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色渐晚，偶有购物回家的人们，会忽然被身边一辆切诺基里，闪现的点点亮光惊扰。
总有人纳闷地回过头来望向车内，
大晚上的不回家，闷在这抽哪门子烟啊？
林向东静静地坐在车里，毫不理会这些诧异的目光。
他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间。
忽地电话响起：
“喂！向东，你到哪啦？”
“呃......进区啦！这就到这就到！”
“快点啊！这都多晚啦？”
“知道知道，客户太磨叽，回家再。我拐弯啦！”
挂掉电话，林向东抬头望向自家的楼层，屋里灯火通明，可他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下车，锁门，灭掉烟头，林向东不舍地走进楼道。
他正开着门呢，就听见屋里传来很热闹的声音。
进屋一看，却是岳父母到访，四位老人相对而坐，把酒言欢。
“爸妈！我回来啦！”
“爸妈，你们来也不一声呢？要不我再去弄几个好菜给您们下酒？”
林向东挨个给俩爹俩妈问候。
“向东啊，来来来，坐下喝一杯！”
周志武热情地往自己身边指了指。
“对对对，来得正是时候，陪你老丈人好好喝一个！”
林伯军也热情地给儿子递过一张凳子。
呦呵！难得今岳父大人心情这么好，林向东倒也不便驳了二老的面子。
“行行行！我换个衣服，看看晓苇和孩子就来！”
“哎呀！大老爷们的，别管女人那些个闲事，晓苇那有你俩妈妈呢！担心什么！坐下！”
见岳父执意邀请，林向东只好把手包暂时放在鞋柜上，给二老各自斟满了酒。
“爸，今怎么这么高兴？”
“哈哈哈！向东啊！你想不到吧！你舅子刚接手公司，就出师大捷，做成一个单子，比我和苇子一起做的那个单子，赚得还多！怎么样，我这儿子，还算有点能耐吧Ｙ嘿！”
周志武全然忘记了自己前不久还批评晓前不靠谱。
晓前有个朋友，托其母亲的关系拿到一个大单子，这个事林向东早就知道。
隔了好些日子没有音讯，没想居然做成了！
倒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看来晓前的经商能力深得其父真传，未来可期啊！
嗯！晓前的豪赌，也算是赌成功啦！
“亲家，你这可是将门出虎子啊！哈哈哈！”
林伯军端起酒杯，再次向周志武表示祝贺。
“我就嘛，让向东跟着我干，你看看，这一单子，是不是顶你谈那无数个客户啊！”
“爸，我可不是那块材料，别再给您耽误事了。”
“这叫什么话，还没尝试就放弃啦？”
“哎！老周，喝酒喝酒，孩子们愿意做什么，咱当老家的尽量少管！”
林伯军发现一谈到这个事情，儿子就不太高兴，赶忙端起酒杯打了个圆场。
眼见周志武还要继续讲下去，卧室里适时地传出婴孩的啼哭！
孩子的哭声就是命令，俩妈同时起身，就要往卧室冲，却被林向东拦住了身形。
“您二位踏实吃饭，有我呢。我去看看！”
尽管有了林向东的保证，而且他进了卧室之后，啼哭声确实渐低，
可俩妈依旧不放心，吃上两口菜，就往卧室门口扒上一眼。
“怎么样？你老婆我出手及时吧？”
“什么及不及时？孩子怎么了？”
林向东进门后，却见晓苇对孩子的啼哭并不着急。
“要不是我在老大屁股上拧上一把，你且得听我爸唠叨呢！要不要谢谢我！”
“嘿！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看我爹喝多了话就多，心里担心，不心给她捏得有点疼。”
“好闺女，好闺女，不哭了啊！这么就会救爸爸，能耐的你。”
林向东把大琪抱在怀里，轻柔地哄着，不一会，孩子就安静地睡着了。
“老公，明你跟咱爸咱妈去一趟法都，咱爸看上一套别墅。”
“法都？那区的房子也能叫别墅？摞起来的筒子楼而已。”
“所以让你去啊，你带他们转转，行不行的，回家再商量啊！”
“怎么不买香格里拉？最好的别墅区，没有之一！”
林向东在谈到自己的专业时，充满无比的自信！
他甚至有一点私心，想让岳父感受一下自己在香格里拉区的知名度。
“不行，那地方太偏远，将来孩子们上学接送什么的都是麻烦。”
“也是！那行吧，明我们先去转转！”
买卖做成后，晓前和晓苇姐俩首先想到的就是给爸妈换房。
周志武早就想有个超大的院子，种种菜、养养花......
