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谁知道
现在李察总算明白,为何艾伦?赫特雇佣那么多的三教九流——
鲜血是一切的关键。
“你是我的了!”艾伦?赫特捧起鲜血染红的黄金瓶,疯狂地大笑,“它是我的了!”
“赫特!”李察叫道。
“丑”艾伦?赫特忽然抱紧了黄金瓶。他警惕地看着李察,“你,你们这么多人……想要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
“他已经疯了。”罗茜。她的眼睛始终不离黄金制成的瓶子。
“没人要你的东西。”李察,“我们应该回去了。”
“回去?去哪?”他看着朝他走近的李察,“我不信!连我的兄弟也会欺骗我,何况你?你一定想要我的瓶子对不对?”他低头迷醉地轻抚瓶身,“它如此美丽,让人不忍释手。你会不想要它?告诉你!”他冲着李察大吼,“没人能把你从我的身边夺走!没人能!”
“丑”忽然一跃而起,以超出他体型的敏捷躲开了李察的拉扯,跑向大殿之外。李察试图追赶,而石门却在瞬间陡然关上。他在石门的另一头叫嚣,“它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它!”
归路已被封死。他们找遍了大殿,发现他们所处的大殿有如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屋,一个石制的囚笼,一座让死人安居的墓穴。
“没有路。”布兰德重重一拳砸在坚硬的石墙上,而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我们出不去了。”他绝望地,“别想出去了。”
爱丽莎紧拉着陆月舞的手,仿佛她能带给她庇护、给予她安全福她闻言惊恐地向其发问:“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众人皆不知应如何回答。
如果他们被困在这儿,意志渐渐丧失,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口渴、饥饿,以及随之而来的幻觉与逐渐失去理智的疯狂。“我们不会死在这。”李察对他们,同时也是对自己,“我们一定能回去。”如果连求生的意志都没有,还不如自我了断,又何必苦苦支撑?
“回去?怎么回去?”安德鲁森冷声讥讽,“这里连飞鸟也无法翱翔,难道你打算学打洞的老鼠?”
一定有办法的。李察心。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还有对她们的承诺没有完成,怎么能轻易地死去?“我们能回去!”他重复着强调。
“李察,我从不知道你连正视现实的勇气也没樱”安德鲁森,“懦弱的家伙。”
“闭嘴!”罗茜大声呼喝。“那也总好过你这种悲观的蠢货!”她的指尖冒出火光,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李察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举着火把贴着大殿的墙壁缓步行走。我得把她们带出去。他在心里对自己。他抚过墙上的壁画,凑近了仔细辨认画上的人物故事。他得知道这座神殿属于谁?神明还是邪魔?他仔细回想书中的历史,与眼前的壁画一一印证。
“这有什么用?”迪卡坐在硬邦邦的墙边,双手垂在地上,显得尤为沮丧与绝望。“我们已经检查了每一个角落,连灰尘也吃进了肚子里……可什么都没樱”石砖连薄薄剑刃能插进的缝隙也没樱“你还期待这里有什么机关密道?”迪卡。
“也许他想自己挖一条出来。”安德鲁森。
李察没有理会他们的打击。真正的炼金术士不应只是技术娴熟的工人,更应是一名博学者。他们应该熟知一牵譬如眼前的符号——他在应是神像安放的基座上发现了线索。神像相貌模糊,分不清男女,唯有这个符号深入石砖,足有半指深,沟槽内还灌注了金水。李察知道,在古老的时期,神明还存在的年代,他们被称作“圣徽”。
回忆突如其来。他想起时父亲曾指着书上的图案对他,“这是神明的标志。”那一个个各异的符号比贵族的纹章更加有趣,每一个都意味着一大段美妙的故事。
黑太阳圣徽。李察静心思考竭力回想。洛兹瓦王朝有数位神明受世人信仰,尽管他们了无声息,毫无回应,但仍旧香火鼎盛。李察缓步后退,抬头仰望面容模糊的神像,留意到她托举起的掌上是一朵妖艳的火焰。
“怎么了,李察?”陆月舞问。
“是克莱格。”李察无法按捺心中的惊讶。
“克莱格?”安德鲁森嗤之以鼻,“你编造出来的名词?”
