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咳……怎,怎么,恼羞成怒……了吗?”苏韵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脖子已经被韩铮钳制住,她不惊反笑,两手虽然紧紧掰扯着韩铮的手,脸上却是无所谓的浅笑。

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肺部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大脑逐渐空白,苏韵心中是害怕的,可是就这样被韩铮威胁到,她又不甘心,仿佛认输就会被看扁了似的。

“咳……席、韩铮,要么,你今天,就掐死我,咳……要么,我跟你,纠缠一辈子……”能呼吸到的空气已经几乎没有,而呼出去的空气却伴随着她说话的频率,一点一点逐渐流失。

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却不是因为哭泣,只是因为呼吸困难造成的缺氧,脖颈被牢牢卡住,那双手好似机械臂一般,稳稳的,没有任何颤抖。

反观韩铮,他脸色阴沉了许多,却没有任何恐惧,他只是伸直了手臂,看着手里不断挣扎着的苏韵脸色逐渐变得胀红转向青紫,嘴唇已经变成了绛紫色,她的手指甲很长,抓在手臂上,留下一条条长长的血道子。

“韩铮……一尸两命……你会、遭、咳咳、遭报应的……”苏韵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怕了,但她依然不肯服软,甚至心底竟然有了一丝快意。

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吧……就不用再被那个男人控制,也不用为了一点点药而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虽然自己根本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但能这样死在韩铮手里,连带着他也不好过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也许是被苏韵说的恐吓住,又或许韩铮本来就没打算要她的命,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钳制着她脖子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得到了新鲜空气的苏韵颓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即便只是初秋,满是泥土和青石板的院子地面依然寒气逼人,她却顾不得这个,反而觉得这冰凉的触感让她找到了一丝活着的真实感。

她不敢抬头去看韩铮,她害怕看见韩铮嗜血的面容,刚才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韩铮手里。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依然感到惶恐不安。

“说得那么无所畏惧,不也还是怕死吗?”韩铮冷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往房子里走去,“你说的那些照片如果有一个角被许星然看到,你就直接去见上帝吧。”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直接杀了苏韵,可是转念一想,杀了她污了自己的手,没这个必要。这里是法治国家,不是美国那种乱糟糟的蛇鼠一窝。他在美国可以轻而易举杀掉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在国内却不能。

为了苏韵赔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在那短短的几十秒钟里,韩铮一直在反复询问自己,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不值得。

所以他选择了放手,尽管他知道,这样的放手给自己留下的可能是更多麻烦,但总好过挑战这个国家的权威。

“呵呵……你不也一样害怕吗?不然为什么要放开呢?”苏韵还是在大口呼吸着,冷冽的空气透过呼吸道滑进气管,留下一抹冰凉。

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她缓缓地从地上狼狈地站起来,傲视无物般看着韩铮的背影“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甩了我的,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啊!”

韩铮只是在原地顿了顿,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他觉得现在的苏韵就像个疯子一样,不屑再与她多数。至于她说的威胁,他是放在心上了的,却也知道不能拿苏韵怎么样,倒不如就这么晾着她。

见韩铮不搭理自己,苏韵也觉得自讨没趣,悻悻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她倒不是伤到了脚,只是刚才被韩铮那一吓,有些缓不过神来,走路也变得踉踉跄跄。

第二天早上天气还凑合,有点阴,韩铮看着项恒远放了一车的洋娃娃有些牙疼,他就是让项恒远准备点小女孩喜欢的东西,去医院看看小念,用得着买这么多?

项恒远自然是看出来韩铮的不耐,不过他识趣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看到,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医院,正好是大早上交班的时候,人来人往的,伴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韩铮手里抱了个半人高的毛绒熊,在五楼挨间病房寻找。

“这位先生,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一个肖士眼神不善地走过来询问道。虽然看他手里拿着毛绒熊,像是来看病人的,可哪有探病不知道病人住哪儿的?