看过法都后，林向东和王敏以2:1投票击败了周志武的购买热情！
其实周志武买房子的要求不高，有院子，离学校近，离晓苇近即可。
可法都区那令人崩溃的户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还好昨晚林向东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很快为岳父母选定了菁华园。
这里的房子虽比不上香格里拉，但胜在开间够大，格局也还算不错，重点是院子相当大。
前后院子分为停车区和休闲区。
这足以吸引周志武的兴趣！
而且马路对面就有一个新盖的区，菁华苑。
林向东完全可以家搬到这里来，以便王敏帮忙照顾晓苇。
周志武和王秀丽对林向东的安排非常满意。
钱到位，一切手续办理也相当顺利。
不出一个礼拜，红红的本子送到晓前手里：菁华园31栋，房主周晓前！面积518平米！
林向东没想介入岳父母的别墅装修，一是避嫌，二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占据自己太多精力，
别墅装修，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啦！
可是，打从土建拆改和空调安装开始，问题就接踵而至。
“姐夫，别着急啊，等我的信，下午我就把报价单给你！我和空调公司霍总是老朋友啦！”
晚上般，林向东终于接到了晓前那信心爆棚的空调预算单。
“怎么样，姐夫，你就够不够意思吧！全屋十一个空调下来才给咱算十六万八！”
林向东笑而不答。只是默默颔首以示鼓励。
他心中暗忖：
这少爷还是这么好骗啊！
做了这么多别墅，空调大致需要多少钱，林向东拿眼一扫，就能把价格估得八九不离十，
这十六万八，明显高出平常报价至少两万！
空调的事，尽管晓前十个不服八个不理解，最终还是通过林向东购买，成交价十四万五。
事毕不到三，阿茹找来了一个施工队，信誓旦旦地承诺这家公司多么有实力，
工长人多么好，多么认真，工人们的活做得有多么仔细。
可是55万的报价，令王敏心疼不已。
这次都用不着林向东出面，王敏自己在区溜达了一圈，就轻松发现，这个价格多报了十万。
过没几，晓前又拉来一个水电专家。
依林向东的意思，谁负责别墅整体装修，让他手下的电工一起做就完事了，
晓前却坚持找了这家据是“及其专业”的公司，
这位专家也号称干过许多许多重点工程。
前期沟通、画图、复尺、报价……无比认真。做预算倒是花了足足一个月。
让林向东搞不明白的是，就这么点子活为什么需要这么长的准备时间，以及将近二十万的报价。
“这个晓前啊，我看他就是没长脑子，还成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这不是纯被人坑吗？”
晓苇对弟弟表示极其不满。
“这孩子，在外面吃饭喝酒，从来不让别人买单，看上去仗义，实际人家都拿他当冤大头呢。”
王敏也很不满意这两口的处事方式。
“打上次在区门口和我吵架，这子就没回过家，
我看啊，他是觉得自己有能力挣钱，膨胀啦！有这么拿着钱胡乱花的吗？”
周志武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经此一系列的事件，全家人一致决定，把装修的重担交给林向东。
林向东心里叫苦不迭，岳父母的别墅装修，那肯定得是又好又实惠啊！
这至少半年的时间，自己就算是交待在这啦！妈妈咪呀！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有一点，倒是令人是相当愉快的！
晓苇大量减少支使林向东的次数，这也让林向东清净了好几。
林向东利用这几的时间，找新唐的工队和刘忠诚等朋友一起研究，相互比较，
最终确定了四十二万的报价。
就在老周家兴冲冲准备大兴土木时，一通电话，让这一大家子人都一切陷入了混乱。
“老公，赶紧收拾东西，陪我去一趟公司。”
晓苇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火急火燎地招呼着林向东。
“下午去行不？我正……”
“不行不行，马上走！”
林向东正在忙着给一家音乐酒吧做设计方案，思绪被晓苇彻底打乱。
“又整这出，就不能提前打招呼吗？我这干着活呢！”
“别废话！快走！”
感觉到妻子情绪不对，林向东无奈地关上电脑，给妻子拿衣服，搬轮椅…….
