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u盘里是我们和阿娟聊天的视频记录,您可以看一下。”这一次项恒远没有主动动手,而是将选择权交到了韩铮手上,他其实也很想知道韩铮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那条彩信的事。”出乎意料的,韩铮并没有急于去看u盘里的内容,对阿娟的话也兴致缺缺。

“苏韵编造了一个有钱老公出轨,隐忍正妻为求清净远走他乡的故事,并以挽回出轨丈夫的心的凄凉说动了阿娟在交班时拿了您的房卡交给苏韵。”后边的话已经没有说明的必要了,韩铮已经知道了。

苏韵进了他的房间发现他已经熟睡,于是拿了他的手机给许星然发了那条彩信之后又删掉,至于内容,能让许星然生气如斯,韩铮不用问都能猜到是什么。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更猜不出他的想法,但其实也很好猜,无非是想着怎么整苏韵而已。

“韩总,您看?”项恒远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下一步指示,只能主动询问。在这件事情上,他就算是韩铮的亲信也不好贸然为他做什么决定,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丢了工作的事情,他向来谨慎。

“托关系,让人在监狱里‘好好照顾’苏韵,毕竟她失去孩子之后就一直情绪不稳。”这话韩铮说的很平静,不明真相的人只会以为他对苏韵情深义重,即便她做了这么让人不耻的事情,他也没有迁怒于她。

而站在韩铮对面只隔了一张办公桌的项恒远却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别人不明白的事情,他跟了韩铮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他在心底为苏韵鞠了一把同情泪,却也仅限于此,归根结底,不过都是苏韵自己作死而已。

韩铮靠在转椅上,视线始终落在那叠文件上,神色莫名。没有结果的时候他盼着出结果,他迫切地想和许星然解释清楚,让两个人能重修旧好,可现在结果就摆在他眼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许星然解释。

说到底,是他一时心软给了苏韵可乘之机;说到底,是他太过大意才让苏韵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这一些列的小动作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说到底,还是许星然不信他。

只是转念一想,许星然又凭什么信他?她失忆了,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任何事情,她和他相谈甚欢也只是因为他了解她,他知道怎么去接近她而已。就像当初失忆的自己一样,哪怕她在自己面前哭到肝肠寸断,与那时的自己而言,她也只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她没有把他当成心怀不轨的男人,真诚对他,也许对他也再次动心,可只是因为那两张照片,一切都变了,他有什么资格责怪许星然?她做的,比起他曾经做的,实在太轻松了。

“417号,有人来看你。”女狱穿着合体的服,手里拿着根电棍随意地敲了敲房门,透过上边窄小的窗户喊道。

随着一阵悉率之后,房门的门锁被打开,而417号,也就是苏韵出现在门后,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她的长发已经被剪成齐耳的短发,身上穿着橘红色的背心,背心上写着她的编号,417号。

“快点,磨磨蹭蹭的。”女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

女狱也实在是搞不懂上边人的想法,刚关进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是个重刑犯,要单独关押特殊照顾禁止任何人探望,这才过了多久,就亲自带人过来探望了?说话还有没有点谱了?只是她不过是个小狱,平时和犯人耍耍威风还行,对上上司们,她只有装哑巴的份上。

只希望她不是就此得道升天过两天就能“保外就医”就好,当了这么多年的狱,别的没见过,各种理由的“保外就医”倒是经常看见,搞得她都有些神经敏感了,谁知道今天特殊照顾的人哪天就能得个重大疾病“保外就医”呢?

