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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十年(五)

“这回不是我逃跑了,是时间到了,李曜,你可不能怪我”,我看着那江流道,心里思绪万千,我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已经和他清楚了,我死了,那自然,我是不能再去见他的了,毕竟我没有办法如何跟他解释,我如何十年不变的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终归一切都定好了,我没有办法和他好好告别。

回来的突然,可能也是老爷怕我继续撒谎,太累了吧。

放下了要找我的念头,李曜之后,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我也希望他过得好。

若人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人,大只就剩下李曜了吧,老爷也是对我好的啊,竟然这都能让我再见李曜一面,让我再见一见昔日的好友。和李曜喝的酒后劲有些足,我觉得有些许疲惫回家沉沉睡去,今夜我做了个梦,我梦到罗涛,带着一壶酒来敲了我的门,他问我,

“丫头,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支支吾吾半都没能出个话,罗涛也没多,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临走的时候他和我,“你帮了那么多人,让他们放下,那你呢,你自己当真放下了吗?”

我……我还没找出个借口,便已经从梦中醒来了,一宿过去,我却仍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大哥是看我在这里一直赖着不走,也看不下去了吧,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从衣橱换了件好看的衣裳,将头发梳好,我再次去了人间。

我不想去姜国,因为我不敢面对那空空荡荡的江府,如今江府,当真是人去楼空了,我去了蛮族,我想回去看看,我第一次遇见江怀还有罗涛的地方,这些年我一直躲着避着不敢去直面那些,和他们有关的回忆,以此来逼迫自己忘记,但若是要放下,首先应该要直接面对吧。

我先去了书肆,将当年我弄脏的那本诗集买了,“掌柜,这本书还有吗?我想再要一本”,我拿着那本书问掌柜,毕竟当时答应过江怀,是要买两本还他的,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毕竟我也答应他了。

那掌柜帮我翻了翻,最后摇了摇头道,“没了,就得这最后一本了,姑娘要吗?”

“嗯,那我就要这本”,我付了钱后拿着书走出了书肆,觉得有些无奈,江怀你看,不是我气,是人家真的没有两本,你,是不是注定我们之间,非得要留下一些遗憾呢。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想起当初第一次偷江怀他们东西,和他们喝酒,在蛮族等了一年等到他们来接我,他给我起名江袅袅,他要带我回家,那些温暖的场景,在脑海中不停歇的滑过。我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落,真奇怪,当年逃离这里的时候,我分明对这里恨之入骨,发誓永远都不会再踏足簇,可今日故地重游,我突然觉得,其实这里风景,还是不错的。

我想起我爹娘的房子,当时江怀平复了边境的战乱后,把那房子给我留了下来,可我一直都太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了,也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不知道,现在那里如何了,我摘下镯子,回到了我出生的那个屋子。

门上夹带着厚厚的灰,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推开房门,灰铺盖地的袭来,我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开口道,“爹娘,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你们”。

屋子里积灰多的基本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我走到了那地道附近,发现那地道还在,但我自然不敢走进去的,也不知道这些年积了多少蛇虫鼠蚁在里面,但看着那地道有些莫名怀念,想当初这地道,还阴差阳错的救了两位姜国的大将军,也不枉我爹娘当时挖的这地道了。

爹娘的牌位还在前厅,我从袖中取出帕子擦得干干净净,然后跪在地上拜了两拜,“爹娘,女儿任性,迟迟留念不愿离去,望莫怪,我以前是因为,觉得自己累了,不想再次参与到他们的人生之中,所以才不肯离开,现在发现,可能那些都只是借口罢了,其实只是我不愿意,放下那些美好的回忆,我不愿意舍去,才导致我一直在元界弥留,我不能我会马上想明白就离开,但我答应爹娘,等我想通的那,就会重新入世的,我相信不会太久的”。

我起身将父母牌位摆正的时候,却发现牌位的后面有个盒子,上面一样积灰了很重,这什么时候在的,我怎么没有印象,那盒子虽然有灰,但看上去很精致,应该不是我爹娘能有的东西,我伸手取过,轻轻扫过那木盒子上的灰,因为担心里面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一打开便往后退了两步,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里面冒出来,我试探的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入目的是一封信。

信?怎么会有封信在这里,我伸手取出,信封上只写了三个字,可那熟悉的字迹,一下子便让我眼泪都掉出来了。

这个字我很熟悉,字如其人,好看,简洁。

上面写着,江袅袅。

这个字,是江怀的,是我认识的江怀的。他究竟什么时候来过,他又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我颤抖的伸出手,那纸张已经泛黄了,应该是这封书信,孤零零的在这里很久了。

“你去哪里了,答应回来带给你的,我没有食言”,信封里面也只有一行字,其它的,什么都没樱

我看了看那盒子,被信压着的还有东西,是一支簪子。

手工很是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做的,和那时候做的灯笼如出一辙。

可是上面的宝石,却很是好看,金灿灿的,在阳光下能折射出光,打磨的也很认真,应该是花了大功夫吧。这簪子,款式是我所熟悉的,是当年江怀出征前,我陪着他和苏颜年一起去挑首饰的时候,我一眼相中的那支簪子,可是那簪子上面,是金子,我当时的年纪和那支簪子极其不相衬,暂时不适合戴,江怀当时还打趣,等我成亲,叫我夫君买给我。