一路上，林向东皱着眉头只顾开车。
他依旧对晓苇打断自己的工作，心生不悦。
晓苇则在车上不停地给父母和晓前打电话，言语里全是劝慰，但表情却透着焦急。
对林向东的不高兴压根没注意，只不断催促着林向东加快车速。
“怎么了？这么急？”
从晓苇和父母的通话中，林向东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他终是放下自己的心情，关心起妻子来。
“晓前的合作伙伴把公司给告了。”
“告公司？告什么？”
“虚开发票，偷税漏税。”
“他不也是股东吗，这还有自己告自己的？”
“还不是晓前惹的，成在外面充大头。”
“晓前又怎么啦？”
听到是晓前惹的祸，林向东反倒不觉得意外。
“晓前赚钱的那个单子，他老人家非得给这个合作伙伴分一半的利润。”
“等等，
照你所，这个合作伙伴不就只是提供了个信息吗？
各种洽谈、融资、垫资、货物运输......这些事，不都是咱做的吗？”
“就是啊！这值当给人家50%的利润吗？”
“我们装修行里，这种提成一般五到八个点，最多给到十五个点，
这还得是出现两个中间饶情况，或者是装修公司想卖关系。”
“我们家这活祖宗，给人家一半，结果人家嫌少呗！”
“他占公司多少股份？”
“百分之二十而已！”
“那这也太贪了吧，收了一半还嫌少？”
“这姓晋的子和我过几次，这单买卖的利润，还需要再给他补六百万。我问他为什么？
他晓前拿这笔钱买了两套房，一辆法拉利、一辆宾利，只赚一千多万，压根不可能！
所以一口咬定是晓前虚报利润，就是为了少给他提成。”
“什……什么？晓前买…...买什么？”
林向东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你，你可千万别跟咱爸咱妈啊，让咱爸妈知道了，这事就更麻烦了。”
“放心！我不！不过，你弟弟买这么些个车干嘛？他怎么买得起啊？”
“贷款的，都是只付了首期。”
“你这宝贝弟弟不会以为这种挣钱的活每都有吧？他打算拿什么来还？”
“可是呢！这孩子，太……哎！”
虚荣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却硬生生被晓苇咽了回去。
“那现在公司什么情况？”
“公司法人接受调查，暂停营业，停止出口退税申报。”
“那不怕，咱没干过的事，咱不心虚，不理亏！随他查！”
“老公，你呀！想问题永远这么单纯，
咱两口子私底下，依晓前现在的心态，要他做过这些事，我绝对信！”
“……..”
林向东无语。
“即便没有，咱也架不住那个王鞍不停地各种举报各种骚扰吧！”
晓苇着，把手机递过来。
林向东瞥见手机上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区区六百万，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弟弟去坐牢？”
.........................
晓苇拖着伤腿，在林向东的陪同下，连续坐镇公司一个礼拜，
但是，事情的恶化程度却出人意料地快！
周家好不容易花费精力摆平邻一波调查，第二波举报又告到了市级检察院。
林向东不太懂这些外贸、和财会方面的事，几乎帮不上晓苇任何忙，只心疼地看着晓苇成茶饭不思，不停地和弟弟沟通。
“你回家来一趟好不好，咱们面对面商量一下对策，总不能一直这么电话沟通吧！再怎么那也是你亲爹妈不是！”
“公司停就停了呗！你还非得打肿脸充胖子干嘛？”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至少先卖一辆车，贷款总要还上吧！”
“你以为有多少人相信你还能撑下去？要这个面子有什么用？”
“不卖车？找咱亲戚借钱？你什么时候能还上？别把咱家亲戚都拖下水。”
……………………………………
每次和晓前通完电话，晓苇都憋着一肚子气。
执拗的晓前坚持要维持表面的荣光，以示自己并没有被击垮。
林向东看着妻子愁眉不展，忍不住直言：
“你现在越光鲜亮丽，不是越惹得人家去告你吗？晓前咋就转不过这个弯呢？”
晓苇无言以对！
“苇啊！不行把别墅卖了吧！”
王敏和周志武完全没有任何能力去解决问题，或者是无法去阻止晓前的执着。
“就算现在卖，也没这么快有人接手啊！”
“那怎么办呀！这不是要把我们老两口逼死吗？”
“爸妈，您两位别急，我和弟弟有办法解决的，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这样老愁眉苦脸的，您让女儿还得为你们操上一份心吗？”
晓苇在弟弟和父母之间，左接右挡，今劝解这个，明安慰那个......自己却成为最累心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