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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一、安葬

我浑浑噩噩的就在岸边坐了一上午,眼睛已经干到再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迷迷糊糊间,我看到有人冲我跑了过来,我习惯性的喊了一声,“江怀”,可意识已经逐渐消散。

“雪姑娘,雪姑娘”,迷糊间我听到来人急迫的这般唤我,那么想来眼前的人应该就不是江怀,对啊,江怀,已经走了,可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去看看是谁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淼淼,她坐在我床边,见我醒来一脸兴奋的看着我,“雪姑娘,你醒了,可还好”。

“你送我回来的?”,我出声问道,这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

“是啊,你倒在江边,我和子轩送你回来的,你先喝点水”,淼淼将茶杯放到我手里,我心里明白,江怀,是当真走了,那些最后的场景,不是梦,是真实的。

“我睡了多久了”,我问道。

“两了,你晕在江边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了,现在还没亮,你再歇会吧”,淼淼道。

我点点头,然后重新躺回到床上,淼淼替我把被角掖好,和我道,你先歇着,我和子轩待会做好饭送过来给你”,然后她起身带上门,而我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却重新坐起身,我走到衣橱旁,脱下了自己身上那套粉色衣裙,换上了一身白裙子,我不曾穿过这套衣服,因为江怀我性子太野,不适合这样素净的白衣,这么来,无论我是雪还是江袅袅,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太欢脱的女子吧。

可今日,我应该很适合穿这一身吧。

我将手镯戴好在手上,然后一个人走到江边,那船已经飘回来了,我轻轻的跳上船,可那船竟然直直的往西飘去,我赶忙反应过来,用力的撑着船,才让船只向着东飘去,我将脖子上的铭牌摘下,看着那金色的铭牌,心里有些歉意。江怀对不起,我又骗了你,虽然如今我解决完执念了,但我暂时,还不想走。

我回到了姜国,想要去江府看看,可路上却突然听到一个人道,“江将军英勇无比,居然落了个这么结局,当真是妒英才啊”。

江将军,好陌生,好像好久都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喊他了。

“是啊,起来当年罗将军也为国捐躯,两位将军,可谓是姜国的庇佑啊,只可惜,老不长眼啊”,另一个人应道。

我走到那男子身边问道,“这位兄台,你方才的可是江怀江将军,他怎么了”。

“姑娘,你没看前几就贴出来的皇榜吗?江将军死了,而且居然是五年前,江将军就已经中毒了,但只是为了稳住敌国,所以才没有传出消息,江将军大义,江将军的家人,也一定承受了很多吧”,那男子脸上有些难过,我问了皇榜的位置,他给我指了一下,我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我有些茫然的走到皇榜前,围观看得人不少,都是神色伤痛,我看到那张皇榜上,高歌颂德着江怀,最后的最后,和罗涛一样,又是给这位身死之人加封,想来是国家太平,皇上也无需再隐瞒江怀的事情,而江怀离世后,为量念他,皇上又把所有的真相公布出来,来为江怀留下个好名声。

可哪知,江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离开了皇榜前,拖着疲倦的身躯,凭借着记忆中的路走到江府门口,门口挂着白布,好像一遍遍的再告诉我,这个人,真的死了,我记得我活着的时候,还想过,只要这门第没有一挂起白布,我们都还能有希望,可如今,何止执念解决了,希望都没了。

我生前没有救到这个人,死后他也不愿意被我所救。

我走到门前,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李伯在屋内看着我在门口一直不动便出来查看问道,“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吗?”,几年未见,李伯好像老了十几岁,他头发全白了,眼睛也红肿的厉害,看起来很憔悴,很沧桑,故地重逢再见故人,可我们都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啊,我记得姑娘,你是之前受罗将军吩咐来找少爷的,姑娘抱歉,当时老奴并不是有意拦你的,实在是皇命难违”,李伯抱歉的道。

“无事,李伯,我能进去,拜祭下江怀吗?”,我开口问道,李伯愣了一下,估计着要么是被我这声李伯吓到,要么是被我直呼江怀其名吓到。

“姑娘,我家将军,向来喜欢清静,不喜欢别人打扰,江府暂时不接受吊唁,姑娘请回吧”,李伯婉拒道。

我想了想,屈了屈膝跪在霖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李伯惊呼一声,像是被我吓到的样子。

“我无意让李伯你为难,但我心中,着实很是敬佩江将军,今日不得见最后一面,我就在门口跪着,送江将军一程吧”,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想送一送江怀。

李伯犹豫了半响,最后没什么重新回了屋内,我也没有再打扰,只是安静的跪在门口,这个我生前来来往往的门口,我跪了一个时辰,李伯才出来,手上还拿了杯热茶道,“姑娘,进去吧”。

“谢谢你,李伯”,我起身揉了揉膝盖,然后往里面走去,我打量了一下江府,和我当年离开的时候,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没有一些生气罢了,庭院的花草,已经凋谢了很多了。

“姑娘,可是认得老奴,我们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李伯问道。

我回答道,“不过是曾经听江将军提起过,家中的管家而已,并未见过”,一迈进前厅,我的声音变戛然而止,江怀就躺在棺木中,棺木前还放着火盆,里面燃着纸钱。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张脸了,这是江怀的模样,这就是人间里,江怀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我走到棺木旁边,直直的跪了下去,棺木中的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我伸手想抚一抚他的脸,李伯本来想阻拦,可看着我的表情,到底还是把声音收了回去。

手下的皮肤,冰凉无比,元界和这人间中的见面,居然相差这么多,我知道江怀已经离开了,实话,这是个好结局,可看到他徒留在人间的躯体,我仍然还是难过的不知道该些什么。

“我能帮忙一起烧一点纸钱吗?”,我问道,李伯点点头,我就坐在地上,为江怀烧着纸钱,“将军何日下葬”。

“今日申时,宫里的人就会来接少爷,替少爷下葬”,李伯回道,我头轻轻的靠在棺木旁边,心里觉得,还好,还有一些时间,能让我陪陪你。

或许是我脸色很不好看,李伯给我端了些吃食来,可我一口都没动,李伯出声问道,“姑娘,很是难过,可与我家少爷,有什么渊源?”