推开探监室的房门,监狱长正带着太好的笑容在和一个看起来还算温润的男人说话,那男人嘴角噙笑,温文尔雅,可眼睛里却是冷漠和轻视。

果然,又一个“保外就医”,女狱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可惜自己的奖金,它又要飞了。

“顾先生。”谁也没想到,这偌大的探监室里,第一个说话的会是那个最没精神头的417号犯人。

而那个男人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平淡“苏韵来了,坐吧。”

语气自然得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一样。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怎么样。”顾屹凡看着对面的苏韵,勾了勾唇。他倒是没想到最后送苏韵进监狱的会是许星然,这也是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苏韵的原因之一。

“还行。”苏韵勉强笑了一下,只是态度敷衍得太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

“想出去吗?”顾屹凡根本不在意房间里那些狱包括身边的监狱长怎么想,在某些地方,他顾屹凡比什么规章制度法律法规都要好用得多,比如说现在。

“我说不想顾先生就不管我了吗?”苏韵冷笑,刚被抓的时候她很自信不会有事,因为她知道她是顾屹凡最好用也最好控制的棋子,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她,可惜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顾屹凡没有任何消息。

而像是赶时间似的,所有的审问流程都被省略,她很快就上了法庭判了无期,然后就是不堪回首的牢狱生活,每天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没有尖锐物品,吃饭只能用不锈钢的勺子,其他人的放风时间她只能隐约听着,却无法参与进去。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却无人施救,在这日复一日的时光里,她渐渐死心,她变得呆滞变得痴傻,自己和自己对话,夜深人静时,她也会问自己是不是已经精神分裂,答案却是否定的。

她是心理医生,她的情况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在她即将崩溃的边缘,眼前却出现了救命稻草,顾屹凡。

“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顾屹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我记得我说过,你只需要让许星然离开韩铮,但你好像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她死了不就彻底离开韩铮了吗?”苏韵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凶狠,又迅速恢复原状,低眉顺眼,“我不觉得我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那你应该庆幸韩铮救了她,因为这也算间接救了你。”顾屹凡依然风轻云淡,但任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此刻的杀机,“其实你也可以杀了韩铮的,你杀了他,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奖励你。”

“顾先生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搞错了重点吗?”苏韵微微抬头,脸上的嫉恨一览无余。

“我是来告诉你,不要像傅彤儿一样傻。”顾屹凡耸了耸肩,起身离开,再没有留下一句话。

三天后,身着常服的苏韵站在s市的机场里,微微一笑。许星然,我又回来了。

同一时间,许星然正在给席康乐收拾东西,经过医生的确认,他的感冒已经完全痊愈,因为送医及时,并没有引起并发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回家之后,离空调远一点,不许一直吹冷风吃冷饮,听到没有?”许星然一边给他穿着衣服,一边小声训斥道。

席康乐瘪瘪嘴没说话,小眼神却一直往许星然身后的韩铮身上飘,可惜韩铮一颗心都系在许星然身上,并没有接收到自家儿子的求救信号。

“今天周一,你不去公司没事吗?”许星然无意间瞥到席康乐的小动作时才想起,韩铮一直在她身后。

今天的韩铮意外地安静没有存在感,让许星然一忙起来就忘了他还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未免就有些尴尬。

“嗯。”韩铮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许星然越发郁闷,这个人今天是吃了哑巴药了是吧,说句话难死他?

“你其实不来也没事,我这边自己能弄好,是吧乐乐?”许星然郁闷归郁闷,却也大有顺其自然的意思,如果能就此和韩铮分割干净,倒也是好事一件。

可惜关键时候席康乐不给力,不但没有应承许星然的话,反而挣开她的怀抱,两只小胳膊扑腾着,非让韩铮抱,大有韩铮不抱就不起来的架势。

许星然气结,这熊孩子怎么回事,说好的母子连心呢?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不知道怎么开口。”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许星然在生气,韩铮抿了抿唇,决定和许星然解开误会,虽然还不能确定将那些调查来的资料给她看过之后她就会相信然后跟自己和好,但总比这样时刻都想着分个彻底的好。

“什么事,说吧。”许星然语气不是很好,脸色也挺差的。

“就是……”韩铮干咳两声,有些不自然,“就是我和苏韵,我其实……”

“他其实已经接我出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韩铮刚要说出来,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某个许星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接着,短发清爽打扮青春的苏韵就走了进来,亲亲密密地挽住了韩铮的胳膊,冲许星然略带歉意却难掩得意地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你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把我关进去,阿铮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把我放出来了呢。”苏韵说完又一脸深情感激地看向韩铮,“阿铮,谢谢你,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滚开!”韩铮猛地挣开,慌张地去看许星然,却发现许星然已经冷了脸色,好似北极深处的万年寒冰。

