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顾叔叔，您醒了？”许星然这个时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忙上前帮他穿好衣服，也幸亏顾屹凡动作慢，只脱了上衣，许星然穿起来也不会太尴尬。
“哦，是星然。”顾先生乐呵呵地笑着，“这里是医院？”
“是啊顾叔叔，您昏迷了半个月了。”许星然帮他穿好了衣服，又帮他垫了垫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些，“屹凡哥已经去找医生了，您稍等一会。”
说着她就蹲了下去开始收拾水盆毛巾，顾屹凡刚才可能是太紧张也可能是太高兴，毛巾随手丢在盆里，溅了不少水在外边，看得她唉声叹气，这要是没看到一脚踩上来滑到了可怎么好。
“屹凡也在？”顾先生听到顾屹凡的名字，诧异了一下，“他还有脸来？”
许星然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只能赔着笑脸“怎么说屹凡哥也是您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管您呢。”
“我看他巴不得我死了。”顾先生冷哼一声，怨念颇深。
许星然恍然记起那天顾屹凡电话里的话，“被我气的”。
看这样子，这气得不轻，昏迷了半个月都没消气。
“您也别气了，屹凡哥肯定不是故意的，您不知道，从您昏迷到现在，他一直守在医院里，他怕您不想见他没人照顾，特地打电话让我过来的。”许星然轻笑着给顾屹凡说好话，她总不好骂顾屹凡，挑拨人家父子关系吧。
“你这丫头，他干了那么些烂事，你还替他说话。”顾先生虽然是这么说，脸上的怒气却消了不少，甚至带了几分笑模样。
许星然陪着笑，心里暗骂顾屹凡属乌龟的，找个医生找这么慢。
“星然啊，叔叔有件事想求你。”许星然正想着怎么打开话题陪他聊一会，谁知道顾先生先自己找到了话题，只是着开头怎么听都觉得折寿。
“叔叔，您有事就说，哪有什么求不求的，我是晚辈帮您办点事不是应该的吗？”许星然乖巧地坐在他床边，等着他的下文。
“我这次病得来势汹汹，只怕是没几天好活了。”他说完喘了一会，吓得许星然手忙脚乱地去找氧气呼吸机。
“别忙别忙，没事，就是突然这么一下子。”顾先生把她抓了回来，小声安抚着，只是他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许星然被他抓着不好再动，只能耐着性子，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一有不对就甭管他抓没抓着自己，先找呼吸机再说。
“叔叔，您别这么说，屹凡哥还没结婚给您生个孙子玩呢。”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顾屹凡那个臭小子，就是我的心病。”他叹息一声，歉意地看着许星然，“我知道他干了不少错事，韩铮怎么报复他都不过分，但是叔叔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许星然忽然就明白顾先生为什么要用求这个字了，这种事大概只能用求才显得他的诚意有多深，可这件事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她没办法代替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
“叔叔，这个，我不能替韩铮做主。”她有些艰难的开口，如果顾屹凡报复的是她，面对顾先生她可能会大义凛然地应承下来，可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顾屹凡和韩铮的事情，她不能应下，也没资格应下。
“我知道，我没想让韩铮被动挨打。”顾先生笑了笑，“屹凡的性格我理解，就算韩铮不追究他也不会和韩铮和解，只怕是当成韩铮怕了他，更加得寸进尺。”
“那您的意思是？”许星然有些迷糊了，难道不是让韩铮不要和顾屹凡起冲突吗？
顾屹凡就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病房里顾先生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抬起头吸了吸气，感觉自己眼眶有点热，他想擦擦眼，忽然发现医生还在身边，忙不好意思地让开了房门“不好意思文医生，您请。”
文医生也听到了那些话，自然不会责怪，顾屹凡让开他也就默不作声地进去了。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而他作为世家子弟又是军区医院的心肺科着名医生，很多事情不用他打听就有人主动说给他听。
