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电梯外站着的,是脸色不佳的苏韵。她还保持着按电梯的姿势,合身的长裙凸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

而现在,苏韵站在门外,不敢置信地看着电梯里。

电梯里,许星然被韩铮拥在怀里,温柔小意。

“许星然!”苏韵怔了片刻,发疯似的冲到电梯里,将许星然从韩铮怀里拉了出来,伸手就是一巴掌。

巴掌声在还算宽敞的电梯里来回回响,也让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两个人,都错愕地看着她,一时没了反应。

“许星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才是韩铮的未婚妻,你和他搂搂抱抱,你要脸吗?”苏韵再顾不上什么形象,她气急败坏地看着许星然,极尽恶毒之言。

这些话停在韩铮耳朵里,反而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让他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就站到了两人中间,将许星然挡在了身后。

“你在闹什么?”声音冷冷淡淡,如山间清泉,夹杂着来自北极的温度,若有实质般,滴水成冰。

“我闹?”苏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怒发笑,一双玉手紧握成拳,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呵呵,韩铮,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是你一直追在我身后的!是你自己要离婚娶我的!”

她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胡搅蛮缠,她只是强压着自己的内心,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一声一声,一字一句,倾诉着她的委屈。

“现在,你要和许星然重归于好!你问过我吗?韩铮,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苏韵是脾气好,但不代表,我就能任你欺凌耍弄!”

“还有你,许星然!口口声声说什么我是小三,我不要脸,呵,你要脸,你和前夫勾搭不清?你要脸,明知道前夫都有未婚妻了还来卿卿我我?”话头一转,苏韵又看向了被韩铮挡在身后的许星然,满脸嘲讽。

“你们两个想复合是吗?”她挑了挑眉,带着古怪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你们做梦,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许星然皱起了眉头,被打过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不已,更疼的,其实是自己的心。

想起刚才趴在韩铮怀里,自己过分活跃的心脏,她不仅暗啐一声自己,觉得自己可悲又可叹,像个无知愚笨的傻瓜,别人对自己好一点,就以为对方喜欢自己了吗?怎么可能呢……

当初决绝地要和自己划清界限追求真爱的不就是刚才和自己期期艾艾说着对不起的韩铮吗?

更何况,苏韵说的也没错啊,从他们俩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开始,她就没资格再和韩铮走近了,他已经是苏韵的了呢。

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傻里傻气,她揉了揉又烫又疼的脸颊,再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哪怕这里只有三个人,她却觉得仿佛有几百上千人在对她指指点点,让她无颜面对。

“抱歉,我失礼了,我先告辞。”

苏韵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许星然没有再给她机会,而是主动欠了欠身,快速离开了韩氏集团。

走在外边车来车往的马路上,许星然不但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又如此真实,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即使韩铮想不起来曾经,也能够回到她身边,可是她却忘了,韩铮已经有了苏韵,而她现在才是所谓的小三。

想想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对苏韵说过的“三人者人恒三之”,她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小丑。

许星然走了一会,拦了辆出租车,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想了想,便报了以前读书时经常和顾阮阮一起去的咖啡厅,顺便给顾阮阮打了电话。

“阮阮,出来见个面吧,在老地方。”

许星然的离开,让苏韵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她以为许星然应该和她互撕对打,就算不动手,至少也该互揭伤疤痛骂对方,可是许星然什么都没说,像个矜持高贵的公主对自己不屑一顾,兀自离开。

她张了张嘴,最后无力地撒了气,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看着眼前依然皱着眉头的韩铮,期待着他能说一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事实也只能证明,是她脑补太多。

“我记得,我们还没有订婚,谁允许你,自称我的未婚妻的?”

自己走了之后,那两个人会发生什么,许星然已经不去想,她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假寐,从这里到a大尚还有一段距离,足够她把所有事情理清楚,也想明白一会应该怎么和顾阮阮吐露。

她一点都不怀疑,以顾阮阮的性格,只要自己稍稍表现出一丝委屈,她就会立刻冲到韩铮和苏韵面前,好一点是极尽讽刺,如果赶上她今天心情也不好,动手在所难免。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的表述能力很重要,她不能让顾阮阮误会,更不能让顾阮阮去替她出气。

甚至于,如果可能,她连顾阮阮都不想见,可是s市这么大,她能叫出来一起喝杯酒聊聊天的人,却没有几个。

这个时候不能找顾泽沥,他只会比顾阮阮更冲动,顾阮阮她尚且能拉住也肯听她解释,顾泽沥大概只会怒发冲冠了。

苏雨玉也不行,她是自己的亲妈,这些烦心事情跟她说了,只会让她徒增烦恼,跟着自己一起胡思乱想,为自己操劳罢了。

更何况,苏雨玉还要看着席康乐,照顾小念,已经太过辛苦了,自己都快三十了,怎么能让她还为自己操心操肺。

车子缓缓停下,许星然睁开眼看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中百感交集,她付清了车钱,缓步上前,推门而入。

门上的风铃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响音,站在前台的姑娘下意识地看向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您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许星然细细打量着前台姑娘,她穿着店里统一的工作制服,披肩长发扎成中马尾,额前的刘海遮住了额头,五官不算精致,但胜在稚嫩,看起来应该是附近的在校学生兼职。