“我找人。”韩铮也发现自己这样有点傻,干脆直说“请问一下,儿科有没有一个叫席念的小女孩,今年六岁,前天早上也可能是大前天半夜住进来的,肺炎。”

“席念?”肖士依然狐疑地看着他,不过还是给他指了病房,“喏,503病房就是。”

韩铮道过谢,别绕过了肖士往503走,走了没几步却发现肖士依然跟在她身后。

“护士小姐还有事吗?”韩铮无语地看着她,她也不恼,两手揣在护士服的口袋里,满脸无所谓“她妈妈刚才出去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韩铮无言以对,愤懑地回头继续走。

果然如肖士所说,病房里只有小念自己在床上翻着书本,手上还扎着针,旁边的输液瓶里刚下去三分之一,药水走得很慢。

“小念,爸爸来了。”韩铮调整了一下笑容,满脸慈父样进去了。

“爸爸!”小念疑惑地抬头,转而变成了开心,书也丢到了一边去。

“想爸爸没有?”韩铮把熊放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快走两步上前抱起了小念,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输液管。

“嗯嗯,想了。”小念十分配合地猛点头,还不忘亲他一口,“爸爸没有刮胡子!”

肖士在门口看了一会,确定韩铮和小念认识,便悻悻地离开,心里难免有几分不解,既然是父女,怎么会女儿住院三天了,他连病房在哪儿都不知道?

刚回到护士站,就看见许星然提着些吃的从转角处走了过来,肖士眼睛亮了亮,忙上前打招呼“林姐,有个男的去病房看小念了。”

“男的?”许星然抽了抽嘴角,恍然记起昨天小念偷拿她的手机给韩铮打过电话,“高高瘦瘦,冷着脸?”

“嗯嗯,小念还叫他爸爸。”肖士点点头,掩饰不住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林姐,那是你老公啊?”

“不是,前夫。”许星然果断拒绝“老公”这个称呼,脸色更黑了一些,“谢谢啊,我回去了。”

“好的,林姐拜拜。”肖士冲着许星然的背影挥了挥手,脸上划过一丝玩味的笑容,她哼着歌慢悠悠地晃回了护士站,一双大眼睛咕噜噜打着转,不知道在想什么歪主意。

许星然推开病房门就看见韩铮坐在小念对面,在教她识字,许星然又抽了抽嘴角,都说了不用装出一副慈父模样,他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你不去公司来这儿干什么?”许星然冷着脸上前把吃的放到了床头柜,把小念要吃的豆浆拿出来插了吸管递给她,“豆浆,加了糖的,我还买了煎包,你要不要?”

“可以只吃皮吗?”小念双手接过豆浆,敏锐地发现她妈可能不太高兴,无辜地看着许星然狂卖萌,争取宽大处理。她还以为许星然不知道她昨天偷偷打电话给韩铮了。

“可以,先喝豆浆。”许星然叹了口气,无奈至极,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看着母女俩气密互动,韩铮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许星然根本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想施舍给他,小念则是一边偷偷觑着许星然的脸色,一边冲他挤眉弄眼。

“那个……”韩铮试图引起许星然的注意,声音弱了许多。

“小念没什么事了,就是年纪小需要留院观察几天,你可以走了。”许星然依然没看他,只是冷淡地下了逐客令。她倒是想直接把人轰出去,然而那么做,她爽了,小念可能会不高兴。

为了小念,她也要忍。本来还以为时间久了,小念就会习惯的,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小念好不容易有了爸爸,怎么可能轻易地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那天的事,是我误会了。”许星然摆明了要赶他走,他也顾不得委婉不委婉,这个时候还是道歉比较重要。

许星然闻言转过身,脸上似笑非笑,心中也是悠悠叹了口气,这个男人以为,那录像是谁寄的?

“我寄录像给你可不是让你给我道歉来的。”她挑了挑眉,叹息一声,“那天我说得很清楚了,麻烦你上上心,我感激不尽。”

“好了小念,跟爸爸说再见,爸爸要去工作了。”许星然再不肯看他一眼,而是轻轻拍了拍小念的头,让她赶人。

孝子心思细腻,最能感知大人的心情,见许星然不高兴,她也变得犹豫起来,弱弱地冲韩铮挥了挥手,带了几分不舍“爸爸再见,路上开车要小心哦。”

“韩先生,慢走不送。”许星然背对着韩铮,冷冷淡淡地说出这样七个字,手里却没停下剥包子皮的动作。

心里不禁也有几分埋怨,小念这挑食的毛病到底是像了谁了!喜欢吃包子偏偏不吃馅儿只吃皮儿!

