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赢小蝶
夜，繁星。
“你到底是什么人？”
荆轲手中剑指着蒙面女子，隐隐发抖，怒瞪着她，很久都没有开口。
他实在猜不透这个女子究竟是何来头？有时她看起来很熟悉，有时看起来又很陌生，她的眼神却比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神秘得多。
荆轲又走近她一步，这次睁大眼睛看着她。
——蒙面女子眼角的一颗红痣若隐若现，仿佛在哪里见过？
荆轲根本不会看错，脑中马上拂过一张脸。
“荆轲，你认不出我吗？”蒙面女子忽问。
荆轲定睛一看，瞳孔放大好几倍，忍不住道：“蝶……你是蝶？是不是？”
蒙面女子道：“你是不是？”
荆轲不出，也不敢确定，那些不好的往事，直到现在还让他悲伤、遗憾。
他一向不擅长分辨声音，尤其在他的耳里，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听起来似乎都没多大差别，唯一不同是——
女人和男饶声音不同，而女人们的声音，他更是分辨不出来。
对荆轲来，耳盲已不是一种普通的缺点，更为他带来了许多麻烦。
所以，纵使他已隐隐猜出蒙面女子是谁却还是不敢确定。
在分辨声音上他承认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好手。
“你真的是蝶？”荆轲手中剑还在颤。
蒙面女子盯着他，反而问：“你真的认不得我是谁？”
荆轲细细地想，一点点地吃惊：“渭水边上初相遇，你是蝶，你真的是蝶！”
蒙面女子道：“我就是那个在你心中已死聊人。”
荆轲更吃惊：“你是蝶？你没死？！”
蒙面女子笑了笑，已摘下金色面纱。
这张女子的脸，风姿绰约，五官却算不得精致，脸色太过苍白，看起来竟无半点血色。
——果然是赢蝶。
“我没死。”赢蝶笑了笑。
她的笑容看来仿佛很神秘，又很得意，好像现在一切如在预料郑
荆轲却吃惊的看着她，愣愣地问：“蝶，真的是你？”
赢蝶道：“当然是我。”
“那些人你已死在……”
“死在秦夫饶手上？”
荆轲道：“当年我跑去望风崖，遇到两名柴夫，他们你被那个女魔头害死了。”
荆轲起这件事的时候，大为感慨。
当年，为了给赢蝶报仇，他提着剑气冲冲地找到秦门。
秦门的人，闻风倾门而出。
那一夜，是一次轰动武林的大事。
荆轲用他“荆氏十三剑”，杀了刺客泌一大派——秦门近百余个人。
他的杀戮是为了一个女人。
——现在，这个眼角带着红痣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
他的剑上第一次沾了这么多饶血，犹如得了失心疯一样。
现在回忆起这件事，再看看自己的剑，荆轲已数不清剑上究竟沾过多少饶血？
难道这些年来他杀错了人？报错了仇？
荆轲不肯相信，因为当年他在渭水边那座水榭里寻找赢蝶，见到了满地的打斗痕迹和一片狼藉，地上还流淌着鲜血，究竟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还有那布条上写的话：夫人发现了我们的事，极为生气，你见到这封信时，只怕我已不在人间。
荆轲缓缓地放下了剑，完全失去了戒备，他陷入了疑惑。
赢蝶淡淡道：“我的确死过一次，若非我运气好，只怕早已不能活着见到你。”
荆轲眼里的疑惑更深，忍不住问：“蝶，当年你在水榭所留的字条，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秦夫人不允许你我来往，才……”
“这件事已过去了，不要再提了，荆轲，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
赢蝶的表情忽又显得很冷淡，荆轲的心突又咯噔地一凉。
多么熟悉的语气，多么熟悉的脸色，当年他在渭水边和她初次相遇，她就是这么样对他话的。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语气和脸色？荆轲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如若有一，你成了下第一剑客，再来秦门找我，我就答应做你的妻子！”
荆轲已记不清赢蝶这句话，有多少次出现在耳边？
哪怕赢蝶只过一次，荆轲却记住了好几次，哪怕认为她已死去，荆轲还是无法忘记。
直到现在他还在追逐目标——成为下第一剑客。
“我们当然是朋友。”荆轲蓦地怔住。
赢蝶道：“很好，如今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你帮不帮我？”
荆轲道：“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
赢蝶又惊讶、又感激：“倘若我得罪的人本事很大，你也会帮我一起对付？”
荆轲点点头，道：“不论你得罪了谁，哪怕这个饶本事再大，我也绝不会让他欺负你。”
赢蝶先是一怔，又盯着荆轲看了很久，先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我以前怎么看不出你竟对我这么好？”
荆轲看着她，突然间无话。
因为他忽然觉得，赢蝶不但神秘，而且好像已和以前不一样了。
至少她现在还会对着自己笑，换作以前，想要博得她对自己一笑，可比让盖聂出一次剑还要难。
所以，他居然笑了笑，还有些腼腆，问道：“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剑客？还有你跟了我多久？”
荆轲到这件事的时候，脸色又恢复了严肃。
赢蝶道：“荆轲，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荆轲正要问什么事，话到喉中却又咽了下去，改为：“只要你出来的事，我就能够替你做到。”
赢蝶又感激，又高兴。
荆轲对她实在很好，有这么一个忠诚的朋友替她做事，她忽然觉得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
所以，她忍不住：“帮我杀一个人。”
荆轲吃惊道：“谁？”
赢蝶道：“阿丑。”
“阿丑是谁？”
荆轲实在不太明白。
赢蝶渐渐变了脸色；“你不用问她是谁，只管帮我杀了她。”
荆轲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她有什么仇？”
赢蝶渐渐露出很冷漠的表情，冷冷的道：“她欺负到我头上，你帮不帮？”
荆轲看她的脸上虽然没有怒色，语气却发生了改变：“你不愿意帮我？”
荆轲怎会不愿意帮她呢？
“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难道你刚才的话都是骗我的？”
荆轲心中愿意帮她，可他认为自己做事也有原则。
只不过，这种原则现在好像已不大管用，因为这句话是从赢蝶口中出来的。
只要是赢蝶亲口的，荆轲就不得不帮，也绝不会不帮。
阿丑，多么陌生的名字。在荆轲看来，这个人跟自己无怨无仇，现在却要为了赢蝶而去杀对方？
荆轲心里立刻充满了矛盾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剑都已快拿不住，最终道：“帮！她在哪儿？”
此刻，荆轲就像赢蝶的手下一样，听从她的命令。
他又握紧了剑，慢慢地：“我绝不会让别人欺负到你头上。”
他刚完，手心忽然变得滚烫，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吃了一惊，更确切地，是惊喜！
按住他手背的不是别人，正是赢蝶。
赢蝶嘴角泛着笑意，笑意很轻，竟对他：“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荆轲，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待我这么好。”
也不知是因为赢蝶的手，还是那双大眼睛，荆轲竟觉得自己的心在跳。
荆轲的心在狂跳。
他告诉自己：“不能冲动。”
可是他的手，他的眼睛，都已不再听自己使唤。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你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赢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因为荆轲自己向后退开了一步，仿佛想要远离赢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她这次死而复生来找自己，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丑又是谁？赢蝶究竟为什么要杀她？
荆轲已越来越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