,只是后来入我佛门,所见者皆是向佛之人,也就渐渐遗忘这一项。只是前日郎君来我寺中,却让老衲大吃一惊啊。”

“莫非大师给子看过相不成?”薛洋转头看了一眼陈潇潇,见到她摇了摇头,顿时疑惑道:“大师莫非看出我命相之中有难以言明之所在?”相面之道对于薛洋这种后世来客来基本上已经免疫了,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那剩下的奇事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慧心禅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忽然心头一惊,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也开始逐渐沉凝,只听对方继续道:“初见之时,只觉得面带煞气,彼时老衲以为郎君刚刚经历杀伐之事,所以难免沾染戾气,所以不以为意。但是后来在为郎君敷药之后细看,却依旧觉得郎君面相甚是奇怪,不和五行,不入三卦,老衲虽然对于相面之术知之不多,但是还从来未见过慈面相。”

“大师之意是,我的面相无从推测是吗?”薛洋点零头,若有所思道:“大师所言,也就是我这一生当中一切都存在变数,没有一定之事,也没有必然之事。”

“是郎君本身就是变数,所以面相不显。将来有任何事只要郎君参与,都会因为郎君这个变数存在而改变原有结局。”慧心禅师一语论断让旁边的陈潇潇都耸然一惊,不过在看到薛洋那并未大变的神色之后又重新坐好。

“本身就是变数?”薛洋倒是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不怎么相信但是却对对方的这种神奇的手段有些好奇。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自己是变数倒也没错,如果自己不从后世穿越千年时光逆流而上的话,那么这个时代和史书所载也就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既然自己这个“外人”意外来了,那么自然会因此干扰整个历史走向。

“大师所言,子谨记。大师果然是博学多闻,身兼佛道两家之所长,将来必能证得大能上果。”薛洋拱手为礼道:“佛光寺有大师在,南岳之地佛光普照,大师济世度人,让山下百姓能够在乱世之中有所依靠,实在是功德无量,子也是跟着沾光了。”

“郎君的是,乱世之中最苦的还是芸芸众生。老衲虽是出家之人,但却也不能看着苍生离乱而坐视不理。只是老衲德薄力微,虽竭尽全力但是对于整个下来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徒劳无奈啊。”慧心禅师面对薛洋的夸赞面露苦笑道:“今日得见郎君,也是有一事相求,老衲虽然看不清郎君面相,但是有时候看不清不定是上在为你掩饰真容也未可知啊。”他这一句话算是将薛洋彻底点醒,这老和尚果然厉害,直接将自己这种面相往帝王将相上套?但是这种话就算是乱世之中,皇权旁落也实是大逆不道之言,甚至薛洋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都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旁边的陈潇潇更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臂。

“郎君莫非以为老衲所言有误?”慧心禅师摇摇头道:“郎君不必担心,老衲并没有别的意思,郎君有悲悯人之心,又有救助百姓之愿,当为苍生计,竭尽全力才好啊。”

薛洋深吸一口气之后肃然道:“大师所言甚是,是薛洋着相了。乱世之中我辈心忧下者自当以下为己任,薛洋虽然年幼,但是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即使大师不,薛洋也会为下苍生在这乱世之中趟出一条生路。”

“郎君有意,老衲深感欣慰。深山枯坐之人,老衲也无法为郎君此言壮行,但我佛光寺这些年薄有田产,算得上有些积蓄。来日如果郎君需要可以全部赠送,为郎君之行尽力。”慧心禅师起身笑道:“老衲四年前在寺中枯坐之时于暴风雨之中偶然见一隐约流光划过长空,知道自己有一桩俗念缘起,今日算得上了结了。”他完之后薛洋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四年前?那不就是自己后世灵魂来到这一世的时间吗?这大和尚真是在等自己的?薛洋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快速闪过,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慧心禅师已经离去了。

“薛洋,你怎么啦?”薛洋呆呆的神情让陈潇潇有些担心,对于刚才慧心禅师的话她只是开始的时候惊诧了一下,随后就不愿多想了。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她就有些不愿意想这些事情,有意无意的都是看着薛洋,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依靠。

“没事,潇潇,你觉不觉得慧心禅师知道的太多了?”薛洋这句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有些后悔,但是陈潇潇却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自己刚才也大师身兼佛道两家之所长,知道的多难道奇怪吗?倒是你,你你才在我家读书半年多怎么懂这么多道理?让大师都对你另眼相看,不过大师刚才最后的话是何意?托付衣钵吗?不像啊,那为何要将佛光寺的积蓄全部赠送给你,还随时可以来支取。”

“他的确是在托付衣钵。”薛洋也无心品茶了,牵着陈潇潇的素手在青龙涧的瀑布旁边一边漫步一边叹息道:“他托付的不是佛光寺,而是下苍生啊。”薛洋这句话让陈潇潇吓得不话了。但是薛洋却忽然对这位慧心禅师的过往有些好奇,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若有若无的点出自己的身份之谜,更因为对方言谈举止中透露着那种忧国忧民的情怀比起自己这样的后世来客还要更加深牵昔年的这位佛门高僧到底经历过什么呢?只怕未必如他所言是学过相面之术那么简单吧?不过此时再想这些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对方不论提不提,自己都会走上这条路的,不论是谁来到这个时代,只怕都不忍见到中原大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烈景象发生吧?

“潇潇啊,你让陈烨回头去通知一下安叔,让他来一趟佛光寺吧,我们暂时不回霍州了。”薛洋将心中的念头都压下之后转头笑道:“以后只怕没这么好的兴致还能在这里游山玩水了,今日正好碰上了,也好,咱们去游游这南岳奇峰古洞如何?”

“不回霍州了?”陈潇潇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之后道:“你的意思是让家族抽调部分人手放在这舒州西面的三个县城是吗?”

薛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陈潇潇,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道:“看样子我们的陈大娘子思考问题很深奥啊,这么快就追上慧心禅师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最近本事见长,就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啦?”薛洋那满含笑意的话语让陈潇潇跺了跺脚,随即双手叉着蛮腰娇斥道:“今师父就让你见识见识,你这个徒弟到底能不能超过我这师父。”

两人随即在这青龙涧附近嬉戏打闹,笑语欢乐声让匆匆前来汇报的陈烨和陆翊两人都被感染了,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快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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