所以顾屹凡干过什么事，正在干什么事，以及顾先生到底是因为什么住进医院的，他都很清楚。
只是他这人向来不喜欢圈子里世家的那派作风，这才脱离家族当了医生，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圈子里，以一个圈子里轻易无人敢得罪的身份回来的。
他进了门走到病床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见他进门就主动让出地方的女人，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身材有些瘦削，长发披肩的模样配着她恬静如兰的气质，让人很难不多看两眼。
他心中诧异，这个女人的身份他并不知道，是谁呢？
顾先生醒了基本上就没许星然什么事儿了，她又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就告辞回了s市，顾先生并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在她走前一天，留她单独说了会话，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许星然走的时候，有些怅惘。
那天顾先生的乞求和走前的神秘对话就变成了她和顾先生之间的秘密，无论是谁都打听不出来，包括顾屹凡。
许星然回了s市，谁也没告诉，她打车回到家，在床上睡了两天，睡到昏天黑地，睡到不分日夜，最后醒了过来，打个哈欠，去席家接回了三个孩子，顺便见了见顾阮阮。
顾阮阮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此时挺着个大得过分的肚子在家走路都费事，三个孩子都自觉离她一米开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撞到她。
“星然，你说我怎么还不生啊？”顾阮阮苦着脸，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两片芒果干，家里阿姨烘干的，健康干净无污染。
“你能不能少吃点？吃多了不好生。”许星然抢了她的芒果干自己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味道不错，是个好芒果。
“你是亲闺蜜吗？”顾阮阮愤怒地瞪着她，企图把她瞪到羞愧，然而只是枉然，许星然并无半分羞愧，反而吃的更起劲了。
“这芒果干不错，哪儿买的芒果，回头我也买点去。”许星然一边吃着一边翻着桌上的孕期指南，根本不搭理顾阮阮的话茬。
“许星然！”顾阮阮气急，只是那中气十足的样子让许星然放心不少，还能这么喊，说明她这个孕妇还是挺滋润的。
“讲道理啊顾阮阮，你觉得我怀孕那会肚子有你的大吗？”许星然放下书和芒果干，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她。
“你怀小念的时候我没看到，听苏阿姨说并不怎么大，你怀乐乐的时候倒是挺大的，但也没我的大，也就我的一半吧。”顾阮阮撇撇嘴，心情低落，也正因为有了许星然这样的对比，她才更加担心自己的肚子。
“你有没有问过医生，是不是怀了双胞胎啊？”许星然伸手在顾阮阮光滑的大肚子上来回抚摸，随口问道。
“……不能吧？”顾阮阮有些怀疑，也有几分动心，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能怀孕就已经是上天恩赐了，根本没奢望会不会有双胞胎之类的，现在听许星然这么一说，她又变得奢望起来。
“明天让韩涛带你去问问看。”许星然拍板做了决定。
“可是不是说双胞胎都早产的吗？”顾阮阮依然不敢相信。
“那也没人说双胞胎一定早产吧？”许星然不置可否，“反正多去看看医生也不会少块肉，就当产前体检呗。”
顾阮阮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不敢信，总之她最后也没让韩涛带她去医院，许星然看着她发来的消息，无所谓地笑笑，不管是一个还是俩，总归都是她顾阮阮的，跑也跑不掉了，又何必纠结这一时呢？
在家又休息了两天，许星然拎着包包，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合体的职业套装，踩着五公分高跟鞋，终于又一次回到了职场。
当她走出电梯门的一刹那，掌声雷动，鞭炮齐鸣，并没有。
她出电梯门的时候只有顾泽沥和黄鹂站在门外，顾泽沥在原地看着她微微一笑，黄鹂则是激动地踩着小细高跟吧嗒吧嗒跑上前抱着她就要哭出来。
“干嘛呀，许久不见就哭给我看啊？我欠你工资啦？”许星然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开她玩笑，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与熟悉感。