我想了想随口道,“昔年蒙将军所救,一直铭记于心,无奈还未报答,已经是阴阳两隔,心中一直牵挂”,确实,我欠江怀的,实在是太多了。

李伯叹了口气道,“我家少爷帮人从不在意回报这些的,姑娘,节哀,想来少爷知道,也不希望有人会替他难过的”,李伯明明是劝我的人,可其实他也很难过,但他的不错,江怀,确实不希望有人因他伤心,因他难过。

我安静的坐在屋内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宫里的人就来了,李伯变得有些忙碌,进进出出的,我就一直坐在棺木边,看着里面的江怀,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李伯,但我累的不想回头。

“李伯,这位是……?”,我身后传来了声音。

“阿木将军,是少爷的故人,前来吊唁将军的”,听着李伯的话,我有些呆呆的回头,是阿木,他比我离开当年,更成熟了些,眉眼锋利,很有江怀上阵杀敌的感觉,他冲我点头致意,我也只是冲他点点头,没有多什么。

“时辰到了,盖棺了,我们该走了,姑娘你……”,阿木道,我起身走到一旁给他们让出点位置,阿木和几个人一起帮忙将江怀的棺木合上,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江袅袅了,自然不会像罗涛当时一样上去耍赖不放手,我只是看着江怀安静的面容,一点点的消失在我眼前,直至剩下一口冰冷的棺木。

阿木和其他几位士兵一起抬着棺木,神色悲痛,看起来都是江怀以前的兄弟,宫里的人把这场送葬做的很大,我一言不发的跟在队尾走着,李伯也在我身边一块走着,我们走在街道上,站在两边的百姓很多,我听到了哭声,也听到了叹息的声音,江怀,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可其实有这么多人,会因你的离开,而感到伤心呢。

送葬的队伍一路走到郊外,将江怀的棺木下葬,那口棺木,被埋进了土,不管生前生后如何,到这里,终归是一切结束了,待到尘埃落定之后,李伯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在地上,我伸手扶了一把,我看着那墓碑,才发现这与我至亲至近的人,终于,彻彻底底的什么都没留给我,而消失在这个世上。

我扶着李伯重新回到江府,李伯面色仍然难看的打紧,我去厨房给他烧了些热水泡了些茶,他脸色才好看了些,我开口道,“李伯,将军已经故去,你了解将军的,与其在人世垂死挣扎,他更愿意潇洒放手,不定如今他已经重新入轮回,重新做人了,如今太平盛世,将军辛苦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也算是可以休息了”。

李伯抬着头看着我,眼神带着些打量,突然间无奈的冲我摇了摇头,“方才姑娘这话的时候,可真像府中的姐啊,明明知道姑娘的是打趣的话,可我听着,却觉得欣慰了不少”。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江府,我心中有些落寞,担心的问道,“李伯,你如今有何打算,江府只剩下你一人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老家”。

“老奴不是一个人,老奴要留在这里”,李伯道。

不是一个人,难道府里还有其他人,我琢磨着方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其他人啊,见我疑惑,李伯开口解释道,“我家姐离开的时候,了一定会回来的,还会带着姑娘回来的,所以我要在这里等,等姐回来”。

我愣了一下,是在等我吗?我回来了,可是,我已经死了。

我咬了咬下唇,不让自己有任何异样的道,“是将军的妹妹吧,我也听起他提过,江姑娘走了多久了”。

“快三年了,丫头不是在外面玩累了就回来吗?外面有什么好,怎么三年都不知道回家看看,也不知道捎个信,好让人别那么担心”,李伯道,“是不是不知道少爷已经离世的消息,怎么都没回来见少爷最后一面”,李伯了解我,如果我知道江怀离世的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的往江府赶,可我却没有回来,他心中应该明白,我或许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只是,他不敢相信罢了。

“李伯,你要一直等下去吗?万一,江姑娘不回来了呢?”,我问道。

“不会的,我家姐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若我不在这里等,姐回来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了,苏姑娘离开了,但毕竟也已经能在外面独立生活了,可姐还这么,不回来,能去哪里呢?回来了找不到人,她会害怕的,我要在这里,一直等着姐回来的”,李伯这话的时候,异常坚定。

李伯完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冲我笑了一笑,“让姑娘见笑了,姑娘肯定听不明白吧,就是我个糟老头子自言自语,姑娘无需介怀,色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去吧,家里人要着急了”。

我掐了掐手心,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在等我呢,但嘴上还是道,“嗯,那我回去了,李伯,你注意身体”。

李伯把我送到门口,我才刚走出两步,李伯却突然跑到我身边问道,“方才匆忙,之前也一直都忘记问姑娘,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开口道,“江雪,我叫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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