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可是等她和韩涛有了肌肤之亲,本以为痛经这些事就远离自己了,却不曾想,也仅仅只正常了两个月就又变成了毫无规律。

“痛经吗?”刘教授点点头,继续问道。

“嗯,每次来的第二天就痛得下不了床,什么都干不了,满身虚汗浑身无力,感觉自己死了一回。”顾阮阮也放开了,她感觉得出,问题就出在自己身上,连带着韩涛去看男科都省了。

“行了,拿着这个单子去四楼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一会回来我再给你看看。”刘教授随手撕下一张单子递给了韩涛,安抚地笑笑,“别太担心,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工作不要命,有点妇科病都很正常,早发现早治疗。”

这基本就算是定了不孕是因为顾阮阮的身体问题,这个认知让顾阮阮很不好受,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对刘教授后边安抚的话都没听进去,韩涛心情也有点复杂,却也没有太复杂。

他揽过顾阮阮的肩膀,把她半拖半抱地带出了科室,安慰似的抱住了她。

“刘教授不是说了吗,早发现早治疗,别闷闷不乐了,可能只是一点小问题,吃点药就好了呢?”他其实也没想到顾阮阮的身体真的有问题,只不过他也很快就有了决断。

席家又不是非要有个孩子才能过,顾阮阮就算真的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她喜欢,那就去领养个孩子回来承欢膝下,如果她不喜欢,那正好他们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

就算席家一定要有个孩子继承,那不是还有韩铮吗?哪怕韩铮从此以后再没孩子了,只要和许星然搞好关系,好好教导席康乐,一样是他们席家的孩子不是?

可能正是因为没有这种生育压力,韩涛对不孕这件事看得很淡,也完全没有顾阮阮现在的心情复杂。

“你不嫌弃我吗?我不能生孩子。”顾阮阮紧紧搂着他的腰,问出这样的话来,声音都是颤的。

“你傻不傻?孩子有你重要吗?”韩涛被她气乐了,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再说刘教授不是也说了吗,年轻人有点妇科曹正常,我们快去做检查,也许根本不是你的问题呢?”

说罢也不给顾阮阮思考反击的机会,果断抱着她往电梯那边走。

做检查的不多,两个人很快就又回来了,等刘教授送走科室里的那个病人,韩涛又拖着有些不安的顾阮阮进去了。

“刘教授,我们回来了,麻烦您再给看看。”韩涛把拍好的片子都递过去,一直小声地安慰着顾阮阮。

刘教授看了一眼片子,又看了看一直浅笑着没有任何生气迹象的韩涛,在心里对他印象好了不少。她见过不少夫妻来检查的,一旦查出来是女方不孕,大部分男人都会暴跳如雷,当场提出离婚的也不在少数。

有些虽然嘴上说这没事儿,但面色难看至极,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倒是像韩涛这样,自己非但不生气还一直开导妻子的,少之又少,加上韩涛她也只见过两三个而已。

“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你就是宫寒严重导致不易受孕,好好调理以后少吃生冷食物,多用热水泡脚,平常饮食洗漱都用温水热水,再去看看中医开些药膳调理,很快就会好的。”刘教授笑了笑,也是从心底为这个病人开心,她有个疼爱她的丈夫,身体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受孕体,不过是体寒宫寒罢了。

这样的,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基本都能成功受孕。

“另外就是你有点炎症,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吃完就差不多了。这个你也不用担心,现代女性百分之八十以上都会有各种小炎症,不影响身体健康更不影响受孕。”

“真的只要调养就能怀孕吗?”顾阮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虽然是酷爱冷饮,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却没想到这样竟然会影响怀孕。

“这个是自然的,你要相信医生。”刘教授哑然,“不过提醒一下你们,回去可以同房,但是要做好防护措施,每个月都要回来复查。在没有确定宫寒完全好了之前,贸然同房,即使受孕也会很快小产,这样对子宫伤害极大,对以后受孕也极为不利,知道了吗?”