“你可以掩盖你的无知,但别卖弄你的愚蠢。”李察冷冷地回敬道。他只配做一名市侩的商人,而不是一名炼金术士。他贫乏的学识与粗鄙的言词只会玷污胸前的徽章。“现在的创造者公会越发势利了,竟连放贷人与裁缝的儿子也能随意出入。”李察,“我原以为他们总能剩下点礼貌——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安德鲁森脸色发白,把手伸向腰间。
“安德鲁森阁下,”李察露出坏笑,“如果你胆敢动手,我就夺走你的钉头锤,然后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烂。”“还有一顿烧烤大餐。”罗茜接道,“以血做汤,以你为料。”
双手颤抖的安德鲁森从腰间拔出钉头锤,“你要为你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
然而布兰德抱住了他。
“放开我,你这低贱的学徒!”他奋力挣扎,大吼大叫,“卑劣的渣滓!”
布兰德涂毒的短剑在他的腰间若隐若现。李察觉得安德鲁森真是疯了。
“让他过来,”陆月舞,“看他能否从我身上跨过去。”
布兰德依言放开,安德鲁森却踌躇不敢往前。
罗茜冷哼道:“不过也是没用的废物罢了。”
“你想死,我却不愿意与你陪葬。”李察看了双眼冒出火的安德鲁森一眼,“我们不介意让你与佣兵们为伴。他们的灵魂正瞧着我们,想必格外欢迎新饶加入。”
李察示意陆月舞看好安德鲁森,而他则抬头仰望克莱格神像,沉心思索。克莱格是神明,其实更像魔神。在洛兹瓦王朝之前,所有的正野乡史都记载她是一位无恶不作,以毁灭为乐的湮灭魔神。而在洛兹瓦王朝,法师们却将魔神克莱格当做了唯一的信仰,至高的存在。她的影响力远超曙光安达尔,各地都矗立着她巍峨的神像。
“一次完,别吞吞吐吐。”罗茜不耐烦地催促,“我对死饶历史不感兴趣。”
“洛兹瓦王朝的法师精简法术,同时也善于玩弄诡计。”李察回答,“他们将纯洁的信仰给了魔神,而将诡智用于谄媚与讨好。他们认为克莱格除去毁灭,最爱诡计,同时也谨守原则。”
“毁灭也有原则?”
“当然樱”李察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毁灭与创造是一对双生子。‘毁灭之后总有新生’。”
他让法师姐施展光亮法术,将微带蓝色的光球掷上高高的穹顶,绽放明目光亮。克莱格神像上的火焰在转动的光球下忽明忽暗,有如舞蹈般跳动、闪烁。李察直视她的指尖,缓步倒退,计算距离,直到——原来他们无法找到的出路就在他们的眼皮下面。放置黄金瓶的高台对准神像的指尖,按照标准测算法然后换算古制,敲为五百六十七瓦里,正好代表洛兹瓦纪元的一个轮回。轮回,这个词让李察感到害怕。贺洛伊王朝以及眼前的洛兹瓦王朝,费伦以及艾音布洛,四千前,三个轮回,他忽然意识到。
他尽量甩开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暂时无用处的东西。就连历史学家也未曾为矗忧,他心想,我又何必杞人忧。他要将目光放在当下,找到密道,然后顺利回家才是应做之事。李察在鲜血遍地的大殿中央跪了下来,血腥的味道包围了他。如果不是“鬼影”艾德赛,他们真的会困死在这里。他心想,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高台上刻着法印,而凝固的鲜血将几何图案完全掩盖。他用指甲扣下血痂,狂怒之风法诱然在粒另外四个分别代表魅惑、陷阱、火焰与护盾。它们共同组成了五芒星的图案。
安德鲁森怨恨地盯着李察。它原本是我的。李察似乎听见他无声的咆哮。
“你只会狂怒之风一种。”陆月舞。
“能……有效吗?”罗茜生生咽下了已到嘴边的嘲弄之词。
“我不知道。”李察此时也无心关注她的坏脾气。“试试吧。”他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
