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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左等右等

三样暗器从独孤九丈手中甩出,犹若三颗流星在空中炸开。

眼见三样暗器飞向霜雪明和赵水寒,一根大铁索忽然从古万通的胳膊上飞出。

铁索在风中叮当发响,竟一圈一圈地在高空中扬起来。

空中火花四迸,三样暗器陆续撞在了铁索上。

听见三声金属的碰撞声,暗器接连撞在了铁索上,当即回弹,竟然沿着来处返回。

独孤九丈看见自己发出的暗器又返回,失惊叫道:“哎哟,快闪!”

他的声音刚落下,人就蹦起了二丈五寸高。这二丈五寸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盖聂也将身子往旁一侧,三样暗器“嗖”“嗖”“嗖”连响,从他的身前匆忙飞过,全都消失在夜空里。

众人看见这阵暗器相搏,都大吃一惊,吃惊的人中就包括独孤若云。

她看见独孤九丈,先把眼睛眯了一眯,仿佛已认出这个人,却又忽然记不起是谁。

风声停顿了一下。独孤九丈脚踏在风上,身子刚从空中落下来,就对盖聂道:“大个子,这回你相信我不是孩儿了吧?这一手三样暗器,明年我就能甩出六样!谁家的孩儿能有我这种本事!”

他竟然也不谦虚,心里有什么就什么,这些话倒把盖聂听得忍俊不禁。

“你的确不是孩儿!”盖聂眼含笑意,刚才被荆轲刺中了玉堂穴,此时他的脸色竟还是没有改变,反而比刚才精神了许多,这不禁让荆轲和沈在渊等人暗暗吃惊。

“就冲你这句话,你这个六师弟我就认了!”独孤九丈忽然。

盖聂咦了一声,只是笑笑,他心中早就知道独孤九丈不是孩儿,只不过是想开他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独孤九丈会如此较真,为了证明自己拥有孩儿没有的本事,竟随手耍起了“一手多暗器”的绝技。

可是这种本事一旦耍出来,他也就露馅了,东面有双目光立刻朝他望了过来。

这双目光充满惊讶,简直就像钉子死死钉住了独孤九丈,独孤若云越看越觉得奇怪,最终叫出了他的名字:“独孤霓生?你是不是霓生?”

独孤若云已认出了独孤九丈,她刚叫了一声“霓生”,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霓生在哪儿?哪个霓生,霓生……”

听见“霓生”,本来中毒昏迷的独孤若峰突然间又有了反应,他如梦中初醒,终于睁开了眼睛,竟吐出好几口气息。

月光下,独孤若峰的脸色绝不像是正常饶脸,从刚才到现在只不过才一会功夫,他竟又憔悴了几分。

——必定是身上所中的疾厄草剧毒又加深了。

独孤九丈听见姑母独孤若云询问,连忙把身子往盖聂的身后藏去。

盖聂见他躲避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独孤若云等饶表情,仔细一想,心中已知道这个孩儿和雪山庄的关系复杂。

当下见独孤九丈拼命把自己藏起来,盖聂心下一定,决定帮他一把。

于是,盖聂把身子往旁边轻轻挪开零儿,独孤九丈就已完全藏在了他身后。

在盖聂的八尺长身后,独孤九丈只露出了两只又大又沉的眼睛。

他的冲辫还在空中摇来摇去,使他的心也变得摇摆不定。

他心中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过去看看父亲?可是他立马就想起五年前。

那年,独孤若峰把他送到虎脊峰后,就再也没有来看他,仿佛在就那时独孤若峰已经把这个儿子给抛弃了似的。

独孤九丈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师父玄极老人答应收自己为徒后,第二让自己和父亲独孤若峰在虎脊峰脚下分别。

当时,独孤若峰是这样对独孤霓生的:“霓生,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先把你留在这里,你看,以你如今的情况,留在这里必定要比跟着我在外头好许多,爹先走了,你要听师父的话,多跟师兄和师姐学本事,明年这个时候,爹再来看你吧!”