“好,我们明白的。”顾阮阮已经羞得脸红脖子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是韩涛一边安抚她,一边向刘教授道谢。

“刘教授,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看我要不要也去做个检查?”韩涛也是临时起意随便问问,没想到刘教授却很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

“虽然夫妻双方都有不孕症的概率很低,但为了以防万一,你也去做个全面检查也是非常好的。”

韩涛“……”没事瞎问什么!

“好的,谢谢您,我们这就去男科。”韩涛维持着自己得体的笑容,再三道过谢之后,拿着刘教授开的药单和病历离开了她的科室。

“你真去啊?”顾阮阮看着韩涛按了六楼的电梯满脸惊讶,在她看来这件事已经有了决断,韩涛完全没必要再做检查。

“万一呢?到时候你调理好了我也有问题,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要上孩子?”韩涛挑了挑眉,把人死死揽在怀里,“检查一下嘛,有备无患,就当体检呗,放松。”

韩涛的检查就要快得多,答案也如两人所想,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换个同样身体健康的女人,分分钟就能生一堆。

这个结果让顾阮阮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在取药窗口排队的韩涛,鼻子一酸,差点又要落下眼泪来。

尽管心中早就要有了这样的预感,尽管整套检查下来韩涛始终嘻嘻哈哈没有任何不满,可她依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一直觉得,孩子是两个人爱情的延续,看着两个相爱的人生下聪明可爱的孩子,然后陪着他慢慢长大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然而现实给了她一巴掌,剥夺了她的这种幸福。

即使刘教授一再向她保证,只要好好调理她还能怀孕,可这个时间又是多久,她不敢想。

“好了,拿到药了,我们回家吧?”韩涛提着一小袋药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是傻不拉几的笑,“中医这个我不太熟,回家问问咱妈,她们那辈人应该更了解一些。”

“嗯。”顾阮阮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她跟在韩涛身后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也拉住了他的胳膊,“我刚想起来,今天和剩下约好去看小念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脸上还有几分红晕“你也知道小念这段时间总跟着顾泽沥到处玩闹,难免有些不着家,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星然拿我当由头才把小念留在家里。”

“行,我开车送你过去。”韩涛不做他想,果断应下,“你们玩得开心点,我晚上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和星然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今晚就睡她家,顺便也问问苏阿姨京城有没有好的中医介绍,毕竟苏阿姨也是妇科大家。”

经顾阮阮这么一提醒,韩涛也恍惚记起,许星然的母亲苏雨玉其实也是妇科医生,他心中涌起一股后悔来,早知道有苏雨玉在,他们还挂什么专家号,还让顾阮阮那么羞涩不开心。

“那正好,我送你过去顺便跟苏阿姨聊聊。”韩涛满脸开心的模样,让顾阮阮说不出拒绝,却又不得不拒绝。

她根本就没和许星然约好,也吃不准小念在不在家,多半是不在的,毕竟她昨天还和许星然聊过天,许星然也说了顾泽沥今天不加班,要带小念去w市的古镇感受一下江南水乡的风情,听那意思是要在那边过夜的。

“算了吧,改天你再去,我先跟阿姨说说看。”顾阮阮声音小小的,毕竟是说谎,心中难免就少了底气。

韩涛怔了一下,却是以为她不好意思,略一思索就点头同意了“那好吧,我把你送到门口就回去,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家给我打电话,我再去接你。”

“嗯,知道了。”危机解除,顾阮阮心头的阴霾也少了几分,她踮起脚尖在韩涛的侧脸亲了一下,自己先害羞地跑出了医院。

在许星然家门口和韩涛告别后,顾阮阮深吸了两口气,方才安抚韩涛的腼腆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眉间忧郁。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许星然倒是没注意她手里提着的药,而是关心地查看着她的脸色。

顾阮阮的脸色实在太差了,眉眼间的郁气都快成明晃晃地挂出来了。

“有时间吗?陪我喝酒呀。”她笑了笑,推开许星然径直走了进来。小念果然不在家,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刘阿姨在阳台晒衣服,二楼隐约传来席康乐的笑声,清脆动人。

以前她们俩读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谁不开心了,就拉着另一个人的胳膊撒娇装痴地说“陪我喝酒呀”,另一个绝对不会拒绝,反而会积极地准备酒水,两个人跑到宿舍楼的楼顶,靠着围栏,看着满天星斗,一起喝个不省人事,第二天从床上扶着快要断了的腰,相视一笑。

