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即使再生气，许星然也不能当场发飙，她深呼吸了两次，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微笑，略一沉吟便开了口。
不开口也没办法，看韩铮那个样子，摆明了她今天不说点什么干货就别想好好上班。
“浅明山山顶隶属于s市浦江区管理，想要开发也必须走通浦江区这条线，只不过自从十年前浅明山山顶粗浅开发变成s市一大标志性景点之后，想要拿下开发权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不仅仅是s市本地企业，周边城市企业也跃跃欲试。”
“据我所知，之前更是有方面的口碑企业试图染指，但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被浦江区拒绝，拒绝原因各式各样。”
“韩氏集团当初被拒绝是因为开发方案不切实际且不符合浦江区形象，而我也问过其他朋友，宋氏集团也曾参与过，得到的拒绝理由是对方在产权开发方向属于弱项，不敢轻易交付。”
“十年过去，浅明山依然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对象，也是人气爆棚的休闲胜地，但除了简易的停车规划线外，无任何其他建筑。”
“这些我们都知道，我要的是拿下的方案。”韩铮有些不耐烦，因为他发现，除了他提问的时候，许星然不屑地看过他一眼之外，其他时间她都在看面前的桌子。
要不是他知道这个问题是他临时起意提起的，他都怀疑许星然是不是在面前放了稿子照读了。
“韩总，您是聪明人，我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您很清楚。”许星然强忍着把面前的文件夹摔到韩总脸上的冲动，说话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哦，不清楚。”韩铮无辜地摇了摇头，顺手合上了眼前的文件夹，他也不是很懂，明明就是个介绍大会，一人眼前摆个文件夹干什么？
一些认出许星然的韩氏老员工心里有了几分底，这是韩总看不上自己前妻又不想把人撵出去？
啧，韩总很别扭啊……
再一想，关于韩铮的江湖传闻，这些人自以为真相了。
俗话说得好，家花不如野花香，现在家花扔到外边成了野花，野花采回家可不就是家花了嘛？，哎呀，他们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若是韩铮能听到他们此刻内心的吐槽弹幕，大概会呵呵一笑，然后集体开除。
“如果韩铮一定要个解决方案的话，那我只有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让外联隔三差五就去浦江区政府串个门，总有把领导感动的一天。”许星然再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心中却是冷笑。
有本事你让人去啊，看不把人惹恼了给你穿小鞋！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横竖看韩铮都不顺眼，她就奇了怪了，不就离个婚嘛，还是他甩她的，现在这副晚娘脸是给谁看？给她看的？
林夏盛的暴躁韩铮感受到了，但并不打算就此揭过，他玩着手里的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这个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
良久，他抬了抬眼皮，又提出了新问题“我记得，林总监是a大文学系毕业的？做策划会不会很吃力啊？”
许星然双手攥成了拳，只想直接冲过去把人痛扁一顿拉倒，她怎么以前没发现，韩铮是个这么别扭且讨厌的人？
亏她还念念不忘来着，早知道他是这种人设，她真是疯了才会爱上他啊！
“多谢韩铮关心，并不会。”许星然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恢复，冷冷淡淡地回应，“我在国外有丰富的策划经验，也担任过多项国际知名的策划案总策划，韩总有兴趣可以让项助理给您找来看看。”
她算是看明白了，韩铮根本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就是在找麻烦，找自己的麻烦，最好自己当场丢脸才好。
“哦，那算了。”还是不咸不淡地应对，看起来好像是许星然吃了亏被他堵了回去，实际上韩铮也觉得自己被噎了口气，不上不下的，难受死了。
之后韩铮还是不长记性，又陆陆续续问了几个风马牛不相及却让许星然恶心憋屈的问题，字字句句都往许星然心口扎，以至于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这傲娇劲未免太足了些。
本来四十分钟就能结束的回忆因为韩铮的“心血来潮”不得不延长了半个小时，众人离开时，心里普遍只有一个念头。