韩铮带着一股幽怨回了公司,办公桌上已经压了一堆文件,他依然没什么心思看。项恒远叹气,boss无心工作怎么办,急!在线等!

答案肯定是没有的,项恒远认命地上前,把那一大摞文件分成了两堆,一堆是急着等批复的,一堆是不着急韩铮可以慢慢看的。

那堆不着急的,项恒远抱到了另一边的茶几上,不给韩铮碍眼。

“韩总,这些都是三天内必须回复的,我已经按照时间从上到下排好了。”项恒远顶着韩铮要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右边这几份是今天就要发下去的。”

这意思不言而喻,您动动手,赶紧看完给个痛快话,下边人好干活。

“让顾泽沥看!”韩铮第一次有了不想工作的念头,倒不是因为许星然不搭理他,而是因为昨天晚上苏韵的威胁。可能就如许星然所说,他不过是想去小念面前扮演一下慈父的角色,一旦离开了小念的视线,他很容易把小念的事情抛到一边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起了苏韵,可能是电脑桌面上还放着的监控录像让他有了不好的回忆。

裸照吗?那天晚上她拍的吧!有了这样的认知,韩铮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这些都是必须您亲自过目的,顾总无权决定。”项恒远有些无奈,能找顾泽沥代劳,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劝他?

“行了,我知道了。”韩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认命地拿起项恒远说的今天就要的文件,开始看起来。

他根本就看不进去,一目十行少字漏字,一页几百上千个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他头晕目眩,最后也不知道文件说了什么,就胡乱签了字。

项恒远中午去他办公室里取文件,下意识地就翻看起来。作为一个特助,虽然有些普通助理没有的特权,但这份特权绝对不包括可以随便翻看总裁的文件。

他也不是鬼迷心窍想干什么只是看韩铮状态不对,心里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果然,第一份材料签字的地方签错了,第二份同样签错了地方,但比第一份好一点,至少离正确的签字位置近了不少,第三份……

项恒远看着文件上龙飞凤舞地字迹,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和前边两个的字迹完全不同。

他叹气,他幽怨,他无可奈何地敲响了顾泽沥办公室的门。

“恒远?”顾泽沥从一堆文件里抬了头,奇怪地看向满脸哀怨的项恒远,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你怎么了?”

“顾总,有件事……想麻烦你。”项恒远说得很艰难。他已经能预想到如果韩铮知道他来找顾泽沥,会怎么冲他发脾气了。不过这个时候除了许星然大概也只有眼前的顾泽沥能解决了吧?

还有什么比来自情敌的嘲讽更能提神醒脑的呢?

“什么事?借钱还是买房?”顾泽沥收起了文件,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不借钱也不买房,您先看看这几份文件。”项恒远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他勉强咧开嘴角笑了笑,把怀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完您就知道我来找您干什么了。”

顾泽沥一头雾水地接过去,好奇地点开,第一份是策划部的一个房地产开发方案,这块地他知道,是前几天才中标的一块地,在杭城。能拿到这块地的开发权还多亏了贺子晋的帮忙。

开发方案写得中规中矩,没有糟糕的硬伤也没有任何吸引人的亮点,这样的方案他是绝对不会通过的。然而翻到最后一页,在策划部总监意见那一栏里,赫然写着“韩铮”两个大字。

顾泽沥“……”这什么鬼?许星然的意见是韩铮?