什么哀伤呀难过呀,通通见鬼去吧。

“行,去楼顶等着,我一会就来。”自从大学毕业她出国以后,她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凑在一起喝酒了,即便有什么心事也只是约在校门口那家咖啡厅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回忆往昔。

“苏阿姨,你家星然我先借走啦。”路过二楼,顾阮阮甜笑着和陪着席康乐玩耍的苏雨玉打了个招呼。

“行啦,少喝点,喝醉了我可搬不动你们。”苏雨玉不在意地挥挥手,刚才顾阮阮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她也听了个大概。

“那就麻烦苏阿姨、陈阿姨和刘阿姨了。”说到最后还不忘弯下半个身子冲楼下晾衣服的刘阿姨打招呼。

“你快点上去吧!”许星然从冰箱里探出头,鄙夷地看着还没喝酒就已经开始耍酒疯的顾阮阮。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许星然开了两罐啤酒,递给顾阮阮一罐,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才问道。

“嘶……凉的。”顾阮阮没说话,而是出神地打量着手里的啤酒罐。

铝制的罐子,因为离开了冰箱而挂上了一层水珠,在手里散发着凉丝丝的气息,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舒服,这在以前,是她的最爱,而现在……

“你不是最喜欢凉的吗?怎么还矫情上了?”许星然不明就里,又重新从装酒的竹编篮子里找了一罐常温的打开递了过去,“喏,常温的,还是有点凉,被那几罐冰的传染了。”

“以后不能吃凉的也不能喝凉的,我跟你说,以后冲凉这种事不要找我!”顾阮阮换了个表情,嘻嘻哈哈地赖在许星然的身上,“我要泡澡!要泡热水澡!温度低于五十度都不好意思进去!”

“你怎么不放一百度的热水啊,正好你进去就能吃涮人肉了!”许星然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又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转眼一罐啤酒她已经喝了一大半,顾阮阮还一口没碰,“有意思没意思啊?让我陪你喝酒你倒是喝呀!”

“星然~”顾阮阮嘿嘿笑了两声,咕嘟咕嘟跟着喝了一大口,空着的那只手死死缠着许星然的胳膊,不停地撒娇,“你都不安慰人家,人家这么惨的~”

“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很不对劲。”许星然把她脑袋推到了一边,严肃地看着她,“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有话就直说的。”

“我今天去做检查了,医生说我不孕。”顾阮阮垂下了眼睑,低头看着青灰色的地面,不远处有一只蚂蚁,推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草叶子,艰难地向前爬行。

“没有治疗的可能性?”许星然有些不敢相信。顾阮阮的身体一向很好,除了姨妈期痛不欲生之外。

“说是吃点中药好好调理,再注意一下平常的衣食住行就会好了的。”顾阮阮又灌下一大口啤酒,眼神茫然里带着难过。

“我想离婚了。”

“真的,我想离婚了。”顶着许星然怀疑的目光,顾阮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严肃又心酸。

“给我个理由,想离婚总要有个理由吧?”许星然同样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连顾阮阮那样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她很想说你别开玩笑了,可对上顾阮阮那双含水的眸子,她说不出来。

“理由说了呀。”顾阮阮低下了头,继续去看那只蚂蚁,蚂蚁已经走了好远,只能隐约看到一根会动的草叶子。

“我生不了孩子,他那么喜欢孩子,以前对席浩轩,后来对小念,都那么好。”

“你知道吗,今天做检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不但没有生气更没有怪我,还一直安慰我,开导我。”

“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过,我倒是更希望他能骂我一顿,说我怎么连个孩子都生不了。那样我心里会好受很多,他没有,他一直跟我说没事的,好好调养就好了,我陪你。”

“我不要他陪着我调养,我想离婚,想离他远远的,让他娶个能给他生一堆孩子的女人,他们一家人过得平安快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许星然听不下去,嘲讽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特别感人,感动得你自己都要痛哭流涕了?”

“顾阮阮,你没觉得你特别自私吗?这明明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可是你呢?擅自做了决定,你凭什么替韩涛决定他应该娶个什么样的妻子,过什么样的生活?”