永远不要得罪韩铮，得罪他的下场实在是太可怕了，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许星然走在最后，正偏着头和黄鹂介绍等下的会议相关事宜，两个人完全低头自顾自说着，谁都没注意到，会议室门口，韩铮和项恒远还站在那里。
“林总监，跟我来趟办公室。”韩铮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黄鹂手一抖，不多的文件撒了一地，许星然也是心头猛地一跳，感觉自己流年不利。
“知道了韩总。”不管怎么说，韩铮还是老板，给自己发工资的人，该有的表面客套不能少，她蹲下身子帮黄鹂收敛了文件后，淡定地跟在韩铮身后上了总裁专用电梯，毫无不适感。
韩铮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上都上来了，他还能把电梯再按开，把人扔出去不成？
回到30层，项恒远无声地舒出一口气，和韩铮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的秘书台，天可怜见，他就是个助理，干嘛非得夹在这两位大神中间受气？
直到这个时候只剩下他们俩了，许星然才开始紧张，手心不断地冒汗，后背也变得僵直，走得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棉花上。
眼前是韩铮高大挺直的背影，穿着黑色西装越发显得挺拔高冷，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也让她的心脏不停地跳动着。
跟着韩铮进了办公室，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一言不发，许星然鼓着嘴吧跟在他身后不停扮着鬼脸。
“你在沙发坐一下。”韩铮没回头，只是扯开了自己的领带，随意地坐到了桌前开始看文件。老板发了话，许星然只有听从的份儿，乖乖坐到了沙发上。
十分钟过去了，韩铮还在认认真真看文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二十分钟过去了，韩铮已经看了一摞文件，项恒远进来给她送了杯咖啡带走了那摞韩铮已经看过的文件。
三十分钟过去了，项恒远给她送来第二杯咖啡，并送来了一摞全新的文件。
韩铮抬眼瞅了一眼项恒远，不置可否。
许星然瞪了一眼项恒远，怪他太多事。
项恒远……我招谁惹谁了？boss亲自给我发短信让我送陈年文件来怪我咯？boss说他今天要查账怪我咯？
许星然百无聊赖，拿着手机刷刷刷。
顾阮阮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不去花店营业，带着一堆玩具去陪苏雨玉照顾乐乐，不过看那些玩具的样式，比较像施巧芝的手笔。
这是觉得无颜面对苏雨玉，又想关心一下席家下一代，所以就让顾阮阮代劳了？
她觉得施巧芝有些想太多了，韩铮要做什么事，她一个当嫂子的如何能管得住？虽说长嫂如母长嫂如母，那也要看小叔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
继续往下刷，宋兴川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竟然在朋友圈发脾气，说好的霸道总裁呢？
顾泽沥，嗯……上班时间刷朋友圈，扣工资扣工资扣工资！
当然，这些许星然只能随意想想，她又不是大boss，可没这个权利。
重新刷新了一下，朋友圈最新内容是苏韵发的“快中午啦，某人要下班回家咯，我也要快点回家准备午餐才行，有他最爱的汤呐！”
配图是苏韵穿着很舒服的家居服在超市里买了一大车子蔬菜水果。
许星然撇了撇嘴，心里很不舒服，她烦躁地合上了手机，直愣愣地盯着韩铮看了五分钟，对方毫无反应。
“韩总，您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她没了心情和耐性等下去，干脆直接走到韩铮面前问他什么事。
韩铮抬了抬眼，换了个坐姿“关于浅明山的开发方案，我希望你今天可以给我一个完全可行的方案，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之类的，就不用说了，没意义。”
之前在会议室里就积攒许久的火气，因为韩铮这平淡的语气而彻底爆发，许星然冷着脸，双手环胸，冷笑一声。
“韩总这是故意在刁难我吗？全国地产行业都知道s市的浅明山开发，政府并不打算放手，您一再要求我提供可行方案是为了什么？”
“韩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别难看？”
若说前一句还是下属对上司的脾气，后一句就彻彻底底变成了两个人的私人恩怨。
“这话该我说才是，我们已经离婚，你还来公司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死缠烂打的样子特别难看？”韩铮不甘示弱，说着和内心想法完全相反的话。