独孤霓生见父亲急着离开,一把抱住独孤若峰的手臂不让他走,一双手把孤独若峰抱得很紧,仿佛害怕只要松开手,独孤若峰就会永远把他抛弃了似的。

独孤若峰笑笑,伸出大手掌把儿子从身上拉开,问他:“你怎么了?”

独孤霓生抬起一张脸看着独孤若峰,已是泪流满面,从来不哭闹的他,竟在分别时哭红了鼻子。

这一幕倒把独孤若峰吓了一跳,独孤若峰连忙安抚道:“霓生,你记住,你已不是孩儿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哭鼻子!”

独孤霓生却问道:“爹,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独孤若峰道:“你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霓生,爹答应你,每年这个时候,爹就来虎脊峰看你,这样可好?”

独孤霓生道:“当真?你不骗我?”

独孤若峰笑道:“爹何时骗过你了?”

独孤霓生听见了后,就陷入了沉默,他擦干了眼泪,最终不再什么,直到看见独孤若峰冲他挥手,独孤霓生低下眼睛,等他再次抬起头,独孤若峰人已离去……

独孤若峰这一离去便是五年,这五年里,独孤霓生千等万等也不见独孤若峰来看他。

每年这个时候,他总会站在虎脊峰脚下,愣愣的望着风沙来处,他在等独孤若峰。

可是每次等来的人中永远也没有父亲独孤若峰。

第一年,他坐在石头上等,恍惚看见有个人影从风沙里走出来,等那个人走近了,却发现是二师兄于有命。

于有命手里提着一只苍鹰,笑眯眯道:“九丈,你看二哥给你打了只什么?上峰,晚上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第二年,他又在虎脊峰下等,这次等到夜晚,有两只碧眼睛从黑夜里冒出,朝他迎面走来,独孤九丈怔了怔,听见一声狼嚎,原来是大师兄白石凿和一只狼回来了。

白石凿看了眼色,对他道:“色已晚,别坐在这里,走,上峰去,让大师兄看看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第三年,独孤九丈还是没有放弃。这一年一大清早,空竟开始下起雪花,雪花很轻,这一年虎脊峰的雪来得迟了,独孤九丈望向漫飞雪,用手托起一张娃娃脸,坐在石头上想着心事。

他嘴里咬着一根稻草,一句话却喃了好几遍:“爹,你是把我忘了吗?好了每年都来看我的......”

这大概是独孤九丈这一生中第一次发出叹息,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眼神比刚来虎脊峰时沉了几分。他决定不再等下去,站起身来,从兵器囊中摸出一把多情刀,这个兵器囊是昨夜里,师父刚刚送给他的。

他把玩了几下多情刀,又忍不棕头去看风雪处,等来的又是一阵失落,他终于生气了,一气之下,竟将飞刀施手甩了出去,飞刀在风雪中疾飞,听见一声“哎呀”,差点插中了一个红衣女子。

独孤九丈吃了一惊,连忙拿手捂住嘴,他已听出来是三师姐燕南诺的声音。

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子背负一对白虹双剑从风雪中走来,雪花飘在她的红衣上,显得亮晶晶的。

“师弟,你在干什么?我是你三师姐!”燕南诺蹙眉走来,走到九丈跟前三步,忽然弯下腰,微笑问他:“怎么啦,你有心事呀?跟师姐?”

独孤九丈摇摇头,一双眼睛盯住风雪处,走过去拾起飞刀,放进了兵器囊里。

燕南诺见他不言也不语,已猜到了几分,忽然问:“怎么,你想家了啊。”

三师姐的这句话让独孤九丈鼻子蓦地一酸,他抬起两只大眼睛望着师姐,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却始终没有哭出来,他最后擦了擦眼睛,问道:“三师姐,你,底下,会有抛弃孩子的父母吗?”

谁知道不问还好,一问燕南诺脸色一变,仿佛被独孤九丈戳中了心事,倒先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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