“就因为你对他心有愧疚,你觉得自己不能生孩子,所以你就可以不管他的感受,自私地决定离婚,决定让他有个能生一堆孩子的妻子是吗?”

“他跟你结婚就是为了生一堆孩子在家里拆房子是吗?”

越说越生气,许星然把手里的啤酒喝完,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我倒是能生孩子呢!有用吗?我还不是离婚了!”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多累?你知道我每天下班回家满脑子都是这个策划案那个策划案,还要帮小念复习功课,还要和乐乐培养母子感情,我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个体贴的丈夫,婆婆又那么开明!”

“我呢?我除了我妈我谁都没有!”像是为了比谁更惨似的,许星然噼里啪啦说了好多,这些话压在她心里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样的心情。

“星然……”顾阮阮嗫嚅着,她抽了抽鼻子,眼眶也红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星然,许星然吃过的那些苦遭过的那些罪,她看在眼里却从未感同身受过。

她也问过自己,如果她与许星然交换是否还能承受许星然承受的那些,答案是否定的,只许家当初对许星然的态度就让她绝对承受不来。

她拉开了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脸上多了两团绯红,眼神也迷离起来。

“你的苦我不知道,我的苦你也不知道!”

“今天,我陪着我婆婆去医院看苏韵,她流产了,因为韩铮。”

“我本来觉得她可怜就安慰她,她却讽刺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太戳心窝子了!”

“我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那么可怜,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特别瘦,跟骷髅架子似的,配着她的眼神特别吓人。”

说着,顾阮阮又开了一罐啤酒一饮而尽,速度快得许星然连阻止都来不及。

“你慢点喝!”许星然无语,把其他啤酒划拉到一边去,神情里带着不可思议,“你说苏韵因为韩铮流产了?”

“嗯,听说是她抱着韩铮的胳膊发脾气,韩铮把胳膊抽开,她就倒了,肚子撞在医院的休息椅上,当时就流了一地血,及时送到手术室也没保住那个孩子。”顾阮阮点点头,眼神里带着落寞。

这一次,她没有再一饮而尽,而是小口小口啜饮着,眼神呆愣愣的,没有光泽。

“我真的想离婚。”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顾阮阮突然说道,这一次,语气平静,神色平静,一切都很平静。

许星然没好气地打了她两下“离你个大头鬼,喝多了是吧?”

“哦……”顾阮阮应了一声,直挺挺地倒进了许星然的怀里,鼾声阵阵。

许星然“……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话虽如此,她还是认命地把顾阮阮扶了起来,一手撑着她的后背不让她倒了,一手撑着地面,让自己艰难地站了起来。

扶着醉倒不省人事的顾阮阮小心翼翼地下了天台,许星然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然而这个时候是席康乐睡觉的时候,她也不敢大声招呼人过来帮忙,只能一手扶着顾阮阮一手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

休息了一会,便继续向前,终于把她扔进了三楼的客房,她倒是想送到二楼去,实在没那个体力。

扒了顾阮阮的衣服鞋子,又给她盖好了被子,在洗手间里洗了个热毛巾出来给她擦了擦脸和手,确认她没事了,这才长舒一口气离开了客房。

收拾好天台,许星然带着一竹编篮子的空啤酒罐慢悠悠地到了一楼,准备找个垃圾袋子把这些罐子装起来,等刘阿姨出去扔垃圾的时候顺便捎带出去。

楼梯下了一半,隐约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男人,看身形倒不像是顾泽沥,更不像宋兴川。

“子晋?”许星然疑惑地叫了一声,她并不是很确定,主要是贺子晋最近很忙,应该没时间来s市才对。

“喝完酒了?”贺子晋闻声站了起来,笑嘻嘻地看着她,身上地衬衫有些褶皱,看起来应该不止穿了一天。

“你什么时候来的?”确定了来人,许星然也就放下了心,果断下了楼,奇怪地看着他。

“来了一个多小时了,阿姨说你在天台和阮阮喝酒,我想着你们应该有私房话要说,就没上去找你们,阮阮呢?”说着,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楼梯,那里连顾阮阮的影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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