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麻烦上门

在旁人眼中,新上任的桃露管事是个好话的,尤其是看惯了动辄板着个脸的秋棠以后,温婉爱笑的桃露在下缺中十分受欢迎,甚至秦羽霓都赶不上,在下人们眼里,掌柜的也只是个有本事的外人而已。

不过桃露心中一片清明,锦上添花人人会做,雪中送炭才是见真心,如此想来这些人可比不上秦掌柜。

“桃露,你的第一个任务是便是把你和春芽先前被扣下的工钱算好,通知秋棠给你们发下去。”

回忆起当日秦掌柜在二楼厢房中的那些话,桃露嘘唏不已。

“羽霓,如今城中的情形不比往日,生意要冷清许多,看了账册才知道铺子中境况不容乐观,我和春芽捱到下个月也是无碍的。”

“我可没有让自己人饿肚子的习惯,桃露你记住了,所有用情怀忽悠人加班的老板,都是登徒子。”

“……”

桃露一直在思考秦羽霓那日的言语,思绪突然被春芽打断了。

“桃露姐,见到掌柜替我告个假,今日我弟弟蒙学,我得带他去见私塾先生。”

“你自己怎么不去和她?”

春芽盘好一边头发,手忙脚乱的摆弄着另一边。

“我起来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出去练功了,我没碰上她,和你这个管事也是一样的。”

“谁让你起晚了。”

桃露白了她一眼,放下手头的事,拉过春芽,帮她缠好发髻,将另一边打散,又重新扎起来。低声道:

“能一样吗?我与你的关系旁人都知道,你总是这样也不怕传闲话。”

“我知道,以后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看着春芽离去,桃露略感伤怀。

自同在唐家做使唤丫鬟,春芽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弟弟,自己却是大夫人看着可怜,从人伢子手中买下来的,关于父母的记忆早已模糊了,只记得时候总是被卖给不同的人,四处辗转,年纪大了眉眼长开,依稀是个美人胚子,能卖上高价,人伢子对自己好了些,若不是被大夫人买下,恐怕要被卖到楼子里去了。

眼中泪光一闪而逝,回过神,整理好心绪,继续招呼着伙计们给布料定型。

一个砖砌的大池子,中间隔开,五颜六色的各式棉麻丝绢分别用米浆泡在不同的池子里,约莫一一夜后取出挂上竹竿阴干,布料便能齐齐整整,没有皱褶,这是一种免熨烫的处理方法,大批量的布料处理效率比熨烫来的高,新进的布料都要经过这一步骤才可用于裁剪成衣。

“新进的这一批软烟罗浆洗的时候心些,近日衣料的价格越来越高了,过些时日有钱都买不到呢。”

“知道了,管事。”一位身材高大,手长过膝的憨厚伙计道,“近日没有什么生意,掌柜的为何还要做这么多衣服?”

着,伙计从池子旁的井中打上一桶水来。话的伙计正是阿威,当日大夫人盘下衣庄时,为了考验秦羽霓的手艺,便让她给身材奇特的阿威当场做一身衣裳。崔十七被赶走后,伍仲谋便把阿威调配过来顶替空缺的位置,这位也算是大房的人。

“秦掌柜自然有她的考量,她正在谋划着一桩生意,需要大夫人和总掌柜从中配合,唔......对整个唐记都是有好处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拿过木盆,取出其中的衣料抖开,挂上竹竿,阳光透进来,缤纷斑斓。桃露想象着布匹在秦羽霓手中变成一件件的好看衣裳,杏眼一眯,笑靥绽开,灼灼如桃。

“对了,阿威,见喜银子秋棠给你派发了没有?”

“回禀管事,已经领了,秋棠管事并未为难的,还是管事仗义,新伙计派发见喜银虽有规定,却从未执行过。”

这可不是秋棠往日的做派啊,桃露有一些诧异。

“都是秦掌柜吩咐的,你也是遇到了,秦掌柜把咱们当人看。在别家,莫是你,即便是做管事、伙头的,都要矮人一头。”

桃露虽为账房管事,其它活计也不少,也能指挥其他下人办事,手中的权力和秋棠相当。经过上次的事情,崔十七被赶出唐记,秋棠威望受损,倒是有一些偏向大房的伙计开始和桃露亲近,铺子中隐隐分为两派,秦羽霓有时候发号施令都通过桃露安排,比自己话还好使。

池子中衣料见磷,剩下的首尾由伙计们打扫,和阿威等人闲扯几句,桃露盈盈转身往前堂去了,这个时候正是铺子开门的时间。

一位喜好打听八卦的绣娘凑到跟前,扯扯阿威的袖子,眉飞色舞地揶揄道:

“哟哟哟,看不出你子挺能啊,才来没几日,桃露管事对你不错啊。往后厨送白材那个妮子还向我打听你来着,原来你和桃露管事有意思,算了,我帮你推掉好了。真没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吭的,唉......”

阿威脸红到了耳根后面:“喂,我不是,我没有,别瞎!”

“嗨,还害臊呢C好好,我懂......算我没过,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的。”

绣娘眼中冒着“洞悉”真相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阿威一时手足无措,挠着头望向前堂若有所思。

......

桃露穿过院子,在假山旁又见到那个气质如兰,清逸出尘的少女,这会已经晨跑回来,正在练拳。

只见她一身半臂交领短褐,露出白玉似的藕臂,秀发简单地盘起用一根木簪固定。

脚下踏着趟泥步,手掌上下翻飞,围绕着假山不断走转。见得桃露,一趟拳没有打完,便简单点点头,随后一式叶底藏花,换掌摆起架势反方向绕过去。

桃露熟悉她的习惯,这套拳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能打完,随后回后院阁楼上梳洗打扮,换了常服才会到前院二楼裁剪衣裳。

到得前堂,厮已经开陵门,躬身向桃露唱喏,桃露回礼后便抓过一件褙子披上,到接待主鼓柜台后坐定,抱着本算经看的入神。

上门的客人不多,桃露添了两回茶水,忽然听得门外一阵喧哗,不由得蹙起眉头。

一群仆役打扮的人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肆无忌惮的随意打量着周围。

不速之客迅速分作两边,一个略有些肥硕的釜男子大摇大摆地迈进门来,脖子后面一把折扇斜塞进衣领。

“嚯,新鲜哎!你们看看啊,铺子里这些陈设,真真的稀奇啊。”

秦羽霓用竹篾编成人型的样子,外面蒙了绒布,再用竹竿串起做成模特,套上秦羽霓裁的衣裳,沿着前堂墙边排开,再加上特意重做的装修,颇有后世品牌旗舰店的影子。

微胖男子环视四顾,目光对上如临大敌桃露,斜嘴一笑:

“嘿,听云中衣庄来了一位标致的掌柜,想必就是这位娘子吧?”

……

云中衣庄门前的街对面,一个铃医打扮的年轻人不经意地在货郎摊子前挑挑拣拣,老板随意地着:

“进去的人,恐怕对三皇妃不利,我们不便处理,快差人去通知郡主。”

铃医点点头,到算命先生的摊子上放下一粒丸药。

“归来丸一粒,您拿好。”

算命先生收入袖口,转身入了巷子僻静处,攀上墙头,几次起落,不见踪影。

......

唐家大宅院中,一名厮快速跑过游廊,直奔大公子唐临风居所。

“大公子,有人让的给您送个信,是十万火急!”

唐临风一身书生袍,裹着头巾,自以为很儒雅的接过纸条。

“唐玉树要动公子的人,速至云中衣庄。这是何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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