“那你真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是来帮泽沥的。”
许星然脸色难看，环胸地手已经垂到了身侧，紧握成拳，修剪得整齐漂亮的指甲钳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
“也是，我倒忘了，许小姐的市场不错，离婚带着俩孩子也依然很受异性欢迎，不知道那个抱着我儿子一夜的男士是哪位？”韩铮忽然就想起了许星然朋友圈里po过的照片，还有手机里莫名其妙收到的彩信照片。
“另外，我对许小姐的私人生活并不是很感兴趣，麻烦以后许小姐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注意一下周围，我并不太想收到许小姐的**。”
“韩铮，你无耻。”任谁被这样直白地诋毁都无法控制住自己，更何况诋毁的人还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
韩铮看着脸红成一片的许星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被自己气成这样的，还是因为自己的私事被这样戳穿而恼羞成怒。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呢？
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轻蔑地绕到了许星然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还不许别人说了？”尾音微微上挑，竟有了几分勾人。
“许星然，你怕我说，就别做啊，就算忍不住要做，也做得隐蔽点，别让我知道啊。”十足十的欠揍模样，让许星然气极反笑。
“我一个单身女青年，要和谁约会，和谁卿卿我我，和已经成为前任的韩总没关系吧？”
“倒是劳驾韩总如此惦念，还要派人跟踪我，也是煞费苦心了，莫非韩总还对我念念不忘？”她隐约记起，乐乐百日宴那天，宋兴川和她说过，有辆现代一直在跟着他们。
这样想来，刚才韩铮说的什么卿卿我我的**，应该就是那辆现代里的人偷拍的。
许星然的话彻底激怒了韩总，他忽然伸出手捏住了许星然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她，她也无所畏惧地和他对视着。
她终于从呆愣中惊醒，猛地将毫无防备的韩铮推开，顺手就甩了个大嘴巴上去。
“韩铮！你不要太过分！”
韩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因为刚才的推搡，本来捏住她下巴的手也被就势打到了一边，他轻轻抚摸着自己被打的脸，一声未发。
“我们离婚了，你和苏医生也要订婚了，你还想怎样？”
“你把我当什么？备胎还是小三？”说着她又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我倒是说错了，我哪里就是小三了，小三的小三，该是小四才对。”
“倒是没想到韩总竟然是这种人，朝思暮想，锅碗都要占着，不怕肾亏吗？”
大概是被韩铮的行为气到了极点，许星然说话也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我是什么样的人，自诩我妻子的许小姐不是早就该清楚了吗？”韩铮擦干净唇上沾染的鲜血，冷笑着坐到了身边的椅子上，满脸的无赖相。
“这样说起来倒是我眼瞎了。”许星然气到胃疼，转身就走。
韩铮安静地坐在原地看着她快步离开，在她拉开办公室门的一瞬间，补充了一句“嘴上有血记得擦。”
他可不是突然心好提醒她，他只是怕公司里的人乱传闲话，把他们俩绑到一起恶心自己。韩铮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在心里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
而受了提醒的许星然身形一顿，胡乱地擦了下嘴，再无停顿的离开，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如排山倒海一般，一齐涌上心头，难受得要命，偏又无法诉说，无人诉说。
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厢壁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头发有点乱，脸色无比难看，偏又固执地咧开嘴，无声无息地笑着，笑得比哭还有难看几分。
电梯在策划部那层停下，许星然大口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脸上也换上了冷冷淡淡，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刚才的柔弱和无助也一起被收敛干净，只剩下疏离和倔强。