“星然,你听我解释。”他惊慌地去拉许星然的胳膊,却被她避开。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有眼睛,会自己看。”许星然勾了勾唇,眉眼里全是嘲讽,“两位慢慢恩爱,我就不多打扰了。”

言罢,她抱起还在床上不明所以的席康乐,一手提起已经收好的行李袋,快步离开。也得亏是席康乐住院时间不久,行李袋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单手提着也很轻松,只是席康乐重了些,让她有些胳膊酸疼。

将席康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里安顿好,行李袋很随意地扔在一边,许星然迅速上车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已经出了医院大门,后视镜里是西装革履的韩铮一边挣脱苏韵一边追赶的身影,却看得许星然莫名烦躁。

“妈妈……”席康乐小小声地叫着许星然,却没有得到回应。

许星然的车速开得很快,说是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也不为过,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情景,意识里也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

她以为,就算韩铮不爱她了,至少会为了过去的一点情面,不让她这么难堪,现在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说起来也是,苏韵可是韩铮一见钟情的女人,他怎么会轻易割舍?

眼泪不知不觉地留了一脸,模糊了双眼,许星然却浑然不觉,脚始终踩在油门上,没有丝毫松懈,直到身后的席康乐高声尖叫起来。

“妈妈刹车!”小小的孩子声音却很尖细嘹亮,也成功地将沉浸在悲伤不自信的情绪里的许星然给惊醒,下意识地换脚踩了刹车。

许星然狠狠地撞在方向盘上,却顾不得自己额头上的疼痛,转身去看席康乐,他被安顿在儿童座椅上,绑的很严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看着许星然的眼神却很惊恐担忧。

耳边是此起彼伏地汽车鸣笛声,夹杂着普通话和s市方言的叫骂声,许星然这才冷静下来打量着周围,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而她闯了红灯导致差点车祸,也幸亏席康乐提醒及时,她的下意识反应也足够,才没有酿成悲剧。

如果一定要说悲剧的话,大概就是她的额头已经开始流血,黑色的方向盘上依稀能看到些许暗红。

“妈妈,你流血了,我们回医院吧。”席康乐很想爬到前边去看看许星然,可惜儿童座椅的防护措施做得特别好,以他小小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妈妈……”席康乐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许星然很想安慰他,又怕自己满脸血的样子吓到他,更怕自己这幅样子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车窗被人大力拍打着,席康乐开心地叫着“爸爸爸爸”,许星然反应迟钝地缓缓抬起头,看向车窗外,韩铮放大的焦急的脸映在车窗上,在怔愣片刻后,拍打得更加用力。

“星然,你开车门!”

车子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许星然想着,想勾勾唇和他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

“大叔……”许星然喃喃着倒了下去,再没有一点声息。

“星然!许星然!”韩铮不停地拍打着车窗,可是车里的人却毫无动静。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是在做一个香甜无比的美梦,而此时她的车子还没有熄火,随时都有出危险的可能。

“先生,请你让一下。”正在附近巡逻的交闻讯赶来,将几乎疯魔的韩铮拉开,一边呼叫着支援,一边在想办法打开车门。

车子里的席康乐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感觉得到爸爸很着急而妈妈已经没了声音,他无辜地瞪大了眼睛,不停地叫着“妈妈”,但回应他的只有车窗外交的细碎交谈。

席康乐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惊慌地看着车窗外,韩铮被两个交拉着,想上前却挣脱不开,而另外两个交则把自己的巡逻车停在许星然的车子周围,防止它突然滑动造成意外。

“你们放开我,我要过去。”韩铮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冷静下来,他不再挣扎,神色平静,只有一双眼眸里溢满了焦急,“我儿子还在车里,他还不到两周岁,这种情况下看不到认识的人他会哭闹。”