她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她。

这里是s市的高校集中地,他们店里的顾客也大多是附近学校里的学生小情侣,然而许星然虽然穿得有些像刚出校门的毕业大学生,前台姑娘却感觉得出,推门而入的这位绝对不是刚毕业的学姐,她身上的沉稳气息,绝非他们这些出来打打工就能养成的。

而且,虽然她喜欢勤工俭学,不代表她认不出这位客人身上穿着的是阿玛尼当季新款,手里的包也是p字打头的高奢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脑袋,营造出自己已经睡熟的假象。随着韩涛的接近,一股淡淡的酒精味也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加班就是出去喝酒了吗?顾阮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她觉得自己这一刻很难过。

韩涛看着床上蜷成一团的阴影,怔了一瞬,他放轻了动作,钻进了洗手间,洗完澡出来,顾阮阮还是那个姿势,被子也依然蒙在她头上。

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想着把被子给她往下拉一拉,免得捂着呼吸不畅。

背对着韩涛装睡的顾阮阮却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以为他要来捣乱,下意识地拽紧了杯子,韩涛往下拉了拉,没拉倒,痴痴地笑出了声。

“既然没睡干嘛装睡,把被子拿下来,乖。”他不再勉强去拉被子,而是把她整个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温热的呼吸略过耳垂,让顾阮阮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耳朵也变得红彤彤。她不想和他说话,死撑着不肯动,他也不恼,分出一只手继续去拉她的被子。

一抢一夺,还有温润的调笑,让她终究还是松开了手,被子被拉了下去。

韩涛是真的有点喝醉了,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满脸笑意“怎么了,好好的装什么睡,还蒙着被子,不怕憋着啊。”

“我乐意。”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旋即后悔,却是无力挽回,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他。

她不理他,他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的。喝下去的酒,隐隐有些上头,也让他的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他没看出她生了气,还以为她是在和他闹着玩,于是又凑了过去,这一次,亲的却是她柔软薄凉的唇。

心跳越来越快,顾阮阮心知自己是起了反应的,却是不想就这么和他发生点什么,下午那番倾诉之后不但没有让她放松下来,反而更让她不舒服,她伸出手,抵撰涛把他向外推开。

韩涛没想到会被推开,并没有用多大力气,轻而易举就被推到了一边去。

“到底怎么了?”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子的韩涛有点点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却是不明白为什么,加上酒精的作用,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耐烦。

“别闹了,做完睡觉。”说着就又凑了过去。

这句话反而戳到了顾阮阮的敏感点,她瞬间坐了起来,满脸泪痕,冲着韩涛大叫“做什么做?孩子都怀不上!做了有什么用!你出去!”

被这样数落一通,韩涛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许多,但他起码还知道,发脾气的是媳妇儿,不能跟她大声嚷嚷,他忍着自己的脾气,浅笑着上前讨好。

顾阮阮既然被他挑起了火气,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偃旗息鼓,她知道自己这样冲着韩涛不对,可她忍不住,不停地说着难听的话,刺激韩涛,更刺激了自己。

韩涛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和她发起了脾气,两个人吵了好一会,吵到他酒都醒了,以他下床走人结束。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离门比较近的等人高毛绒熊颤颤巍巍的,终于还是倒下,挡住了房门。

顾阮阮抱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又一次大哭起来,这次她不再刻意忍着,而是嚎啕着,只是还算厚实的被子将她的声音拦在了小小一方,传出来的也只是闷声闷气地细微嘶哑。

她越哭越难过,越哭越觉绝望,心脏不停地抽疼,脑子里也总是飘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忽然就想起了许星然,那时候,许星然知道韩铮出轨时有多难过呢?

是不是也像此时的她一样,一个人哭到撕心裂肺却无人理睬?

也不对,她不过是和韩涛吵了一架,怎敌得过那时候的许星然呢?

韩涛身上只穿了件浴袍,里边还是真空的,门“嘭”的一声关上,震得地面微抖,也震在他心上,微微颤抖。

他已经后悔和顾阮阮吵这一架,她最近因为孩子的事情情绪反复他是知道的,他一直觉得这不过是她闲着没事胡思乱想罢了,所以才不肯和她一起去医院,在他看来,这就跟没事找事一样。

今天看起来还是因为同样的事情,说真的,他也觉得心累无比,可他是个男人,并不能和她一样,把什么都倾吐出来,会让人觉得他没什么担当,一点小事都撑不住。

手握在门把上,松开又握住,最后还是松开了。

趁此机会,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也挺好的,他咬了咬牙,往楼上走去,三楼的楼顶是一个平面的阳台,小时候他经常和韩铮施星宇傅彤儿一起上来玩,反而大了以后,就不怎么去了。

长大了以后,事情就变得多了起来,很多时候,除了自己开心,还要考虑做这些事会有什么样的代价,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与其费心去想,索性不去做了。久而久之,小时候做过的许多事,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都遗忘了到脑后,再也不去探索。

三楼同阳台的楼梯并不是家里的木质楼梯,而是他小时候死乞白赖要求的钢制楼梯。他还记得是韩铮给他看了一本工业风的画册,让他深深着迷其中,还说过以后要当个设计师的伟大宏愿。

同样的,长大了他就明白,像他和韩铮这样的出身,是很难有权利决定自己要做什么的,更多时候是在自己尚未确定时,家里人就已经铺好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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