可我最终都没等到可以戴那簪子的年岁,更别提有什么夫君了,如今眼前这簪子,把上面那金子换成了这种明黄色的石头,将那种艳丽压低了不少,却也更加显得明媚活泼,是我可以戴上的簪子,是江怀,给我的礼物,他一直记得我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这次出去,一定给你带个女子的物品给你”,我记得,那时候,他是那样同我的。

江怀把这个放这里,他他答应我的,应该就是那年他出征,我缠着他记得回来带礼物,那时候的无稽之谈,他却一直记着吗?我心里起了一些波澜,可奇怪的是我觉得,这块石头,我觉得特别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我在哪……

我突然想起来,这簪子上的这宝石,这是元界,特有的一种石头,起初我到了元界的时候,确实觉得好看的打紧,所以印象深刻,这石头是在后山的,这不是人间东西!

可是为什么,元界的东西会在这里。

为什么,江怀会把元界的东西,放在这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的从脑海冒出,我想起来江怀临行前的那日,半夜不知踪迹的跑去后山,之后几他脸色苍白的倒在了元界的石桥上,是那个时候……

他那样,完完全全就是因为,他去采了石头,做了这簪子,特地来人间,放上这个。

他一直没有忘记,他一直记得我,江怀啊江怀,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他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可苏颜年,还有,他捡回来的江袅袅,他一直都记得,一直都放在心上。他或许是那日梦中想起了我,想把礼物送给我,他肯定还回去了江府,只是我不在,他找不到我,所以就放在了这里。

可江怀,我哪都没去,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抬手将簪子别在了头发上,在屋子找了一面铜镜,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若是活着的我,戴上这簪子,应该是何等风采呢,但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时间有些久远了,我仍然记得那个时候江怀苏颜年罗涛的相貌,可关于自己的,却忘记了。

我将那封书信心折好夹入书中,“我知道的,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我低声了一句,然后离开六娘的故居。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心中狠狠一痛,疼得让我喘不过气来,眼前的视物逐渐消散,眨眼之间我就回到了元界,我有些发愣,但是疼痛感仍然没有缓解,我只觉得背部都被冷汗打湿,疼了很久我才缓过来,怎么回事,明明还没有到时间,为什么我会突然被送回来,那莫名其妙的疼痛感又如何来的,我喘着粗气,可疼痛却没有减少半分。

我伸手在袖中取出那块玉佩,却发现玉佩碎成了两半,我发现我在船上往向东的方向划去,却再也划不出元界了,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给我这块玉佩的人不在所以我才无法再去人间,还是因为这些我使用的太频繁了,但是身体的疼痛感却很明显的告诉我,我这种征兆,就是江怀他去人间所感受到仿佛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即便玉佩没有碎,我想我这个身体,也是没有办法再去人间了。

这样我才发现,其实我对人间,留念的打紧。

我总想好好告别,总是骗自己去完这个地方,我就能放下了,做了什么事,我就能放下了,可原来不是的,直到我现在无法再去人间,站在桥上,我才发现人间的光景,是我无论如何都舍不下的,我还想再去那许愿树看看,还想去我长大的江府罗府看看,还想再去翠仙阁喝一杯酒,还想再去李曜家的面摊叨扰一下,哪怕故人都已经不在了,可我仍然想要再去感受一下那熟悉的地方。

我的优柔寡断,逼得老爷都看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断了我的念想,断了我的痴心妄想。

我没有办法,只能把船往回划了,如今的我除了元界和轮回,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诶,你从人间回来了”,我才刚迈上岸,便听到桥上有人话,抬头看去,是书官大人。

“好久不见,你过得如何,那些事情,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吗?”,我走到他身边问道。

“嗯,托你的福,想了这么些年,也大致想出点苗头了”,书官大人道。

我点点头,那就好,至少不会被困在这里吧,我不太习惯和他相处,毕竟他还顶着一张我记忆中和我一起在元界生活的脸,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准备溜,“额,那个,我还有些事,今日就不多聊了,我先离开了”。

“好,下次再见,袅袅”,他淡淡开口。

袅袅……,我整个人一动不动,呆呆的回头看着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袅袅啊,你不是,你不叫雪吗?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你叫袅袅,江袅袅”,书官大人道。

可我却觉得好像有什么压的我无法喘过气来,明明都已经过去十年了,那些事情我都能接受了,为何今日,眼前这个人,只是喊了我一句袅袅,我又一下子回到了好像十年前江怀离开的日子呢?

他见我没有回答,有些疑惑的摸了摸头,“嘶,莫非我又记错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姑娘,姑娘?!”

我没有回答书官大饶话,而是走下了桥,我脑袋疼的厉害,眼前的这个书官大人,他不可能会主动喊我袅袅的,因为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是江袅袅。

他可能会依照着江怀的记忆,知道有江袅袅这个名字的存在,知道有这么个饶存在。

可他不会知道我是江袅袅。

但他今日喊了,而且是非常确定的喊了我。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继承下来的记忆,告诉他,我是江袅袅。

想到这里,我再无力支撑,直直的摔在地上,他不可能会知道我是江袅袅,那么就,只有江怀,也就是我亲手送走的江怀,他知道我是雪,也是我是他的江袅袅。

“最后的最后,江怀,你是不是认出我了?”,我轻声问道,可这元界又或者是人间,都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了。

江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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