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两个时辰之前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钟家大宅。

众人喝酒吃肉的时候，尚衍和钟柱依然围着陆怡君打转，不是夸她倾国倾城，就是赞她才华横溢，陆怡君也不娇作，在两个青年才俊之间收放自如。

只有黑蛋自怜烦恼，既敬佩两位兄长的才能武功，又懊恼自己一无是处。

看着陆怡君在酒桌之上根本不理自己，两位兄长是谈笑风生，出口成章，自己真是多余，感觉即便是偷偷离开也不会被人关注。

果然，当他站起身来也无人问津。

黑蛋失落的走在宅院中，无意间来到了柴房马棚，在这里看到了白，走到它的身边。

自言自语道：“白呀白，这里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啊。”

白好像听懂了一样，对黑蛋“儿啊”叫了一声。

黑蛋捧来一捧干草，放到马槽里，抚摸着白的头道：“吃吧，我们两个只要是待在陆姐身边，能见到她就好了，还烦恼什么呢？

尚大哥风流倜傥，武功潇洒帅气，诗文随口便出，应时应景。

柱哥，为人豪气洒脱，义薄云，家境殷实，出手阔绰大方。

看到她如此被那两人欣赏不也是一种幸福么？人家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且相见恨晚。对么？白。”

白又是“儿啊”叫了一声。

黑蛋自我开怀之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抚摸起白。

喂完了驴，黑蛋再也不想回到酒桌上了，他怕自己再次被无视，更怕被人以同情的方式搭话，如此还不如不去。

但他胸中也有不甘，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他此时决定出去跑跑，也许跑累了，就不再烦恼了。他推开侧门，迈开双腿飞奔起来。

这左右几下来，爷爷教他的呼吸之法，他一直在坚持练习，今身无重物跑起来飞快。

黑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这是速度给他带来的刺激。

夜晚，昏暗的道路使他必须全心集中精力，此刻他忘记了陆怡君。

路中的石头和树枝不时出现，让他暂时忘记了烦恼，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卑。

黑夜之中，他仿佛就是这世界的主宰，他才是这宇宙的中心，一切事物都是如此渺和短暂，只有他才是永恒的。

黑蛋一路跑到了来时的码头，见一伙人，举着火把，嚷嚷着什么私盐，什么抓人才停下，隐入树林郑

只见那个叫张得水的船家站在一个军官身前，高声道：“白涞，你看，这起出来的都是盐吧。”

军官白涞高声道：“好，兄弟们动作麻利点，你们几个把盐拉回去，其他人和我去钟家抓人。”

命令一下，那十多个人拿着刀枪排成两队，向钟柱家的方向走去。

黑蛋心道不好，这伙人要去抓柱哥了。他迈开步子，穿过树林，飞驰向钟家的宅子。

一路跑进正厅，见众人还在酒桌吟诗作对，吃吃喝喝，黑蛋喘着粗气大声道：“柱哥，不好了，有一队官兵，要来捉拿你。还有两炷香的时间怕是就要到了。”

众人均是一愣，不明觉历的看着钟柱。

柱慢慢放下酒杯，收起笑容，缓缓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在下实不相瞒，我做的是贩卖私盐的买卖。”

钟柱站了起来对众人打了一圈礼，道：“大家今在我家，如果官府来拿，定会以为你们是我的同党，不过大家放心，我这里有秘道直通山里。”

众人立刻站起，收拾东西，和柱的几个伙计来到后宅秘道入口。

陆怡君牵着白姗姗来迟，道：“钟公子，秘道可容我这毛驴通过？”

柱看看毛驴，怕它会乱叫，皱眉道：“怕是不行，不过一头毛驴，官府不会把它怎么样的。”

陆怡君摸着白的头，黯然道：“我是不会抛弃白的。”

又抬头道：“我一个弱女子，他们也不会为难我吧。”

黑蛋忙对陆怡君道：“告密的是那个船家张得水，他认识我们，你在此肯定会被他们当同党捉去。”

陆怡君想到传闻中官府的种种酷刑，又看看自己唯一带出娘家相依为伴的白，为难道：“那可如何是好！”

柱豪气冲的道：“那就杀出去，大不了再回我那锦屏山上当大王。”

黑蛋道：“他们有十多个人都拿着刀枪。”

尚衍嘴角向上一提，胡子翘起道：“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关键对方是官府的人。”

爷爷厉色道：“你为了一头驴如此矫情，要大伙陪你送死么？”

黑蛋看陆怡君左右为难，道：“白是她自养大的，如同孩子一般，若是弃之不管，陆怡君肯定良心不安，爷，你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想想办法嘛。”

陆怡君对黑蛋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一双美目里已噙满了泪水。

爷爷开始吹胡子瞪眼了，骂道：“逆孙，正是因为老夫见多识广，才懂得轻重缓急，为了一头毛驴，换大伙吃官司，你给我算算这个账可值得！”

黑蛋挺起胸膛，郑重其事道：“爷，这里所有饶相貌，那船家全认得，我们今晚一走了之，尚大哥如何在龙江县开客栈？如果发出追捕令，将我们画像贴在城门，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所以跑，只能解决今晚的问题，今后大家都要过漂泊逃亡的日子吗？”

一番话完，众人看着黑蛋，屋内安静下来。

夏爷爷吸了一口凉气，觑起了眼睛看着黑蛋道：“孙儿长大了，看的长远了，这点的极是。如此，哎！我只得破戒了。”

众人又看向夏爷爷，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吹牛的病老头。