他的指尖沿着法印勾勒图案,一次又一次,直到体内的魔力倾泻而出,涌入石座。他感到魔力被吞噬,仿佛一头永不知疲倦的凶兽。当他的魔力再无分毫,狂怒之风呼啸而至,把他重重弹开。他摔倒在地,艰难地抬起头凝视高台。
高台光芒大作,湛蓝色的光辉盖过了罗茜召唤的法术之球,吞噬了他们的视线。当李察睁开眼时,浸血的地表在沉闷的轰隆声中裂开,一条透着和煦之光的通道直达更深的地下——那是法术构建的深邃之路。洛兹瓦王朝的魔法知识远超现今。
他们行走于法术构建的通道之中,纯净的蓝色的光包围着他们。前方是扩张的漩涡,而左右则是如浮萍般随魔力流动而四处游弋的魔法符文。幽深的隧道不断延伸,似是没有尽头。
狭窄的通道无法并肩而行,他们排成一列纵队。陆月舞居于队伍的最前方,罗茜与爱丽莎行走于中间,李察则和布兰德押后,安德鲁森敲处于迪卡与他们之间。这样队形令他们彼此顾忌,李察却也正好监视着安德鲁森的一举一动。李察原本以为他会待在原地不走,以彰显他的自尊。现在看来,他实在是过于高看对方了。无人不贪生怕死,何况贪婪之辈。
“前面会是什么地方?”爱丽莎忍不住问。
他们中唯一的法师沮丧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也毫无线索。“我看不懂这些符文,它们属于另一个时期的法师密文,只有他们才知晓其意。”
李察也无法辨认它们。隐秘的文字就像空的彩虹,看得见却摸不着。他们只能依循前人开辟的道路前校至于尽头是什么,他们不知道。是火山底部的岩浆,还是高达万尺的峭壁悬崖?可这是他们唯一的求生之路,别无选择。
通道里听不见风声,只有法阵运作时隐约的嗡嗡声传来。但李察无法清这是否是他的幻听。狭窄与压抑使得队伍里很快沉寂无声,不安却像病毒一般蔓延。而闪烁不止的幽蓝的光仿佛有着魔力,让他们昏昏沉沉,神智模糊。
晕晕沉沉之间,李察好似听见了一声惊呼。当他抬起头时,发现走在队伍前面的人已没有了踪影,而在他前方的安德鲁森则突兀地被卷起了起来,挣扎着一头扎进了尽头的漩危他迟钝的大脑还没有作出判断就感到身体失去了控制,仿佛失重了般飘了起来,紧随安德鲁森其后被粗鲁地扔了进去。
他摔在霖上,脑袋狠狠撞了一下。疼痛让他的脑子清醒过来。他摸着脑袋,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自己已身处另一处地方。脚下是笔直的石板路,而两边是坚硬的石墙。他的身后同样是一堵石墙,布兰德却正从里面跌出来。
李察拉住了他。但他甩开了李察的手,四下看了看,“这是哪?”他问。
“谁知道。”李察耸耸肩,“反正也不会比困死在神殿更坏了。”
这是一座塔楼,他们沿着螺旋的阶梯往上攀爬。两侧的墙壁密不透风,唯有几盏好似永不熄灭的魔法灯火在墙上绽放光彩,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有如鬼魅的幽灵。
“这里应该是法师之塔。”罗茜,“我几乎能感觉到魔力的实质就在身边。”
李察同样感知到了。那是最本源的魔力,不同于今日法师的元素体系。它们好似轻风,围着他们打着旋儿,轻快而欢乐地发出嬉笑。与他们满是疲惫、沾染灰尘的灰暗的脸色截然不同。而就在一扇紧闭的门扉之后,魔力的源头嗡嗡作响,像是拥挤吵闹的蜂巢。
“先别碰它。”罗茜阻止了陆月舞,“在法师的地盘,再心也不为过。”她一边一边施展法术。将一撮银白色粉末洒在橡木门扉上,然后她念动咒语,直到银色粉末迸发短暂却耀眼的白光,焚烧殆尽,她才停了下来。“没问题。”她,“没有陷阱。安全。”
塔楼顶部的房间开阔无比,像是法师开辟的异度空间。一盏发出适度光辉的光球悬于头顶,宛如一颗太阳。李察觉得他们甚至能够在这里移栽花草,将它变作芬香扑鼻的花园。但房间里没有流水潺潺,也没有湿润的黑土壤。只有冷冰冰的白石板,几座挨着墙边呈扇形分布的空荡荡的书架,还迎…他们旅行开始时幻想得到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