他疑惑地看向项恒远,希望得到他的答复,他却摊了摊手满脸无可奈何“韩总不知道怎么了,心不在焉,这个还算好的了。”

闻言顾泽沥又将其他的拿过来翻看起来,这一次他没看文件内容,只看了最后的签名,越看越是无语,最后除了想骂人也没别的想法了。

得亏韩铮级别比他高,不然这会这些文件大概已经被他摔到韩铮脸上,并用尽毕生所学的脏字国骂,骂个痛快了。

“你不会让我给他改签名吧?”顾泽沥也是被气糊涂了,说了个根本不可能的要求。

项恒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麻烦你上30楼看他一眼,我要求不高,别打死就行。”

“你这要求还不高呢?”顾泽沥瞪着眼睛,满脸鄙夷,“得了,这些让他们重新交上来吧。那个杭城地产开发的案子就算了,打回去重做,一点新意没有,不能干滚蛋。”

“要叫救护车吗?”有了顾泽沥的应允,项恒远地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他抱着文件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冲顾泽沥开了个玩笑,被他拿靠枕扔了。

“扣扣”,三次有节奏的敲门,将发呆的韩铮惊醒,他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就没有多客气“进来。”

“你怎么来了?”本来以为是项恒远有事找他,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顾泽沥。

顾泽沥已经脱掉了西装,领带也没有戴,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露出健硕的小臂,优美的线条显示出小臂的力量。

韩铮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往椅子里靠了靠,版眯着眼睛看着顾泽沥一步一步靠近,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找你谈谈心,找你聊聊人生,聊聊梦想,聊聊世界格局。”顾泽沥带着一抹痞子笑,完全没有平日里让女职员面红耳赤的温文尔雅。

“啧,那你得去微信摇一摇,多的是美女陪你聊。”见状韩铮也放松了些,陪着他开起了玩笑。

“微信美女可没不好好工作,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他有心情开玩笑,顾泽沥却没兴趣和他开玩笑,直接大开嘲讽。

“听说韩总最近私生活不是很美好,所以脾气暴躁,我这个公司副总倍感压力只能来冒死相劝了。”顾泽沥挑了挑眉,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屑。

“我以前挺尊重你的,虽然从感情上来说,我和你是情敌,但怎么说呢,跟你待久了,我觉得你在商业方面是有很独到的见解的,我也一直觉得你是把公事和私事分的很开的一个人。”

“不像我,感情用事,因为星然让你收购,又因为星然要分出去,还是因为星然,我又回来了。”

“但是最近我发现我错了。你不是公私分明,你只是没遇到能影响你公事的私事而已。”

“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这次只是文件处理得乱七八糟,还被恒远拦了下来,如果恒远没有拦下来,你知不知道那几份文件发下去执行以后对公司会有多大影响?”

“杭城那块地,我跟贺子晋没脸没皮求了那么久才让他帮我们拿到手,你随随便便就批了策划,你知不知道这块地关系着我们以后在杭城的发展?”

“韩铮,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把你小心思扔开,在公司里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整个韩氏,上千个员工都要仰望你的鼻息生活,他们的房贷车贷衣食住行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能不能为他们负点责。”

“说真的,我特别看不起你。当初我和星然在美国,小念还小,每天都离不开她,又不肯跟苏阿姨亲近,她只能带着小念去公司工作。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把每一个项目完成得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你呢?你像什么样子?”顾泽沥说的每一个字都平心静气,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是韩铮听得出来,顾泽沥很生气,非常生气。

“你又不是我,你当然可以说得很随意。”他不甘心被顾泽沥数落,语气也冷了几分。

“呵呵。你不就那么点破事儿吗?要么是和星然有关系,要么是和苏韵有关系。”顾泽沥冷笑,脸上也多了几分鄙夷,“听说苏韵怀孕了,恭喜恭喜啊!”

“顾泽沥!”苏韵怀孕这件事就像是他不可触碰的伤口,谁提炸谁,即便是顾泽沥也不例外。

“有本事跟我凶,你有本事别给我留把柄啊!”顾泽沥才不怕他,他怎么会看不出韩铮此时的外强中干?

“再次当爹不好吗?”顾泽沥又变成了那张欠揍的笑脸,满满的嘲讽,“我得谢谢你才对,你让星然死了心,我就有机会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你可别拒绝!”

这句,算是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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