“林总，你讨厌。”黄鹂抹着眼泪，拿小拳拳捶着她的胸口。
“好好好，我讨厌，我们亲爱的黄总监是不是应该去洗手间补个妆？脸上这粉底不便宜吧？”她前边还说着讨饶的话，后边又开始开玩笑，惹得黄鹂彻底破涕为笑，千娇百媚地瞪了她一眼，又踩着自己的细高跟吧嗒吧嗒跑到洗手间去补妆了。
“你一来就把人给弄哭了，故意的吧？”顾泽沥看着黄鹂远去，无语至极，怎么半个月没见，这人恶劣了这么多，以前不这样的啊。
“哟哟哟，我们顾总心疼啦？”许星然觉得自己大概是早上误吃了奇怪的东西，才见谁都想调戏。
“心疼谁？心疼你？你用我心疼吗？”顾泽沥瞥她一眼，瘪了瘪嘴，他倒是想心疼她呢，她给机会吗？
俩人没说几句，黄鹂就回来了，亲亲热热地挽着许星然的胳膊，左一个林总，右一个林总，叫得许星然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自己是失忆了，能不能干活还不知道呢，就这么被人崇拜着，当真不舒服。
例行会议开过，许星然这个持有新顾氏30％股权的副总就这么在众员工期待的目光中，上位了。
“顾总，有何吩咐？”许星然坐在顾泽沥对面，嘻嘻笑着。
“有个客户要见，一起？”顾泽沥知道这个时候让许星然单独去做什么，她肯定会心慌会无从下手，所以打从他决定让许星然回公司开始，就已经想好先带她一个月，让她对工作流程有个熟悉之后再让她单打独斗，一如当初在美国时，他手把手教她适应一切。
“好啊，什么客户？”许星然挑了挑眉，心中对顾泽沥多了几分感激。
新顾氏目前的业务是给客户提供网络广告创意服务的，而所谓的见客户基本上就是去跟一群不懂的人扯皮到底应该怎么做，能做出一个什么样的效果来。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顾泽沥的助理已经开车等在楼下了，那是个看起来很稚气的男人，听顾泽沥说才大学毕业两年，还属于正在适应社会阶段。许星然了然，并没有过多关注，所有的心思都扑在顾泽沥给她的客户资料上。
今天要见的客户是一家做碳酸饮品的公司，牌子是s市的本土品牌，在s市和周边城市小有名气，但再远一些的北上京城东三省南下两广都没什么名气，甚至可以说，买都买不到，而这家公司的老板也是最近才决定进军全国，希望能通过网络广告的方式打开全国的销路。
这家公司一年前刚搬了新厂址，而新厂的建设装修全部都是韩氏集团旗下公司包办，因此对顾泽沥这个人十分信任，这才成了顾泽沥的第三个客户。
“你突然回来也没打个招呼，你的助理我还没招到。”顾泽沥伸手合上了许星然手里的文件，说起了其他事情，他觉得许星然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见客户，太紧张了。
“助理啊……”许星然念叨着这三个字，同样有些惆怅，其实今天见到黄鹂之后，她觉得黄鹂跟她特别合，可惜了，黄鹂现在是策划部总监，算是接了她之前的位置，并不能来给她当助理。
“反正还没招到，你有什么要求还来得及提。”顾泽沥眨了眨眼，故意开她玩笑。
她知道是玩笑，却当了真“那我就提了，要求不高，黄鹂那样的。”
顾泽沥咂舌，这要求还不高，当初也就是黄鹂刚出校门对韩氏有着莫名崇拜感才让他趁机而入把她招到了韩氏送到了许星然身边，当初不用太晚，只用再晚一个月见到黄鹂，他绝对没办法把人忽悠进韩氏当助理。
更何况，现在给许星然招助理打的可是新顾氏的旗号，跟韩氏一点关系都没有，连背景信仰的加持都没有了。
“你当黄鹂是菜市场的萝卜呢，随时要随时有？”顾泽沥企图讲道理，让许星然降低一下标准。
许星然却非常不配合地摇了摇头“就要那样的，一个月找不到就两个月，两个月找不到就四个月，总会找到的。”
“你身边不能这么久没有助理，我带着你还好，秦乐随你差遣，等你自己接手工作以后，没助理你忙不过来的。”顾泽沥苦口婆心，他口中的秦乐就是他那个新助理。
“哦，到时候再说，万一我用着秦乐挺顺手呢？”她笑眯眯地看着顾泽沥，如愿看到他变了脸色。
顾泽沥从来没想过，自己只是想让许星然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一些，结果却是赔进去自己的小助理，他很后悔，非常后悔，黄鹂难找，秦乐也难找好吗？
和对方公司约在了对方厂区里，对方虽说是公司老总，却穿得很普通，看着和厂区里来来往往的工人没什么区别，乍一看倒挺像个好老板的。
“汪总您好，这位是我们新顾氏的副总许星然女士。”顾泽沥向对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之后，就开始和他讨论工作的问题。
主要就是这位汪总想要的广告效果，以及能够做出的前期投入，许星然在一边安静地坐着听着，不时看看窗外。