韩铮这样说,两个交反而不好拦他,谁家里没个孝,孝哭闹起来什么样都是深有体会的,更何况眼看着已经是6月底,s市的天气几乎每天都在三十度以上,孝要真在车子里哭闹不停,很容易脱水脱力。

“过去可以,不要太靠近。”年长一点的交做了决定,松开了韩铮的胳膊,年轻一点的也紧跟着松开,亦步亦趋地跟在韩铮身后,准备随时拉走他。

“乐乐,爸爸在这,你别害怕。”韩铮果然没有趴到车上,他只是站在车窗旁边,敲了敲车窗玻璃,吸引着席康乐的注意。而席康乐在见到他之后果然安稳了许多。

“爸爸,妈妈不说话。”乐乐还是很着急,着急为什么许星然不说话,为什么周围有这么多陌生的叔叔。

“乖,妈妈睡着了。”韩铮冲他笑了一下,眼睛却在扫视着目之所及的车子内部的情况。

“乐乐,看到这里有个按钮了吗?伸手按住它。”不过短短几分钟,韩铮就兴奋地发现,许星然虽然关了所有车窗却并没有锁死,而席康乐身边就有一个车窗的开关。

“这个吗?”席康乐顺着他在车窗上指点的方向,懵懂地问道,他胳膊小小的,身体也被禁锢着,想要够到那个开关很有些难度。

“对,就是那个,能够到吗?”韩铮难掩激动,情不自禁地贴在了车窗上。

“先生,你这样做太危险了。”年轻的交上前拉住了韩铮,他不过是去指挥了一会交通,这人怎么就趴上去了,太不靠谱了吧?

“不是,车窗没有锁,我在让我儿子开窗。”韩铮迫不及待地和交分享他的发现,并且时刻关注着车里的情况。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说法没错,席康乐终于按下了那个开关,车窗在年轻交一脸惊讶里缓缓落下,露出席康乐已经被晒得粉红的小脸。

“爸爸!”席康乐松开手,开心地看着韩铮,满脸写着“求表扬”三个字。

“乐乐特别厉害,乐乐救了妈妈!”韩铮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的小脑袋,不足一公分长的头发软软的,很舒服。

120急救车也在这个时候抵达现场,韩铮从开了一半的车窗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将乐乐抱了出来,而医护人员也上前将许星然抬出来送到了急救车上。

“妈妈怎么了?”席康乐虽然不懂,但他至少知道,睡觉是不会有护士阿姨的,但明明只是睡着了的妈妈却被护士阿姨们带走了。

由于韩铮本能的遮挡,他并没有看到一脸血的许星然,只看到了护士阿姨们,许星然在里边也是韩铮告诉他的。

“没什么,我们去找妈妈。”韩铮很想跟着急救车走,但这个时候他不敢把席康乐随便交给谁,他虽然甩开了苏韵却不敢保证她不在周围,他也会怕,怕弄丢了席康乐。

韩铮在带着席康乐往医院赶的同时也通知了施巧芝,他不可能带着席康乐一直在医院里等,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医院接走他才是最合理的。

如韩铮所想,苏韵的确一直远远跟着他,像是等待捕猎的狼,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的下手时机,而她准备下手的目标也的确是韩铮所担心的席康乐。

有了顾屹凡那一番敲打,不管她对韩铮是什么样的情感,都只能变成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她是猎人,韩铮是猎物。为了捕获韩铮这个猎物,她必须要做到小心谨慎,也必须要仔细谋划。

可惜已经对她有所防备的韩铮根本不会给她任何机会,苏韵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施巧芝带着施星宇到了医院将席康乐带走,也眼睁睁看着顾泽沥和贺子晋一起出现在急救室门外,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寻到任何一个可乘之机。

贺子晋来回在急救室外走动着,每次经过韩铮身边,都是重重地一声冷哼。

“你好,做下笔录。”韩铮正心烦意乱无处发泄,眼前却出现了之前一直拉着他的年轻交。

“什么笔录。”他语气说不上多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加上毫无遮掩的上位者气势,让年轻交怔了一下,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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