黄鹂在秘书台，烦躁不安地扯弄着手里无辜的笔，听见高跟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惊喜无比地抬头看向了电梯方向，见许星然快步走向办公室，立刻站了起来。
“林总监，您回来了，顾总在办公室里等您。”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黄鹂说得有些急促，也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有些头晕。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工作。”许星然露出一抹浅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心里也在奇怪顾泽沥怎么会跑到她办公室里来等着。
推门而入，顾泽沥坐在会客沙发上，手里翻着本杂志，也不知道是谁放进来的。
“星然，你回来了，没事吧？”听见门声响动，顾泽沥下意识地抬头，见她回来，立时笑着站起来迎接。
她也知道顾泽沥为什么会在这儿了，多半是怕她受了委屈。
“等你回来讨论工作，等了好久。”顾泽沥故作委屈地看着她，只字不提她被韩铮叫去干什么。
感谢他的体贴，许星然浅浅地笑起来，点了点头“好啊，什么工作？”
时间转眼过去一周，许星然每天正常上下班，和顾泽沥讨论工作内容，一起吃饭，颇有几分成双入对的感觉，这让某个主动离婚且已有女友的人，醋坛子翻了一坛又一坛，偏偏他还没有理由去阻止。
自那天之后，韩铮就收敛了许多，毕竟许星然的话犹在耳边，让他不得不醒自己，不要再做出出格之事，另一方面，他也想努力一下，争取早日和苏韵完成爱的小游戏，只不过效果嘛，一言难尽。
这天照常下班，韩铮刚下了电梯就看见门口停了辆骚气无比的跑车，再看车旁边站着的人，他脸黑了。
韩铮正要发作，身后电梯门开，许星然和黄鹂一前一后出来了，今天顾泽沥有个客户要见，提前走了。
许星然看见韩铮，微微怔了一秒后，面不改色地从他旁边走过，连点个头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但黄鹂不行，毕竟是刚进公司的新人，乖乖巧巧向韩铮欠了欠身“韩总好。”
问完好也不等韩铮有什么反应，就小跑着跟上了许星然，上司的任务还没交代完，她这个助理可不能离太远。
推开公司的玻璃门，许星然还在侧着头和黄鹂说策划案以及明天的会议安排，宋兴川本来已经摆好了自认迷倒万千少女的造型，奈何面前的两位少女根本没拿正眼看他。
他有那么几分尴尬，再一想许星然的性格，又释然了。她本就是个工作为重的人，哪怕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也是打工比和他约会重要，以至于很多时候俩人的约会地点就变成了她打工的地方。
“星然，我来接你了。”眼看着许星然和她身边那个满脸稚气的小姑娘说得差不多了，宋兴川适时地开口，别以为他没看见韩铮在大厅里站得跟雕塑似的。
“嗯？”许星然疑惑着转过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兴川？你怎么在这儿？”
宋兴川“……”他心里苦，他不说。
“听伯母说，你回韩氏上班了，正好我今天在附近见客户，想着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正好顺路过来接你下班，怎么样，赏个脸吃顿晚餐？”
什么顺路，什么附近见客户，都是借口！但这话并不能明说，明说了，许星然可就不会搭理他了。
“诶？是吗？”许星然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就过来接她吃饭了，还这么巧，正正好顾泽沥出去了？
宋兴川小心觑着她的脸色，见她反应不对，果断转移话题“不是吧，咱俩好歹也是朋友，一起吃个饭都不行？”
“不是，我得去接小念放学，陈阿姨今天有事请假回家了。”许星然顾不得再去想哪里不对，忙慌乱地摆了摆手。
陈阿姨的确是请假回家了，她也的确准备去接小念，至于下午时候，苏雨玉给她发微信说让她下班直接回家，让刘阿姨去接小念什么的，就当没发生过吧。
“接小念？你去？”宋兴川错愕了一瞬，又开心起来，“那正好啊，我送你去，你又没车，难道打车去吗？”
“打车去挺好的。”许星然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随后又歉意地笑了笑，“你这车恐怕挤不进幼儿园，车太多了，蹭一下刮一下的，对方要哭。”
可不是嘛，虽然幼儿园里都是家里有钱的小朋友没错，出入的也都是豪车没错，但人家起码是个普通的豪车，哪像宋兴川这辆，低调的张扬。
“没事的，小心点开呗，刮了蹭了就修呗。”宋兴川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跟着许星然蹭饭，就算许星然等下说要走着去，他也能面不改色扔下自己的爱车陪着走。
许星然“……”这套路不对啊，怎么感觉眼前这人没脸没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