这位汪总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办公室里的窗户是大大的落地窗，又是向阳的位置，这个时候正是阳光满溢的时候，也能清楚地看到厂区内大部分位置的情况，许星然估算了一下，如果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以汪总坐的位置，绝对能第一眼看到。
也就是说，他给自己办公室装修成这样只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处理工厂里的突发事件。
窗外有棵挺高的梧桐树，枝叶茂密，树枝上还栖息着鸟儿，两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八九岁孝围着树你追我赶玩得特别开心，许星然不知不觉地就看入了神。
“林总，林总？”汪总叫了她两声，她没听到，顾泽沥在桌下拽了她衣服两下，她才如梦初醒。
“啊不好意思，刚才看外边那两个孝子玩的开心就想起我女儿了，抱歉。”许星然歉意地笑笑，不再看窗外。
“哦，那是我家的一对双胞胎，今天说是老师不在放假，就让他们来厂里玩了。”听到许星然说是看孩子出神，汪总刚才还有些不满地神情瞬间就舒展开，变得慈爱起来。
“原来是令公子，果然生龙活虎，很像汪总。”顾泽沥不着痕迹地借着孩子夸了一下汪总，他果然更开心了。
“你们慢慢谈，我去下洗手间。”许星然又坐了一会，有些烦闷，两个孩子并不算吵闹，但嘻嘻哈哈的声音却总是钻进她耳朵里，让她难以集中精神，干脆就找个借口出去走走，也好观察一些厂子的情况，找找灵感，至于汪总的要求，她回去问顾泽沥就是了。
“哦好，小张，你带林总去吧。”汪总并无不满，招来自己的女助理带许星然走了。
从洗手间出来，许星然并不想回去，便冲小张笑了笑“张助理，能麻烦你陪我在厂区里走走吗？我不去里边，就在外边看看环境，也好找找灵感。”
“当然可以，林总这边请。”小张属于跟着汪总比较久的那种，业务能力不错，也没有别的歪心思，所以汪总家的夫人并不在意汪总身边有这么个漂亮助理。
两个人在厂区里随意走着，那两个孩子似乎看到了陌生人很好奇，也不远不近地跟着，不时打闹一会。
“你们厂区的环境不错啊，虽然噪音大了点，但是绿化什么的做得很到位。”许星然没话找话，她纯粹只是想透透气，但是身边跟着个人，不说话显得不礼貌，只能这样找些没营养的话题聊。
“都是汪总和韩氏的设计师一起商议的，汪总很喜欢花草。”小张笑得很自然，也很随和。
“像你们汪总这样的人不多了。”许星然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既然林总赏识，那公司的广告还请林总多上心。”小张的确是个好助理，三四句话就把话题拉回了今天的主题，许星然佯装淡定地点了点头，连说一定。
身边过去一辆叉车，车上放着十几箱饮料，四箱一层摞着，看着有点歪。
许星然瞥了一眼，有些担忧，便转了个身，跟着叉车走，两个孝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有好一会没听到孝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了。
“林总？”小张不明白许星然怎么突然转身了，奇怪得叫了她一声。
“没什么，汪总和顾总应该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许星然不好说那叉车上的饮料没放好，只能另找理由。
毕竟只是有点歪而已，未必就会出什么事，她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来罢了。
正说着话，两个孝突然从旁边的花丛后边蹿了出来，下了那个叉车司机一跳，刹车就踩得有点猛，本来只是歪了点的饮料箱子此时就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两个孝也被吓傻了似的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叉车司机很无奈，这是老板家的公子，他不敢训斥，只能认倒霉地往后倒车，惯性使然，最上边的八箱饮料终究还是往下倒了。
许星然在饮料往下倒的一瞬间就冲了过去，把两个孝给推了出去，也得亏是她发现孝蹿出来的时候就往那边走了，饮料掉下来那会她离得并不远，这才来得及把孩子推出去。
倒地的那一刻，许星然只有一个想法“我竟然又被砸了？”
“林总！”小张慌乱地上前把那些饮料箱子推开，她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哭，八箱饮料歪斜倒下来的有四箱，只有一箱砸在许星然后背上，其他的就倒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